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奔现掉马 ...
-
元宵节。
A市路边依旧挂着红灯笼，傍晚五六点时就熠熠亮起。将道路装饰得喜气洋洋，仿佛还沉浸在春节的喜庆之中。
裴听出门前最后照了次镜子，比起他的紧张，颜禹风倒是一脸轻松淡定，神情像是要去看元宵晚会似的。
“帅的帅的，放心吧！不要紧张，该紧张的是他！你早就露脸了，怕什么。”颜禹风把人推出门，不推一把得磨磨蹭蹭到猴年马月。
商鹤观确实很紧张，五点钟的时候，就已经到达了金盏露苔。他怕自己比裴听晚来，就不敢进了，更别提坐在这和人面对面。
约定的是六点半，六点多一点点时裴听到达目的地。
下车后，颜禹风捏捏侄儿的肩膀。使劲儿让人放松：“深呼吸，放轻松。你先问问他来了没。”
随后把裴听拉去一旁的火锅店，颜禹风定的是窗边的位置，这可以看见进金盏露苔的门口。他准备在这守着，等着裴听奔现完。
他又给齐桦打了个电话，没过一两分钟，齐桦也来了。
见到裴听时，齐桦唇角忍不住抽搐一下，回想商鹤观和他坦白的那些，欲言又止，有苦说不出。
心底默默为这对网恋死对头祈祷。
裴听拿出手机发消息。
【小草莓：你到了吗？】
【S：已经到了，你和服务员说五号桌，他们会带你来的。】
【小草莓：好的。*^_^*】
裴听深呼吸，说：“那我上去了，你们…好好吃火锅。”
颜禹风露出个大拇指，鼓励：“加油！拿下他！”
裴听走出火锅店，往酒店走去。忐忑地坐上电梯，进入二楼。
迎面碰上穿着得体的服务员，裴听礼貌问：“你好，我找五号桌。”
服务员微微伸手，指向一个地方，走在前面带路：“好的，请跟我来。”
从走进电梯的那一刻，裴听的心跳就疯狂加速，砰砰砰得跳动。直到走进二楼时，才稍微缓和了那么一点点，大概是觉着已经到这里了，木已成舟，该面对了。
黑色西装……年轻的……
裴听的视线要比步伐更快些，已经在到处乱看了，试图立即寻找到那个人的身影。
前方有服务员推着餐具收集车走过，裴听稍稍等待几秒。他的目光依旧在搜寻，随后他望见了前方的熟悉身影，是商鹤观。
他正坐在窗边的位置，穿了一身西装，似乎是在等人。
一瞬间，商鹤观抬眼望向这边，裴听和他对视上。忽的，裴听心脏漏了一拍，一种不好的预感笼罩着他。
等裴听回过神时，他竟然已经在楼下了。他，他跑下来了？
裴听像是如梦大醒般，才发现自己刚刚都做了什么。
他深呼吸一口气，给颜禹风打了个电话。
颜禹风正奇怪：“喂，怎么样？不顺利吗？这才几分钟？见到了？”
裴听此刻脑子一片空白：“还没见到，我，我刚刚看见商鹤观了。”
颜禹风：“啊？那就见着了呗。和你有啥关系，快去见S啊！”
裴听讷讷：“他穿了一身西装。”
颜禹风懂了：“你不会是觉得他是S吧？”
裴听：“没，我，我不知道。我直接跑下来了。”
颜禹风无语：“哎，你在干嘛？胆儿这么小？属老鼠的吗？来都来了，直接过去看看不就好了？”
“人家都在那等着你了，见着个熟人就把你吓着了？那上面还几十号人呢，这又不是你的专属地方，来吃饭的人一大堆，那每个人都是S吗？”
“别紧张，淡定点，别自己乱了。”
“噢，好，那我再回去。”裴听被颜禹风这么稀里哗啦一顿说，不安的心一下静很多。
啊啊啊……他刚刚在干吗？直接慌乱跑走。
进都还没进去。
商鹤观一定觉得他莫名其妙吧。
S还在等着呢。
裴听打开手机，发现一分钟前S发了消息。
【S：宝宝你来了吗？*^_^*】
商鹤观刚刚看见裴听了，也看见他突然往回走。他本想立马追上去，可又觉得不对劲，裴听都还没走过来，一句话都没说，反应不应该瞬间就那么大，退一万步来说，最起码应该面对面证实下。
他冷静下来，发了这条消息。
【小草莓：马上！】
