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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报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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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离开苍云城时,陆怀姜幻想过很多种她衣锦还乡的情景。
比如,她历经千难万险到达天元宗,顺利找到哭着等待她的半妖,或者她中途有什么奇遇,成为大杀四方的大佬,踩着七彩祥云从天而降,打败欺负半妖的反派。
再厚脸皮一点,她还幻想过自己被第一仙门的某个大佬看中,发现她有什么特殊天赋,被收入门下,从此一手半妖爱侣,一手斩妖除魔。
就像电视剧里演的一样,在苍云城危难之时,她携半妖强势归来,一举铲除反派,成为拯救苍云城的大英雄。
直到她被“魔修”掳走,直到林郁露出真面目。
她坚信的感情被完全推翻,她平淡安稳的生活彻底远去。
现实将她从幻想中拽出,狠狠按在冷水中,告诉她,你不是主角,你没有金手指。
她幸苦修炼二十几年,还不如林郁的随手馈赠,她见识到了修真界的“贫富差距”。
这就是林郁想让她看清的吧,做他的侍妾,比幸苦修炼轻松不知多少倍。
——但是,万事总有但是。
锁在笼中的金丝雀,修为再高也只是羽毛更华丽罢了。
她只想做苍云山上自由自在的飞鸟。
陆怀姜扒着飞舟的窗口,假装观赏外面的白云,脊背上如影随形的目光让她如坐针毡。
“到了,”林郁俯身环住她,一起从窗户看向下方山谷,“这里就是御兽宗。”
山谷中散落着几栋建筑,更多的是明显被圈养的妖兽,有穿着制服的弟子穿梭在兽群中,喂食、鞭打、训练。
一头浑身燃烧着火焰的妖兽卧倒在地,前肢弯曲流血,那弟子用绳索套住妖兽脖颈,猛地一拉,妖兽仰头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弟子拨动腰间金色铃铛,清脆的铃声安抚了妖兽情绪,等它叫声渐歇,那弟子再一次勒紧绳索。
如此往复,绳索越勒越紧,妖兽却不再激烈挣扎,最终乖顺的被收入铃铛。
陆怀姜心中一颤,悄悄握紧冰凉的指尖,她盯着铃铛轻声说:“当日欺负我们的修士灵基已毁,也算是报了仇。”
“他们想杀你,”林郁并未看她,只贴在她耳边诱惑,“你想就这么放过他们?”
“就当是为民除害,”他强硬的将手指挤进她手中,十指交叉,“御兽宗在苍云城作威作福,你不想教训他们吗?”
陆怀姜侧头避开他的呼吸,太近了,两个人靠的太近,她的心跳、神情都无法隐藏。
她身体前倾,稍稍避开身后的胸膛,开口道:“冤有头,债有主,欺负我的那些人如今不过是凡人,何必再计较。”
“心慈手软。”林郁嗤笑一声,放开手,不等她松口气,他直接环着腿弯将人打横抱起,御剑悬停于空中。
陆怀姜搂着他的脖子,默默运气压下吐槽,“你想做什么?”
林郁神秘的笑了笑,朝圈养的兽群抛下几个玉瓶,玉瓶在空中便碎裂开来,弥散的雾气渗入兽群。
陆怀姜紧张的盯着下方,一时看不出有什么动静,直到一个御兽宗弟子晃动铃铛,无数妖兽抬起头,露出血红色的眼睛。
那弟子被吓得后退一步,又厉声呵斥两句,继续晃动铃铛,往日温驯的妖兽听到铃响,神情却狰狞扭曲,嘴角流出涎水。
不知是哪个妖兽先扑上去,等陆怀姜回过神,发现下方已经乱成一团,狂暴的妖兽撕碎了所有弟子。
到处都是鲜血和残肢,大火、雷电肆虐,惨叫和兽吼此起彼伏,御兽宗彻底变成了修罗地狱。
想要御剑逃跑的弟子撞上结界,被反弹的力量击中摔下去,瞬间被几只妖兽撕成碎块,脏器和碎肉散落一地。
嗅着浓郁的血腥味,陆怀姜忍不住干呕,手指僵硬到攥不住衣襟。
她想拿出阵法盘,颤抖的手指被林郁握住,他面带微笑,轻柔道:“怀姜难道想救他们?”
陆怀姜咬牙吐出一句:“他们罪不至此。”
林郁蹙眉不解,“人杀妖兽,妖兽吃人,御兽宗驯养妖兽,就该预料到被反噬的那天,我不过是给妖兽一个机会。”
陆怀姜面色惨白,恐惧的看着他,第一次深刻认识到他是半妖,不是动漫里热情可爱的犬夜叉,而是真正的——野兽。
她深深吸气,试图压制不断发抖的身体,她是人族,眼看着同类惨死,不管是不是仇人,总有兔死狐悲之感。
若有一日她没用了,是不是也会落到这个下场?
林郁抱着她回到飞舟,烦躁的皱起眉头,“我替你报仇,你为何不高兴?”
