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妙小姐》甜无伤

17、花季

　　一晃就到了年末，学校放寒假了。
　　妙之星没有回徽村，她在校外高考冲刺班补课，住在亲戚家里。冲刺班为期十二天，腊月二十二结束。

　　补习的最后一天，妙之星从亲戚家出来时带上了行李，妙诚头天晚上跟她约好了，直接过来接她回家。
　　随着年味越来越浓，街上越来越热闹，她也有点坐不住了，不仅仅是她，全班同学上最后一节课时都有些浮躁。

　　等到铃声一响，所有人拎上包就跑。这里的老师不是学校班主任，根本不用怕的。
　　妙之星和班上的几个女同学随着沸腾的人.流朝楼梯下走去。来到一楼平地，她将箱子放下来，推着前进。
　　刚走到大门口，旁边的女同学忽然拿手肘捅了她一下。

　　她不明所以，诧异回头。
　　“快看，快看。”女同学一本正经，语速却急促而有力，“前方帅哥。”

　　妙之星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不禁一愣。
　　那不是景彦又是谁？！

　　他穿了一件长款黑色羽绒服，随意地靠在车边，更显身形修长。精致的五官一如既往地撩人心扉。
　　或许是全身黑的缘故，他的肤色被衬的透亮白皙，干干净净。

　　妙之星不由得想起一句诗：万里归来颜愈少。
　　纵使阴云满天，寒风强劲。
　　他站在那却如阳光般温暖，如鲜花般迷人。

　　“哇，好帅呀......帅哥......像明星......”
　　阵阵艳羡声从四周汇聚入耳，大概是听到这边的动静。景彦蓦地抬起眸子，不偏不倚，正好撞上妙之星的视线。

　　妙之星呼吸一滞。
　　日思夜想，魂牵梦绕。
　　她傻傻地站在那儿，像是一叶在海上历尽千帆，吃尽酸苦的扁舟，终于看到了绿洲。
　　偷偷思念的人就这么毫无预警地站在面前，朝她微笑，朝她招手，就跟做梦一样。

　　“你认识他，是来接你的吗？”身旁女同学的询问将妙之星拉回神，她嘴角一勾，激动地道，“拜，我先走了。”

　　“阿彦哥哥，你什么时候回来了？”她几步上前，喜悦溢于言表。
　　“昨天。”景彦接过她手中的行李，朝车尾走去，“你爸有事，来不了。”
　　妙之星跟在他旁边，直到看到他把行李箱放进后备厢。
　　“上车。”他关上门，走向另一边。

　　妙之星疾步匆匆地来到副驾驶，开门上车。
　　心里像是跑进来一只小鹿，小鹿正在里面欢天喜地乱撞。

　　“怎么样，生活学习上有没有什么困难？”景彦系好安全带，朝她看过来。
　　妙之星被他这么近距离盯着，有些不自然。
　　“没有，都挺好。”

　　景彦启动车子，骨节分明的手在方向盘上潇洒地转了半圈，而后回正。
　　“快了，最后几个月，再加把劲。”他鼓励道，“也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尽力了就行。”

　　“嗯。”妙之星觉得他的声音好听极了，如春风拂面，润到心里。
　　离别的情景仿佛就在昨天，而今天他又回来了。
　　所以，等待并不难熬，期待也不会落空，他们的缘分当然不会结束。

　　两人一路闲聊，车子行驶在欢天喜地的春节神曲里。
　　经过年货一条街时，景彦将车停靠在了马路边。

　　“你在车里等我一会，我马上过来。”
　　妙之星看他下去后，穿过马路来到了对面那家满堂红的店铺里。
　　正好奇，就见他站在了一个长发飘飘的女孩身后，右手自然而然地就搭到了她的肩上。
　　妙之星怔了怔。

　　女孩感觉到身后动静，侧头看过来，手里拿着张福字，像是在询问景彦意见。
　　没多会，两人结完账从店里出来。
　　道路上车流不息，女孩挽着景彦的手，在他的带领下走走停停地朝这边谨慎行进。

　　妙之星看到这一幕，像是从万里高空跌进了冰窖。
　　快乐戛然而止，她重重地摔到了地上，心被震碎了。
　　非常自觉的，她从副驾驶下来，坐到了后排。

　　景彦上车，看她换了位置，随口问了句：“怎么做后边去了？”
　　还没来得及回话，那个女孩打开副驾驶门坐了上来，并转头热情地朝她挥了挥手：“妹妹好。”

　　她打扮时尚，妆容精致，修长的美甲像尖刀。话也多，从上车开始就在打电话，一直跟对方聊到了目的地。
　　妙之星心情糟透了，她不懂，不懂他的喜好为什么是是这种类型，聒噪，浓妆，奔放，强势......

