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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0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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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胤珩去王家时,府中的主人和奴仆,被衙差们各自分开看管问询。
只有他,站在前堂照壁后,好像满腹心事地看花园里山石嶙峋,荷塘摇曳。
其实,他是在脑海中,仍在细细思索,李家那丫鬟说的话。
越想越觉得有道理,让他豁然开朗。
王善是在朝堂上,被众人公认的硬骨头,只要有他看不惯的,谁都敢参一本。
即便是皇帝的肱股之臣,或者皇室的王爷,也不打怵。
这样的人,总是会有几个心胸狭隘的人,暗地里恨得牙痒痒。
这次机会难得,谁也保不齐,狠狠踩上王善一脚。
案子,看来不是一桩,而是连珠串似的好几个。
真有意思。
心念陡转间,他已经有了新主意。
“王善押进大牢,其他人等府中看管。”
众人默然,即便是顺天府尹邹元清,和大理寺卿常疆在场。
两人默契短暂对望,嘴角紧抿,都不去询问,为何要这样。
眼前的这位皇子,可是太子伤重后,被皇帝想起的第一人。
大景朝的江山,以后是他的可能性,大大增加。
只是,两人还是等他坐进凉亭,大喇喇喝茶,看官差们问话时,还是凑上前去。
和风畅舞,杨柳依依,虽然心头有太子哥哥的事压着,景瘾珩还是在这大好春光里,短暂惬意了一会儿。
瞥见走近的人,他幽幽然,“你们俩别拿那对死鱼眼瞧本王,且都上前一步来,孤现在心情好,耐心和你们说一说,以免有置喙,也不敢来告诉孤。”
二郎腿放下,把紫红的袍摆撩开,微微弯低腰身,丹凤眼上挑,“我且问你们,王善何时升职换的宅子?”
“去年春上,因为参奏户部右侍郎李赫贪腐,在他家池塘底下找出密室,金子垒砌的假山,我等都见到。
就是这件案子,圣上给他升职又换到这处宅子。。。”
邹元清越说到后面,声音越小。
因为,他已经明白,王善,只是个替人背锅的。
正要继续,被常疆抢断话题,谄媚无比,“二殿下,我懂了,这处宅子的暗道里,那些累累白骨,不是王家人干的,可他那小儿子为何要上吊?”
景胤珩坐直身体,手指勾起茶盏柄,轻呷一口,“这就又是另外一件案子了。
还有那意外被抓的两人,背后肯定有内情,这两件事,常大人,邹大人,就看你们的。
孤只管我太子哥哥遇刺案,我为何只抓王善,放长线钓大鱼的策略,千百年都用得上。
两人颔首,再次看眼前的二殿下,哪里还有半分纨绔模样,简直是诸葛在世。
两人心惊,各自分开去忙。
景胤珩熬了三个大夜,总算抓到刺杀太子哥哥的人,只是,哥哥的手臂,终究还是只剩一个。
刺客在顶不住酷刑,招供出来的消息,不仅有解药,还有其他更重要的讯息,让他不得不赶紧找父皇。
其中透漏出讯息:他们在烧毁地牢时,曾经放出一位女犯。
那位女犯,凫水能力,堪比鱼儿不说,还冷静睿智,竟然在深水中,让她找到出口。
这番证词,洗清了女犯是同伙的嫌疑。
只是,景胤珩,更感兴趣,暗暗发誓,无论那姑娘几层面具,也要找到她的真面目。
朝堂诡谲,却和李府后院的李娇花,无甚关系。
她依然别扭地被母亲指挥着,每天不仅手泡牛乳,鲜花沐浴之外,还被铺天盖地的美食引诱。
母女关系,在半月的时间内,突飞猛进。
以致于李修善有了危机感,只要下朝回家,第一件事便是问管家,“我乖女儿在哪里?”
接着便是一幕女儿扯爹的胡子,又去抱爹的老腰,撒娇地说着,晚上要吃什么,过几日的赏春庙会,一定要爹娘陪她去。
女大避父的规矩,在李家,并不存在。
李修善也不介意,自家女儿,想怎样就怎样,那些死的规矩,还能把活人困住了?
一家三口正在亲情融融用晚食时,管家来报,定王到来,请大人去书房。
李修善手里的檀木筷,蹦撞在碗碟,发出叮当响,随之,一片死寂。
李娇花自从得知太子意外遇袭之后,便视皇家子为蛇蝎,唯恐避之不及。
老爹在上值之外,她也不想让他和他们有过多牵扯,也叮嘱过好几回。
李修善作为朝臣,怎会避得开,可为了让女儿高兴,他都笑着答允下来。
没想到没过多久,这定王竟然毫无顾忌地直接找来。
朝臣和皇家子弟走的近,最为皇帝不喜,唯恐结党营私。
也不知今日,定王又是在抽什么风?