裴听看见这句话淡定了些，S没什么异样，还在等自己。
他长呼吸一口气，重新走进电梯。这次他稳多了，刚刚太傻了！裴听才知道，自己的心理素质可以那么那么的差！
丢人！
什么事都没发生，自己吓自己！
裴听重新走进二楼，并唇角轻轻扬起，准备用最好的样子面对S。
服务员：“好的，请跟我来。”
裴听微微垂下眼，视线跟着服务员的脚后跟。这次！他绝对不会临阵脱逃！
服务员：“先生，已经到了。”
裴听心脏又开始加速，但更快的是，他抬起的眼。
他看见了穿着西装，仪态姣好，气质出众……
的商鹤观。
正在他的面前。
而商鹤观面前的桌子上，正有一个小小的数字立牌，上面写着：5。
这是五号桌。
裴听记得……S就在五号桌。
……。。。。？？？！！！？？？……
裴听的扬起的唇角变得僵硬，整个人如同被定住一般，生硬地站在原地。
商鹤观终于等到裴听了，他刚刚还以为人直接跑了。
裴听仿佛都找不到自己的声音，大脑卡壳住，如同生锈般，压根无法运转，一片空白。只有下意识用被扼住般的嗓子开口，像是溺亡者临死前的无意识自救行为：“我…找S。”
请问你知道他在哪吗？
商鹤观已经站起身了，他走进一步，黑眸盯着裴听，温声说：“宝宝。”
裴听当场石化，他瞪大眼睛盯着商鹤观！
商鹤观叫他宝宝？！！
商鹤观又说话了：“我就是S。”
哈、哈、裴听感觉自己飘飘然的，像是在云层上飘着般，脚踩不着地。一种震惊，羞耻，怒意，复杂，难言等种种情绪瞬间涌上头，冲击着自己的脑子。
全身的血液仿佛都被凝固，被火灼热烤着，被冰寒冷刺着。
甚至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梦幻，出现恍惚。
裴听堪堪后退两步，然后猛地离开了现场。甚至都来不及骂一句，满脑子都被各种情绪刺激着，潜意识只想逃跑，逃离这里。
不知跑了多少步，耳边只剩下了他自己的大口喘气声。
什么？！！！
和他网恋的人是商鹤观？
商鹤观就是S？
他喜欢了这么久的人，其实是商鹤观？
是商鹤观的网络马甲一直在勾引他？！！！
怪不得商鹤观突然转变态度，说什么要当朋友！
原来早有预料！
那…那他穿的那些裙子！
岂不是都给商鹤观看见了！
还有那些情趣照。
那么隐私的东西，他的腿，他的腰，都露给的是商鹤观！
那可是他最讨厌的商鹤观啊！
这是什么狗屎世界！
裴听愤愤地往前走，不知道走了多久，才停下步伐。他无视手机里一连串的微信消息，直接打给了颜禹风。
颜禹风来的时候，裴听正蹲在路边，一米八的大个子，蹲下显得小小一个。
像一朵正在下雨的蘑菇。
“怎么了？不顺利？”颜禹风看见裴听神情的落寞，还残杂几分未消散的怒意。
裴听垂着脑袋说：“S就是商鹤观。”
颜禹风呆在原地，呃了半天呃不出一句话。
只好先把人带回家。
回到家后，裴听首先就拿起床上的玩偶，狠狠揍了两拳，又摔在地上。想用脚踩烂，又止住了。
开始骂人。
“气死我了！怎么会是他！”
“啊……我再也不要谈恋爱了！”
“我不活了，丢死人了！”
“啊啊…我要打死他！”
颜禹风想安慰他，但头回见侄儿发大火的样子，又忍不住想笑。
怎么那么乖的生气啊！
“别别别，好好活着。”颜禹风连忙把人拉住。
裴听现在就和炸毛的猫，炸毛的狮子一样，哪哪都不舒服，唯有用爪子给商鹤观身上挠几下，挠出血那种，才能稍微平复点。
“商鹤观是不是故意的！”
“他知道是我，竟然还和我网恋！欺骗我的感情！”
“啊啊啊！我要打死他！”
“我被耍了，我的感情都给狗了！”
裴听气得很，又难过。欢欢喜喜出去，悲悲戚戚回来！
手机还在不停地响个没了没了，又是电话铃声。简直就像一桶油源源不断浇在裴听脑袋上，怒火冲天！
裴听一想到自己天天对着的人是商鹤观，就恨不得钻进地洞里。
天天和人家撒娇，天天贴着人家，天天喜欢人家。