　　景彦让她把东西放到家里后就去他们那边，妙之星没去，一个人在家待着。
　　心里空落落的，有种想哭的感觉。

　　没多会，妙诚回来了，追着她问了些学校里的情况。时间差不多的时候，他从沙发里起身：“走了，过去吃饭。”
　　妙之星刚回来见家里没人，就知道他们肯定都在隔壁。

　　“我不饿。”她抱着靠枕坐在沙发里，没有动弹的意思。
　　“不饿？中午吃什么了？”妙诚问。
　　“还不就那些呗，饭菜汤。”

　　“那这会也该饿了呀，你妈妈今天做了很多好吃的呢。”
　　“你们吃吧！”

　　妙诚见她没有起来的意思，重新坐回来：“怎么了，心情不好？”
　　“没有啊！”妙之星故作镇定，“就单纯地不想吃饭，等晚上饿了再宵夜吧。”

　　“不吃也要过去，这几天你要多陪陪韩爷爷和韩奶奶。”
　　妙之星闻言，诧异道：“为什么？”
　　“他们要走了，过完小年就回北城，转机去瑞士，以后应该不会回这了。”

　　“啊？”这消息没有任何铺垫猝然而至，毫无心理准备的妙之星惊得目瞪口呆
　　“韩奶奶的大女儿想接他们过去养老，那边空气好，医疗先进。这不，派了小辈们过来接，二十五一早就走，我送他们去机场。”

　　妙之星仿佛感受到了雪崩的来临，无声无息，震碎心房。
　　“为什么，他们在这住得不好好的吗？”她好难过，声音都变了。
　　“年纪大了，后人不放心。早就让他们出国了，这回二老才答应下来。”

　　多年的相处，妙之星早已把韩爷爷和韩奶奶当成了自己的家人。
　　家人要离开，再见没有期限。
　　景彦也不会再回来了，宴席终究走到散场这一步。

　　心里像是破了个洞，空落落的。

　　妙之星过去时，那个女孩正跟另一个陌生男子在门上贴福字，景彦站在旁边指挥。
　　“韩朵儿，你是不是左右不分？”他口气不耐地道，“右边，你吃饭写字的那只手！”
　　“景彦，叫声姐姐会死么？你再喊我大名，我不客气了。”

　　姐姐？妙之星怔愣。
　　就在这时，韩奶奶的声音从客厅里飘了出来：“大过年的，瞎说什么呢，我再听到不吉利的话，也不客气了。”
　　“是是是，奶奶。”韩朵儿乖巧道，“祝您长命百岁，祝您新您快乐，祝你万事如意，祝您早日抱重孙，这样总可以了吧！”

　　原来她是韩奶奶的孙女，景彦的表姐。
　　妙之星陡然想起他们家的全家福，站在景彦边上的那个女孩应该就是她了。那时候的她比现在胖，也没有现在好看。
　　另外那个应该是他的表弟，照片上还是个十来岁的小孩，这会看着已经成年了。

　　她不由得舒了口气，可是过了这阵之后。心里依然惆怅，尤其是韩爷爷和韩奶奶看到她回来热情相迎时，惆怅就更加严重了。

　　两家人聚在一起其乐融融地过了小年，饭桌上谈笑风生，杯觥交错。
　　长辈们相互祝福，互相感谢，约定未来再相聚。

　　妙之星坐在景彦身边，埋头默默地吃饭，其实一点胃口也没有。
　　“妙妙。”坐旁边的赵雪琴突然轻声提醒她，“给韩爷爷和韩奶奶敬杯酒吧，他们那么疼你，你要懂得感恩。”
　　其实妙之星有想过给他们敬酒，但怕自己绷不住。

　　现在妈妈提出来，她只得依言行事，调整了一下情绪，拿起面前的橙汁从椅子里站了起来。
　　“韩爷爷，韩奶奶，我敬二老。”她双手举杯，毕恭毕敬，“谢谢您们对我无微不至的关心，谢谢您们一直以来对我的鼓励和疼爱。我感到好荣幸，因为生命里有您们的存在......”说到这里她喉头一哽，不舍之情瞬间溢满心房。

　　本来靠自己调整，是能迈过去的。结果景彦在旁边来了一句：“别哭啊！忍着。”
　　刹那间，泪水夺眶而出，覆水难收。

　　景彦本来只是逞一时口舌之快，跟她开个玩笑，完全忘记了这家伙是个爱哭鬼。
　　他赶忙起身，扯了张纸巾给她：“放心，你韩爷爷和韩奶奶会想你的，别伤心了好吗？”
　　不劝还好，这一劝就跟火上加油似的，无声落泪变成了有声哭泣。

