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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 30 章 ...

  •   祝司停尚未想好要如何跟柳枝吟说明自己去西南,他不知柳枝吟会作何反应,不过按性子来说,跟随着一块去的可能也很大。
      不过很快,祝司停就意识到,柳枝吟并不像自己想象之中的柔弱。事情还是在那个晚上,两人同塌而眠时,是即将去西南的前一天。祝司停从身后环住柳枝吟,长舒一口气,只要在柳枝吟身边,总会有种不必掺杂在世间纷纷扰扰的感觉。
      柳枝吟一下子就察觉到了祝司停的不对劲,情绪异常低落。
      她开口问:“怎么了。”
      祝司停抿了抿唇道:“我明日启程去西南平定叛乱。”
      话语落,周围寂静无声,只有那树上的蝉尚在鸣叫。
      柳枝吟的反应并不在祝司停想象的范围之内。
      很平静,甚至打了个哈欠。
      态度淡到祝司停有些不满,一口咬在了柳枝吟的脸上。
      柳枝吟故作吃痛的叫了一声。
      又翻身咬了回去。
      难得祝司停语气带有几分委屈。
      “你不关心关心我。”
      似在安慰,柳枝吟亲了亲祝司停的额头:“我相信你,我等你回来。”祝司停将头埋入柳枝吟胸口。
      我等你回来,可是在父皇母后死后,已经没有人再等他了。
      柳枝吟扣住祝司停脑袋,像在哄孩子般:“好了,不用太感动,还有啊,路上要小心。”
      并非不是不在乎祝司停,正是因为爱,所以才相信,她的夫君不只是民间传闻中的冷厉不讲理,更是英勇善战所向披靡的英雄,她不想用自己困住祝司停,她要祝司停做展翅翱翔的鹰,在无边无际的天空,而不是画地为牢的鸟笼。
      就这样,在最后一个夜晚,祝司停彻底放下心。
      有的人生来,就是为了奔你而来的。
      太阳初升,不知为何,总让人觉得充满希望。
      柳枝吟在远远的看着,祝司停骑在马背上,号令着骑兵。
      随着一声号角吹下,冲向前方。
      在柳枝吟看向祝司停的时候,李太傅也看向柳枝吟。
      此次前往西南,按道理来说,祝司停一定会带上闻煜,但是没有,反而带上了不省心的诩风。
      祝司停总觉得没那么简单,所以只有蔓蔓一个人在明中保护不行,安排了闻煜在暗中保护。
      祝司停走后,日子过得很平常,为了不给祝司停添乱,柳枝吟甚至很少出门,即使是出去,也不过往返于摄政王府和衡王府之间。
      连达官贵人们的邀请都显少去。
      在这段时间里,柳枝吟与李太傅相处的甚好。
      柳枝吟愿以为年过半百的老人只会聊些家常什么,但是李太傅却是知晓柳枝吟爱听些什么,经常讲些祝司停小时候的事情来说,一来一回,两人竟然也相处的不错。
      说来,自从上次见过祝司停父母之后,柳枝吟心底就甚是好奇祝司停
      身世。
      不过看祝司停在桃花林悲痛的模样就一直没问,怕在刀疤上撒盐,反正无论如何,她都不会离开祝司停,所以那些埋藏着的东西,并不一定要挖出来。
      深埋在谷底便好。
      西南,这里曾经是一片绿茵富饶之地,不过,似乎是一场天灾,这里变成任谁都不愿意再来的蛮荒之地。
      萧复疏独派祝司停来,早已可以说是不想再演臣子那一出戏码了。众人表面都毫无波澜,其实内心早就知道这衡王算是坐到头了。诩风骑着马跟在祝司停身后,却又满脸不服的模样。
      像是想了又想,诩风还是骑到了祝司停跟前,小声又充满怒气说道:“那个狗皇帝已经明显成这样了,我们难道还要坐以待毙吗?”