哪哪都给死鸟人看！
丢死人了！
还和他玩情趣！
玩个屁！
铃声还在响，颜禹风此刻帮不上什么忙，只能走过去看看电话。来电的是S。
裴听一看更气了！
这个可恶的人！
微信是小号！
手机电话也是小号！
哪哪都是假的！
生怕他发现是吧！
裴听冲过去，一把接通电话。
商鹤观：“宝…”
裴听：“宝你个头！你滚！我再也不要看见你！”
你个卑鄙小人！
欺骗我的感情！
裴听火速挂断电话，将号码拉黑。又点开微信小号，正准备删除好友，指尖却不受控制地顿住，最后将此微信号拉黑。
也不看对方一直发的新消息。
除此之外，又将大号的商鹤观的微信，直接删除。
这个混蛋！
他再也不想看见他！
另一边的商鹤观正愁的焦头烂额，他虽然想到过会是这种场面。可也没想到裴听的抗拒那么的大，甚至不愿意留下来好好说一两句话。
他之前还特意问的裴听，说不满意也给个机会试一试。
现实就是，裴听甩手就走，不见人影。
电话微信通通拉黑。
裴听正把头闷在枕头上，他累了，气累了。
颜禹风站在一旁着急得转圈圈，哎，这饭也不吃水也不喝，骂都不骂了，闷着脑袋干嘛呢。
等会别闷窒息了。
颜禹风蹲在床旁边，把脑袋歪着，试图找到一点缝隙般，想看看侄儿此刻的表情。
好吧，什么都看不见。
他伸手戳了戳侄儿的脑袋，开口：“别闷坏了！到时我给你做人工呼吸啊！”
“快点起来，齐桦把火锅打包回来了，吃点东西，不然晚上肚子咕咕叫。”
裴听闷闷把头抬起来，“哦…”
吃火锅的时候，裴听焉焉的，人的魂儿仿佛已经遨游，留个空壳子在这。
颜禹风给人疯狂夹菜，不然他感觉侄儿一口都不会吃。
余光瞥见齐桦的欲言无声的神情，颜禹风瞪了下他，无声问：你不会知道什么吧？
齐桦连忙摇头：我没参与，不关我的事。
颜禹风这才收回瞪眼。
晚上的时候，颜禹风决定留在这里。本来他是想着陪侄儿等两天奔现，安抚下人，今天就火速走人，留给新鲜出炉的小情侣。
现在好了，只有奔现失败的失恋小可怜。
可裴听也不要他陪，侄儿说要一个人睡，把他赶出了房间。
颜禹风抓抓头发，只能回到自己的房间。
哎，失恋的傻侄儿。
裴听脑子乱乱的，也没在思考，甚至都没精力骂人。身体累心更累，可躺上床，又毫无睡意。
凌晨两点，他走到客厅，打开了一瓶酒，猛喝了三分之一，才回到卧室里。等待这酒劲上头，浑浑噩噩地睡过去。
第二天早晨，颜禹风喊裴听吃早餐。吃完早餐，他侄儿赶人了，喊他回去吧，自己这没问题。
颜禹风一副别把我当傻子，你这哪像没事人的表情。
“说什么呢？我可是最爱你的小叔叔。”
可颜禹风还是被赶出去了，裴听要独自消受。
那…也行吧。失恋这种事情，总归只能靠自己。过两天他再来，颜禹风先回家。
回家后，他立马给商鹤观打电话。
颜禹风开骂：“你大爷的，你这个傻逼，贱死了！竟然这样欺骗裴听！”
商鹤观冤枉：“我没有，我是真心喜欢他的。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和他坦白而已。”
“你一直在他身边，你觉得我，觉得S是在骗他吗？那些行为都是装出来的吗？”
“因为他是裴听，我才去他的直播间，才想给他刷礼物。”
颜禹风才不管那么多：“你和我说有个屁用，那你还不是骗他了！你为什么不一开始坦诚？非谈恋爱奔现才说！”
商鹤观哑然。
这点是他不对，他只是怕裴听跑了。
虽然现在也跑了。
商鹤观自知不对，虚心请教：“那现在有什么办法吗？我喜欢他。”
颜禹风无语：“……你还好意思说喜欢，喜欢就不该欺骗他！你们之前还那么不对付！”
商鹤观哑然，又词穷：“我不是故意欺骗的。”
“管你是不是故意的，反正现在就这样了！”颜禹风没好气说，“再骚扰他，我要曝光你这个人渣！”
商鹤观：“……他是我对象。”
颜禹风：“对你个头，一边去。”