　　赵雪琴见状，赶忙起身，拉着她下桌：“这孩子，怎么还哭上了呢？”
　　“大过年的，你忍着点啊！我知道你舍不得韩爷爷和韩奶奶，但你不能在这个时候哭。”

　　她们来到屋外，赵雪琴给她擦泪，严肃道：“别哭了，腊月和正月不能在家里哭，更不能在别人家里哭，这是有忌讳的。”
　　妙之星听到妈妈说话的语气和忌讳二字，立马抿住双唇。
　　这时，韩爷爷，韩奶奶，景彦都出来了。

　　“妙妙，别难过了。”韩奶奶上前安慰，“我们还有机会见面的。等你以后去北城上学工作了，我们不就可以常常待一起了。”
　　“是啊。”韩爷爷附和，“咱们争取明年北城见。”

　　妙之星强忍泪水，却止不住。
　　赵雪琴道：“我先带她回去洗把脸。”

　　“赵姨。”这时景彦走上前，“你们先进去吃饭吧，我跟她聊聊。”
　　自己闯的祸，还得自己收尾。

　　长辈们又安慰了几句后，便先进了屋。
　　景彦看了看她，小心翼翼地问道：“要不我们出去走走？”
　　“不要。”妙之星边擦眼泪外面走去，“你进去吃饭吧！”
　　景彦跟在她后面出了院门。

　　寒风凛冽，渗入骨髓，妙之星打了个冷颤。
　　转过拐角时，她朝后面看了眼，这才注意到景彦出来时没有穿外套，仅一件毛衣打底。

　　“你回去，我也回家了。”她怕他冷到，催促他进屋。
　　“这还早呢，一个人回家做什么？”景彦走近了些，“之前不是说好了吃完饭打麻将么？”
　　“我技术不好。”她说。
　　“没关系，一会有红包拿，大不了把收到的红包又还回去。”

　　妙之星抬眸，泪眼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我不要红包。”
　　“我给的也不要？”景彦逗她，“数量可观哟。”

　　路灯昏黄，温柔地洒在人影身上。
　　巷道里安安静静，古老的石墙默声静立，脚下的石板路承担起无声而深厚的情感。
　　妙之星多想时间就定格在这一秒，多想往后的每个夜晚，他们都能像这样，在没有任何人打扰的情况下说会话，聊会天。

　　他是她的心花怒放，也是她的肝肠寸断。

　　“妙妙，以后多笑，笑起来的时候才好看。哭的时候真的......真的很丑。”
　　听他安慰人，心情就跟坐过上车似的。
　　妙之星眉头一皱：“丑就丑，我本来就不好看。”

　　景彦眼见这情形不对，下意识上前捧住她的脸，拇指顺着她的眼角滑过去，像威胁小孩似地警告道：“不准哭了，你再哭我就不跟你玩了哈。”
　　妙之星僵在了原地，他身上的香味，他身上的气息像突然而起的龙卷风直击而来。即使她鼻子有些发堵，也能清晰地闻到。
　　心已经被这股风撩拨开来。

　　而他的手掌，温热宽大，贴在脸上是那么的舒服，舒服得想要捉住它，长久拥有。
　　两根拇指走过她的眼眶，抹去了残留的泪水。等她睁开眼时，他已经松手，独留余温在脸上。

　　不知是泪水湿了手，还是她脸上实在嫩滑，景彦忽地觉着不自在，像是突然意识到男女有别，他缓了缓才开口：“你先回去洗把脸，然后马上过来，还是要我陪你？”

　　“不用，我自己回去。”妙之星乖乖地道，“一会过来。”
　　她转过身，疾步匆匆。几步之后，回头看，景彦正往家里走。
　　她迫不及待地捧住脸颊，像是害怕寒风吹走留在脸上的余温似的。手心贴脸颊，她捉住了独属于自己的美好花季。

　　那天他们玩到很晚才睡，第二天一早，妙之星就从温暖的被窝里面爬了起来。
　　这次她没哭，赵雪琴提前警告过她，要让韩爷爷和韩奶奶开开心心地离开，不要给他们心里添堵。

　　妙之星强忍不舍，心里的目标更加坚定，一定要考取A大，一定要去北城读大学。

　　那时的她，天真烂漫，心性单纯，被爱包裹。
　　那时的她，喜欢了一个人，爱上了一座城。

　　那时的她还不知道，人生有很多坎坷，天有不测风云是其一，被逼无奈是其二。
　　一切都是命中注定，逃不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