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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惹是生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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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存那边很忙,王叔一时脱不开身,新招的司机也还没上任。陆坷有意避开谢霍青,一连几天都起得比平时早半个小时,搭乘公交车去学校。
过惯了睡到临上早读还有十多分钟才起床、每天踩点进学校的日子,不过早起半个小时,陆坷却感觉好像比平时还要累。他坐在公交车上不住地点着脑袋,只有在撞到玻璃时才会醒过来一会儿。
"哇靠,好可怕的黑眼圈。"好友方羽打量着他眼下的那抹黛色,“你这几天去做贼了?”
陆坷神情萎顿:“这几天王叔不在家,我都是坐公交来的,要比平时早起半小时。”
他近来还失眠,每晚躺在床上时,脑子里全是那天和谢霍青吵架的场面——说是吵架也不明确,毕竟全程只有他一个人在宣泄情绪,谢霍青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想着,陆坷又生起气来。既恨自己上赶着热脸贴冷屁股,又恨谢霍青油盐不进自甘堕落。
“那你喊谢霍青送你啊。”方羽道:“上周不就是他来接的你嘛?”
陆坷困得魂飞天外,往鼻子下抹了点风油精,强行保持着清醒。听到方羽的话,他反应了很久,才道:“我那天说他是婊.子。”
“他生气了?”
“没有,他还说李瑄他们说的不错。”
“啊这,”方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都不生气啊?”
“……应该吧。”晚上一起吃饭时,谢霍青还会像往常一般询问陆坷有没有什么不会的题,好似半点不在意他之前的辱骂。
“那你还不好意思个什么劲儿,该用他的时候就用上啊!”说着,方羽往前一指,“请尽情吩咐霍青吧,主人~”
“神经。”看着搞怪的好友,陆坷笑了一声,趴在桌子上,只留给对方一个后脑勺,“我也不是不好意思……我只是,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什么感觉?恶心?”
“……算了,说了你也不懂。”
这感觉就像看到不怎么相熟的同学,用考清华北大的分数,报了个听都没听过的末流学校。不会影响到半分他的生活,但总是会觉得可惜,心里梗得慌。
“你说……他为什么要选择来当我爸爸的情人呢?”陆坷叹了口气,偏头看坐在旁边把书翻得哗哗响的方羽,语气满含疑惑。
其实谢霍青那晚说得很清楚,但陆坷不愿相信,还在原地纠结着。
“当然是为了钱啦,蠢货。”李瑄从他们这边路过,恰好听到了陆坷的话,当即道:“婊.子接客不为钱还能为了什么?爱情吗?”
见陆坷表情不善地望着自己,李瑄更来劲了,“不信你回去问问你爸,是不是这样。”
他得意于自己知道的事情比方羽和陆坷加起来还要多,尾巴都快翘上天了,“对了,你们肯定不知道。”
“谢霍青从前可是谢照影的独子,到哪不是被供着敬着,只要说一声,怕是星星都能摘了送到他手里,活脱脱一太子爷。可惜好景不长,谢家一朝倒台,太子爷想要维持以前那种高标准的生活,只能去当婊.子咯。”
“唉,我说什么胡话呢,有什么好可惜的,人家可享受现在的生活呢,又爽来钱又快。”他一拍手掌,懊恼自己用词不够准确,“前脚被顾沉玉赶出家门,后脚就勾搭上了你爸,以后估计还要把你和你大哥二哥收入囊中。”
“陆坷,到那个时候你要喊他什么?妈妈还是——”
李瑄的话被陆坷一拳打断。
陆坷甩甩手,他没听说过什么谢家,也不知道顾沉玉是谁,只觉得面前人说的话听着非常刺耳,于是他又照脸给了呆住的李瑄一拳,“谁问你了?”