      “孤知道,你不用上来提醒孤,你和太傅一唱一和孤自然不敢忘。”说罢,眼神中晦暗不明的投去一个眼神。
      诩风顿时闭上了嘴,看着祝司停骑马超过了自己。
      越接近西南,看到倒地不起的人就越是多,哭喊声不断传入耳边。祝司停忽的内心一股烦躁,这样的场面他早已看过一场更加壮观的了。一场史无前例的大屠杀,这是他所经历的。
      而那场灾害之后,他是唯一活下来的希望。
      是成千上万数不清的亡魂所换来的,所以他不能倒下,即使萧复疏如何打压他,他也不能倒下,他要带着养精蓄锐的苟延残喘下来的士兵回故国。
      这是一年前的想法,可在这一年中,在和柳枝吟在一起的一年中,他竟然有了放弃的想法,好像非常不公平,他的国家被人残害,可是他却要夺取别人的国家再来获得力量然后杀回去。
      生命在此刻变成了没有任何意义和价值的屠杀。
      可是诩风和他最信任的老师告诉他,这只是给这个国家注入新的力量,眼下萧复疏根本没有任何心思在管理国家上,萧相意又一直不愿意接替,唯一在皇位心思上的只有系孤舟。
      可祝司停知道,一旦国家落在他手上,或许是另一种坠毁。
      老师告诉他,他们不必杀死任何一个无辜的人,甚至萧复疏的命也不必夺走,只需要让他把皇位让出来便好。
      说的是那么简单轻松,让祝司停有那么一瞬间觉得替父皇母后报仇是那么简单的一件事。
      但是又反应过来,一切真的会有那么简单吗?
      祝司停正想着如果带着柳枝吟逃会怎么样,突然之间,一群人嘶吼着冲上前来。
      诩风拔剑:“把他们都抓住。”
      说着,两波人就开始交战,训练有素的军队和早已饿了不知道多少天的难民们相比,不用脑子想都知道是谁更胜一筹。
      很快,暴动的难民被控制。
      即使被牢牢按住,祝司停还是将他们眼神中的怨恨看得一清二楚,祝司停不禁一愣,这眼神他十年前也曾看过。
      就在此时,一个难民开始破口大骂:“我呸!狗朝廷,又派一些毫无用处的官二代来,我们可不是来伺候你们的,滚出这里!”
      然后,每一个被按住的难民都开始了抗议,他们大喊着:“滚出去!”
      祝司停充耳不闻,吩咐着:“把他们都放了。”
      诩风像是听错了话一样错愕。
      直到祝司停杀过去一个眼神。
      很快,难民们被尽数释放。
      诩风有些不服气的站在一旁,而难民们也有些意想不到。
      他们聚在一起依然用恐惧的的眼神打量着祝司停。
      祝司停并不打算多花时间在追究这件事情上,况且也不是所有错都是难民的,都是被天灾人祸压倒的罢了。
      祝司停翻身上马,命令着所有人继续前进,士兵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带着疑惑离开。
      越往西南,祝司停看见的难民越多,走了一段时间后,不乏又有一些难民试图劫车。
      不过都是以失败结束。
      粮车上的食物根本不足够,每一双虎视眈眈的眼睛都在透露着饥渴。这里的情况与禀报上来的情况简直是大相径庭。
      很快,祝司停到了当地官府,这也是他在西南被安排的地方。当地的员外一脸谄媚的跟在祝司停一侧,脸上的笑容让祝司停无端生出几分恶心。
      这员外肥头大耳,身材滚圆,一看平时就没有少吃,日子过得不要太好。
      诩风上下扫视了员外一眼,讽刺性极强的发出一个气音。
      祝司停无端生出几分劳累,让下人直接带着去了厢房休息。
      到了厢房,祝司停吩咐让所有人下去,自己一个人安安静静的躺在床榻上。
      翻出柳枝吟的小木人轻轻抚摸。
      方才所入眼的场景,让他想起的种种,都不是好的开始。
      祝司停高估自己了,只是几天而已,就已经发觉离开柳枝吟不行了。
      小木人已经被盘摸的光滑,五官都淡了些。
      祝司停似乎能感受到上面的温度。
      皎月出云,今夜注定是个不眠夜。
      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对柳枝吟的依赖这么重了,离开她身边寝食难眠。或许太傅说的对,他给自己找了个弱点。
      致命的弱点。
      衡王府,柳枝吟替身侧的秋慈盖好被子。
      自祝司停走后,每晚睡觉时总觉得身侧空落落的,于是便只能粘着秋慈睡,这样好些。
      说不想念实在是太过虚假,离开的第一秒,思念就开始积攒。
      如果思念是潮水,早已铺天盖地淹没村庄了。
      一切都是那么平静,就像是湖水,表面风平浪静,水底却暗流涌动。系孤舟把玩着手上的佛珠,似乎是在看一件稀世珍宝。