陆怀姜古怪的打量他,就算是害她重伤的卢山,她也没想过主动去杀他,更何况御兽宗这么多弟子。
其中难道没有心地善良的人吗?没有刚刚入门从未作恶的人吗?没有按部就班工作的普通修士吗?
就算要报仇,也不至于赶尽杀绝,更何况是以如此惨烈的手段,她怎么会觉得高兴?
林郁见她不答话,也有些不悦,苍云城的御兽宗只是分宗,上辈子为了追杀他,御兽宗没少出力。
在他的计划中,那些门派都要付出代价,这只不过是个开始。
陆怀姜俯在窗口看云,白色的云朵沾染了夕阳的余晖,透着一丝暗红,让人联想到那片血红的山谷。
卸下动漫带来的那层浪漫滤镜,她才深刻认识到半妖的野性和残忍。
半妖非人——指的是立场不同,半妖杀人如同人杀牲畜,不会有半分罪恶感。
她闭上眼,胸口快速起伏,止不住的反胃和战栗。
她对半妖的喜爱不过是叶公好龙,她喜欢的是林郁精致的相貌,伪装出的温柔性格,林郁从未在她面前展露真正的本性。
她望着自己的手指发呆,脑中一团乱麻,身侧半妖的存在感极其强烈,提醒她随时可能丧命的未来。
林郁观察她的面色,在袖中摸索片刻,伸手送到她眼前,“想要吗?”
墨玉制成的黑鱼玉佩躺在他手心,衬着白皙的掌心,黑的发红。
——是孙掌柜承诺替她保存的玉佩。
陆怀姜猛地抓住他手臂,心脏提到嗓子眼,颤声问:“你把孙掌柜怎么了?”
林郁愣了愣,随即冷笑一声,“你是这么看我的?你觉得我会杀人夺宝?”
陆怀姜打量他神色,刚松了口气,心脏又提起来,勉强笑道:“对不起,是我误会你,多谢你帮我赎回玉佩。”
她伸手想去接,林郁却收回手,似笑非笑道:“我花灵石买的,自然是属于我的东西,你以什么身份要回?”
陆怀姜尴尬的搓搓衣角,她身上的灵石快用光了,哪里还有钱赎玉佩。
“你若是当我侍妾,”林郁晃了晃玉佩,语带诱惑,“不单是玉佩,功法、灵石都可以送你。”
他眉眼含笑,似乎胸有成竹,眼底却压着一丝紧张。
事情的发展完全出乎意料,陆怀姜不愿意留在他身边,他为她报仇却招来反感,这玉佩是他准备的最后手段。
“那算了,也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她默默抱住自己,盯着桌案上的茶杯发呆。
心脏慢慢坠谷底,林郁敛了笑意,眼中一片冰凉。
“不做侍妾,那就做奴仆吧。”
“什么?”陆怀姜愕然的抬头看他。
“你以为天元宗是那么好进的?多少修士拼搏厮杀,不过求一个外门弟子的机会,以你的身份,凭什么进主峰修炼?”
林郁的语气低沉阴冷,其中讥讽之意如针刺般扎向她,“侍妾和奴仆,二选一。”
陆怀姜拼命握拳,咽下辱骂的话语,这天元宗明明是他逼她去的!现在说的好像是她求着进去一样!
“我都不选,也不想进主峰。”忍了又忍,到底还是刺了一句:“我原本就有机会成为外门弟子。”
当初若不是将传送阵通行符让给他,她完全可以光明正大的上天元宗拜师,只要用心修炼,假以时日未必不能有所成就。
林郁心中恼怒不已,主峰有充沛灵气、有他这个掌门首徒亲自教导、有无数功法秘籍,她却宁愿去当外门弟子。
难道她就这么不愿意见他?还是想等凌锋来救她?
林郁沉着脸道:“你还想着凌锋?他是凛月仙尊弟子,身边红颜知己无数,哪还会记得你这个旧相识,再说,他敢向我要人吗?”
陆怀姜低落的垂首不语,凌锋跟她一样是没有背景的普通修士,好不容易考上天元宗,他还有家仇未报。
她也不想把凌锋牵扯进来,如果不小心葬送凌锋的前途,她该自责死了。
见她不说话,林郁斜睨她一眼,自己握着玉佩生闷气。
凌锋这等朝三暮四的小人,竟然能得这么多人喜爱,按照上辈子记忆,凌锋身边不止有他的未婚妻,还有魔族圣女、妖族公主、合欢宗宗主等等。
想到陆怀姜上辈子也站在凌锋身边,他心中郁气难解,攥着玉佩嘎吱作响。
再看一脸落寞窝在窗口的少女,他不由冷笑,直接伸手将人捞进怀中。
“你干嘛?”陆怀姜惊叫着扶着他肩膀。
“闭嘴!”
他收紧手臂,温热柔软的身体填满怀抱,好像空荡荡的心脏也充实起来,他满足的长叹一声。
不管她愿不愿意,至少,人还在他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