“爹,他找你干甚?王家的事还未消停,他们这些皇家贵胄到底要怎样?让我去会一会他。”李娇花抓起老爹的袖子,比他走的还快。
李修善踉踉跄跄,大声疾呼,“女儿,女儿,听为父一言,会见定王,你还是避开的好。”
李娇花咬牙,走的更快,在书房门口,她还是冷静下来,推她爹进房。
她确实不适合露面,不仅因为对方是皇家子,而是她做过的事,哪一件都不允许她出头。
李修善自然清楚,定王的到来,不是无聊随便来逛逛。
寒暄之后,景胤琰坐在上位,环顾一圈丞相府乏善可陈的书房。
又等管家上茶后离开,拂开茶盏茶沫,“孤想和李丞相家,结为翁婿,不知丞相可愿否?”
不激动也不忐忑,好像是在说起一件并无多大意义的闲事。
李修善心里一紧又一惊,直接跪倒在地,谨慎说道,“我家女儿粗鄙狂野,实不敢高攀。”
景胤琰显然对于他的态度,不太满意,搁下茶盏时,重重垂落桌面。
室内静谧,院外传来几声蛐蛐叫,接着又是两声狗叫。
李修善嘴角扬起,随后迅速抿的板正。
这是刚才女儿和他商量好的暗号,显然,她就在附近。
景胤琰没听到自己想听的,最终只得拂袖而去。
李修善知道,定王绝对不会善罢甘休,可自己就这一个女儿,丞相的权势,难道还护不住她?
真要针尖对麦芒,他并不害怕。
李娇花在一处树后,看着被簇拥离开的背影,有些懵怔。
怎么好像有些熟悉?
还未等她回神,她爹已经捏起她耳朵,佯装恨意,“回去睡觉,什么时辰了?还在院子到处逛?过几日庙会,我和你娘带你去便是。”
好吧,亲爹上手,忍着。
肯定是有为难事,不然,她爹不会做。
至于是什么事,时间长了自然知晓。
她的八卦心理,可没墨画那么多。
李娇花打算回去换身衣裳,扮成乞丐,出去潇洒一番。
这一次出门,她又做了几件好事:遇见一家宅院,深夜还在吵架的夫妻,送进去几块砖头,砸在窗棂上,院内,顿时安静下来。
有两个盗贼正要窜进一家高墙时,正巧被李娇花看到,两个石子过去,盗贼倒地,摔得捂住后背回头望,见是一位乞丐,直接过来。
哪知,李娇花一串动作下来,两人抱头鼠窜,隐入黑夜。
几只流浪猫狗,跟在身后,李娇花摸了把皱纹横生的假脸,一直等到有一家早食铺子开张,买了一笼包子喂猫狗后,才匆匆回家。
京城有夜游侠的消息,再次尘嚣泛起。
李娇花不管这些,她正在陪同休沐的老爹,招待景胤珩,点名道姓要来拜访父女二人。
这也是第二次,李娇花见到太子的弟弟。
和定王到访不同,景胤珩显然更喜欢,在主人前堂会客厅和人对坐闲聊。
这显得自己豁达开朗,不屑于在书房逼仄之地,谈论一些见不得光的事。
就冲这一点,李修善对他的印象,比起定王,迥然不同。
一袭胭脂红衣裙,衬得她娇媚如海棠,李娇花收着性子,乖巧坐在老爹下首。
手里的帕子,也拿的板正,一个皱褶,都不许出现。
微微勾起装秀气的尾指,让她手指发酸,却不敢改换姿势。
唯恐下一个便是忽地丢去帕子,大喇喇坐高背椅,来上一句,“装模作样,累死本小姐了。”
今日,她就是个乖乖女,坚决不能说不得体的话,做那些张狂的动作。
看着上首男人的一张俊脸,她在暗中不断提醒自己。
“不知二殿下到访寒舍,有何指教?”李修善没跪问,而是被二殿下示意坐下说话。
这和定王对他的态度又不同,他对眼前这位殿下的印象,更加友善,甚至,脸上露出者真诚的笑。
景胤珩显然也感受到丞相大人对自己的善意,更加恭敬说道,“打扰大人实在不该,只是孤有些事,想要问一问贵府千金,祈盼她能替孤解惑。”
“我家女儿,娇花?她可是让殿下听到不合时宜的妄语?请原谅我这山野长大的孩子,还请殿下看在老臣的面子上,宽宥一二。。。”
说罢撩开袍摆,正要下跪。
李娇花倏地离开椅子,扯他老腰,“爹爹做甚?女儿没和这位殿下有龃龉,也没在他面前说过什么不合时宜的话。”
抬眸直视正伸手阻拦的人,“二殿下,你快解释啊,我爹难道休沐都要给你们皇家下跪么?”
一缕淡淡的香味,独属于尊贵二皇子的香味,从他袖笼,领口处,还有袍摆处飘来,李娇花呼吸一窒,随后,几不可闻地深深吸了口。
好闻,太好闻,也不知他身上用的是什么香?
是不是自己孤陋寡闻,前世闻到的都是丧尸的腐臭味,到达这里,连臭狗屎都是香的?
不行,不能在困于后院,她要出去,见识更多的事,认识更多的人。
尤其是男人。
然后把他们,像丧尸一样,不能杀死,只能甩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