“你就在这说个不停。”
两人扭打在一起,娇生惯养的小少爷不敌当了一段时间混混、还被送到乡下劳动改造过的陆坷,三五拳便被打得哭爹喊娘,捂着血流不止的鼻子被送进了医院。陆坷则一放学便被提溜到办公室里听训。
“阿坷,现在是文明社会,不能一切靠武力解决。”老班忧愁地坐到办公椅上,苦口婆心地给陆坷讲着大道理,本来就秃的脑袋越发光亮,“李瑄骂了你,你可以骂回去,也可以置之不理,动手的话,你就算是有理也成没理了,对不对……”
“对,”陆坷垂眸,“我知道了,下次不会了。”
“你就是嘴上应得快,实际上一句话都没听进去。”老班把陆坷从高一带到高三,对他的了解不可谓不多,听到他顺顺溜溜地认错,立即知道自己不管再怎么说也没用,干脆翻了本学生守则出来,让陆坷回去读一读。
陆坷接过巴掌大的小本子,知道这是没事了,对老班露出个灿烂的笑。
还没等他高兴多久,门外传来沉重急促的脚步声,陆坷转身看到满脸怒火、活似恶鬼的陆存站在门口,心往下沉了一点。
他扭头看老班,对方也是一脸懵。
还没想明白陆存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陆坷便被他狠狠踹了一脚。
陆存用的力度很大,陆坷一个趔趄撞在办公桌上。他手撑在桌上,扶起被撞倒的书本和杂物,被踹到的地方一跳一跳地痛了起来,痛觉蔓延开来,带着半边身子都像是没了知觉。
陆存气不打一处来,上前准备再补一脚,被老班拦下后,指着陆坷骂道:“能读就读,不能读滚回家去,天天给我惹是生非!你知不知道因为你的这一顿打,李氏那边又犹豫起来了,几亿的项目要是黄了,你负得起责吗?!”
像他这样上来就打的家长很多,老班处理得可谓得心应手,连忙端了杯茶水给陆存,安抚着人坐下,“有话好说,有话好说,不要打孩子。”
“他就是贱皮子,不打不成器!”
眼看着陆存恨不得解下皮带来给陆坷一顿抽,而陆坷如炸毛的幼兽般,准备和自己的父亲拼命。老班头大如斗,着急忙慌地将剑拔弩张的父子分开,快把一肚子的大道理说光,才勉强劝住两人。
“……一读书就犯困,给我找麻烦的时候倒是比见到屎的狗还有精神。”
挨了一路的骂,陆坷越发心气不顺,将老班发的让他回家熟读背诵的学生守则往地上一摔,“要不是李瑄嘴臭,说谢霍青是千人骑万人嫖的婊.子,还说什么他以后把我们一家收入囊中之类的屁话,我他爹的能打他吗!”
“骂骂骂,除了会骂我你还会做什么。”
思及陆存说因为自己,李氏又开始犹豫合作的事情,陆坷气得不轻,脖颈上青筋暴起,“那么大个公司,怎么可能因为我这一点小事就取消合作,肯定是你们的方案做得不够好。别自己没本事就把什么屎盆子都扣在我头上!”
“你说话给我注意点啊!”陆存刚刚平复的火气又被激起来了,一掌拍到陆坷宽阔厚实的背上,“人家小瑄骂你两句你能死啊,上去就把人打成那个样子。”
“什么啊……他还骂了我妈——”
“行了,我也懒得说你了,”陆存看了眼手机,摆摆手,打断还想说话的陆坷,“一下飞机就听说你打人了,马不停蹄地赶过来,现在又要开会,我已经够累了。”
他说完便走,陆坷憋屈得慌,站在原地对着他的背影大操一声。
影子被落日拉长,陆坷突发奇想,用手比出鸽子的形状,又静静地看着它变形扭曲的投影。地上忽然多出一道影子,挡住陆坷的手,放生了那只奇形怪状的鸽子。
是谢霍青。
陆坷立马将手收了回来,斜睨着他,“你来干嘛?”
“你爸让我来的,还叫我看好你。”
早在谢霍青开口回答之前,陆坷就知道他会这样说。
谢霍青就像有着精致建模和高级问答机制的游戏npc,事事有问必答,除非身上背着任务——比如说接送陆坷上下学、辅导陆坷课后作业、照着管家的要求站在门口给陆存接风洗尘——否则很少会主动去与人交谈或是做点什么事情。
他被动得太过头,有时少年会忍不住地怀疑,那天晚上主动帮着热菜的人,会不会是鬼魅化形出来的。
陆坷拧眉道:“他让你去死你也去吗?”
“给的钱够多的话,也不是不行。”
谢霍青手插衣兜,慢慢地跟在气急败坏的陆坷后边,看着陆坷恨不得每一步都把地踩出个大洞的背影,轻轻笑了下。
开车驶出停车场时,两人正好撞上了带着管家来学校收拾家庭作业的李瑄,眼窝乌青,鼻梁上还贴着块纱布。隔着车窗和陆坷对视了一眼,他瞬间如斗鸡般抖擞起来,骂骂咧咧的。
陆坷把手伸出窗外,对李瑄竖了个小拇指,听着对方瞬间大起来的声音,不悦地嘀咕了一句。
“什么几把人。”
他自认说得小声,谢霍青却一字不落地听进了耳朵里,笑得肩膀都有些抖。
陆坷很突然地脸红了,骂道:“有什么好笑的。”
“笑笑笑,笑死你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