      漫不经心的听着手下汇报。
      那人小心翼翼,唯恐惹了系孤舟不快。
      “衡王已经到达西南,期间多次被难民围攻,不过都是镇压住之后释放。”
      “哼,我竟不知衡王何时如此宽宏大量了。”
      系孤舟不断捻着佛珠,速度越来越快,却又忽然停了下来。
      “去,安排人在难民里,找机会刺杀。”
      “是。”说着便隐入黑夜。
      快了,就快了,皇位必定是他的,他要向夏枯霜证明,比起萧复疏,自己才是她该选择的人。
      只要拿到虎符,再处理掉多余的人,他就是嘉清的皇帝,天下共主。
      所有人都不会再小瞧他看不起他,他要让每一个从他头顶跨过的人,
      全都毁在他系孤舟手上。
      在西南的第二日,祝司停简单的在周围巡视了一圈,发现只要看到他们的人都是以一种仇视的眼神,甚至有的过激的,开始向他们扔东西。
      祝司停即使被砸中了也不躲,这一幕可把诩风气急了,若不是祝司停拦住,恐怕是真的想要下马解决掉。
      诩风向来脾气暴躁,不同于闻煜的冷静自若,所以祝司停才将闻煜派给柳枝吟。
      再巡查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只好打道回府。
      回员外府之后,祝司停开始盘问那员外。
      只可惜那员外回答句句都狡猾的不得了,一看就是经常做这种事。也难怪消息有误。
      这员外没什么价值,其实祝司停就算是杀了他也没什么,说不定还民心大快,但是只要这消息传到萧复疏耳朵里,就代表着两人这么多年的平衡被打破。
      不过这员外敢如此,也不难猜到背后有人。
      至于是谁,目前还需查找。
      这事交给诩风了,省的无所事事惹麻烦。
      一整天就这么过去了,到了深夜,祝司停开始想李太傅说的话。他向祝司停提的计划,是拿到将军府和在摄政王府的两块虎符,只要拿到两块虎符,合二为一,即可调动所有军队。
      说的是如此简单,但是实践起来必然很难。
      难道要用那故国残兵硬生生的攻打上去吗?
      祝司停没那么多在乎的,他只在乎柳枝吟,柳枝吟会怎么看他。他会将她好友赖以生存的剥夺走,再将他们的国家夺走。
      他不知道柳枝吟会以什么样看待他,会不会唾弃他,远离他。李太傅一催再催要尽快,早已是耄耋之年,难道死之前也回不到故国吗?
      这就是祝司停毅然决然的来到西南的原因,他需要好好想想,尽管他想原地踏步休息一会儿,也有人在后面推着撵着让他向前走。
      最关键的是,李太傅让他考虑考虑,身为凝止和别寒衣好友的人,有没有利用价值,让他利用柳枝吟,这是不可能的。
      甚至在某一个瞬间,他怨恨过李太傅,为什么要连自己最后的幸福都要夺走。
      可又想到肩上沉甸的担子,他无法去怨恨谁,因为这就是命。远在京城的柳枝吟独自坐在亭中央,抬头望着月亮。
      身后忽然响起一阵脚步声,柳枝吟迅速回头,意想不到竟然是李太傅。“吓到王妃了。”
      柳枝吟笑笑:“并没有。”
      “太傅深夜也睡不着吗?”
      “是啊,老年人惦记的东西太多了。”
      “是司停吗?”
      李太傅摇摇头:“不止这些。”
      随后深深凝视了柳枝吟。
      “想必司停尚且瞒着你吧。”
      柳枝吟被这句话搞得皱起眉头,完全听不懂。
      “他与你说过,自己是南樛国前朝太子吗。”
      这句话的信息量太大了,柳枝吟完全反应不过来,太子,南樛国,前朝,衡王。
      哪个是真的,哪个是假的,亦真亦假,她要做什么。
      为什么要告诉她这些。
      “听起来像假的对吗?但是这就是事实。”
      “可是他为什么,为什么是衡王。”
      “很简单,他的国家已经在别人的手上了,他需要获取力量,回去拯救他的国家。”
      柳枝吟眼睛闪过一丝不明的情绪。
      “所以呢,他要用嘉清去夺取南樛。”
      “你可以这么理解。”
      柳枝吟脑中信息量巨大,完全束手无措,只能僵硬的站在原地。“到时候,你会帮他的对吗?”
      留下这句话后,李太傅转身就走了,留下柳枝吟在心中摸索这句晦涩的话是什么意思。
      帮?怎么帮?帮什么?
      那一夜柳枝吟整晚没睡,她很想立刻去西南找祝司停问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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