电话被挂断，商鹤观无奈地点了根烟。
裴听吃完早餐后，又回到床上睡觉，一觉睡到下午。室内窗帘被拉着，冬天的午后显得阴沉沉的。
他抓了抓头发，睡的有些久，头疼。
片刻后他拿起手机，看见了小叔叔发的消息，喊自己按时吃饭，不然他就要住过来监督。
还分享了一大堆的励志话语，叫他不要消极。
裴听无奈笑了笑。
随后看见了Jasmine平台发来的消息，点开。
[宝宝，别不理我。]
[对不起，可我喜欢你是真的。]
[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想办法，想和你说，想现实里把我们的关系拉近些。]
[隐瞒身份是我不对，可我都是认真的，我同样喜欢你。]
[想和你谈恋爱，想和你在一起，都是真心的。]
[我们谈谈好不好？]
微信和电话是他们常用的，Jasmine软件里的聊天只有当初他们互加微信时的记录。后面S成了榜一，为了方便知道S的动态，裴听特意设置成了特别关注。
导致现在一条条消息传来。
十几二十个小时过去，裴听的心稍微平静了些。但依旧不知道该怎么办，也说不出自己到的想要什么。
气是气，可气的结果呢？
裴听懒懒躺在被子上，放空般盯着天花板。没盯出个所以然来。
直到傍晚，他肚子开始叫时，裴听才温吞吞从床上起来。去浴室洗把脸，然后点外卖。
点外卖的时候，倏然想起S给他点过的早午晚餐。
裴听忍不住给自己脑袋一锤，越是气，这些痕迹越是涌出。他房间里还有数不清的小玩意，都是S买来哄他开心的。
可……
S怎么会是商鹤观呢。
那个从小第一次见面，就坏心眼把自己精心拍好的照片弄坏的商鹤观。
小学，初中，高中，他们依旧不对付。见面时阴阳怪气，冷言冷语已是常态。也就大学稍微缓和点。
没想到还是另有所图。
裴听叹了一口气，将外卖付款。
半个小时后，裴听收到了外卖电话，他起身出门。
但，一开门。就看见一个人的身影，是商鹤观。
他站在自己家门口。
裴听愣了一下，似乎是一时不知道用什么态度，神情去面对他。下意识地往后退，想关门，想回到屋子里。
他的手被商鹤观一把抓住，商鹤观似乎也没休息好，眉眼间带着一点疲态。
商鹤观拦住裴听，诚恳说：“我们谈谈好不好？”
“我真的没有骗你，真的喜欢你。”
“之前说好的，你不喜欢，也给我一个机会。”
一时间裴听的气又来了，气之后就是怒，冷笑：“可我的承诺只是给S，不是给你。如果我知道一早就是你，你觉得我们还会有后面的事情吗？”
“我喜欢的是S，还是你。你自己心里清楚。”
哪怕背后操控的人是商鹤观，那也依旧不一样。S是崭新的出现在他的面前，没有泥点，没有不愉快的过去。
就凭这点，在裴听心里，S和商鹤观永远都是两个人。
商鹤观僵住，片刻才嘶哑着开口：“为什么？你就真的那么讨厌我吗？”
哪怕知道S就是他，还是那么抗拒。
裴听看着他脸上露出的落寞，心脏像是被人揪住一样，一种窒息感围绕着他。可越是这样，说出的话越伤人。
“S是S，你是你。”
“讨不讨厌你，都不是你不坦白的原因。”
“明明谈恋爱之前，我给了我们那么久的时间，就是不想出现问题。”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要让我这样陷下去。
裴听说着说着，声音变得沙哑：“你非要我这么喜欢S，才坦白吗？”
明明他第一次恋爱，已经够慎重了。
商鹤观垂眼看去，看见了裴听眼睛里的泪水。
那双漂亮剔透的琥珀眼，此刻正在伤心，流泪。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奔现掉马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