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装之下》帝辞

26、女人

　　徐颜笑疑惑地看过去，蹲在他旁边，想把他乱七八糟的头发弄得更乱，也想戳戳他头顶的发旋，最后却什么都没做，抱着膝盖坐在地上：“可是我觉得人类都很没用啊。”

　　徐颜笑见卫琛没有说话，继续往下说：“人类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呢？或者说万事万物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呢？从出生到死亡，只不过是遵循着自然的规律罢了，有用或者无用又是谁来定义呢？价值到底是谁来衡量呢？这些都重要吗？”

　　她摸着围巾上的小兔头道：“活着只是在活着而已。”

　　卫琛侧过头，露出一只眼睛，睫毛动了动：“感觉你比我还厌世。”

　　徐颜笑：“……”她生怕哪句话把卫琛弄得跳楼了，怎么就厌世了？

　　她挪了几下靠近卫琛，将脖子上缠了几圈的围巾解下来半个搭在卫琛的脖子上：“才没有。”

　　卫琛感觉一个小火炉凑到了他的身边，烧得他的心脏都暖乎乎的，不知是不是因为围巾的作用，他一点也不冷了。

　　徐颜笑看着卫琛被冻得发紫的指尖，原来他的手上也会有因为握笔而出现的老茧，指甲也有因为写字产生的轻微变形，他平日里总是离所有人都很遥远，让人不得不仰望，其实他跟平常人没什么不同。

　　卫琛看徐颜笑像个蘑菇一样蹲在旁边，从口袋里掏出一颗棒棒糖给她，解下围巾，重新缠绕在她的脖子上：“你回去吧，很晚了，路上冷。”

　　徐颜笑没有接，问：“哪来的糖啊？”

　　卫琛说：“家里带的，用来提神，算是给你的答谢。”

　　徐颜笑这才接了：“就一根棒棒糖就把我打发了？”

　　卫琛低下头，刚才的一点温度随着徐颜笑的远离很快消散了，他低下头，声音低低的：“抱歉，我没有更好的东西了。”

　　徐颜笑想，没有比卫琛在她心里跟特别的平常人了，她把棒棒糖揣进口袋：“那我想要你和我一起看雪。”

　　他们的城市很少下雪，就算是下也不过是零星几点，很快就化了。

　　每次下雪卫琛要么在学习，要么在休息，等第二天，地上早就没了雪的影子。

　　卫琛不知道能不能答应徐颜笑，他跟她似乎太过亲近了，这是不对的。

　　卫琛刚想拒绝，听到了护士的声音：“李明霞家属，换药了。”

　　卫琛赶忙走进病房，徐颜笑紧追不舍道：“喂，到底答不答应我啊！”

　　卫琛人高马大地站在病床旁，声音却低入尘埃里：“我……等我把事情解决了，我带你去看雪。”

　　徐颜笑以为卫琛的解决事情，是等李明霞出院，她求爷爷告奶奶，把国内最好的专家请来，给李明霞医治，她很快能下地走路，身体又恢复如初。

　　卫琛高兴，徐颜笑也跟着高兴，却也没忘对父母要考进年级前五十的承诺，大冷天为了不犯困，在阳台背书，清醒是清醒了，但挨了冻，小身板一下就不行了，又是打喷嚏又是咳嗽，每天戴着口罩裹着围巾，把自己弄成了一个团子。

　　宋锦云看她这样笑得幸灾乐祸，又于心不忍地把课堂笔记给她，顺便帮她复习功课。

　　徐颜笑嗓子哑到连说话都是气泡音，宋锦云给她看错题，写出来考点和解题方法后问：“卫琛知道你为他付出这么多吗？”

　　“我付出什么了？”徐颜笑擤了个鼻涕，眼角通红，“冻感冒是我自己倒霉，要不是平日里我不学，我至于临时抱佛脚吗？”

　　“你说叔叔阿姨也真是的，平常你分数顶多年级前一百，这一下就要考到前五十，不是要你命吗？”

　　“对啊……不过专家挺难请的，答应也没什么。”

　　宋锦云想不明白，为什么徐颜笑一遇到卫琛就变成笨蛋了，她完全不理解：“恋爱脑真的好可怕。”

　　徐颜笑托着下巴，在试卷上写下一个解字，说：“我这就算是恋爱脑了？要是我和卫琛未婚先育，不嫁给他我就跳楼，这才是恋爱脑吧。”

　　宋锦云吓出一身冷汗道：“你可别乱说哦。”

　　“逗你的。”

　　徐颜笑不知不觉居然把一道题写完了，宋锦云对着答案：“不过要是你爸妈一直不同意你们在一起怎么办？”

　　徐颜笑在试卷上画出一串省略号，她也很迷茫，万一真的沦落到这一天，难道她非跳楼不可吗？

　　每次考试他们都要根据排名换教室，徐颜笑上次在年级一百多名，在四班，卫琛当然是一班的第一个，考完第一场试后徐颜笑想对答案，又怕影响下一场考试的心态，躲在厕所有人对答案，在走廊上更是，哪里都能听见第几题是什么答案的声音，让她心烦意乱。

　　卫琛的周围围着一群人都在跟他对答案，连宋锦云都围在他身边，但两人不是在对答案，而是在争论谁的解法更快速方便。

　　徐颜笑听得一头雾水，天呐数学最后一道大题她能把第二题做出来就谢天谢地了，何德何能让她解出来第三小题！

　　学霸的世界果然不是她能理解的。

　　徐颜笑郁闷地打了个喷嚏，接了杯热水准备吃药，她接完水回头，差点撞上一人，幸好杯子盖子盖住了，不然水直接泼人身上了。

　　“徐颜笑。”

　　卫琛叫住她。

　　原来是卫琛。

　　徐颜笑把口罩往上提了提，生怕一个喷嚏把卫琛传染了，声音太难听了，她干脆不说话，眨了眨眼眼睛询问他想做什么。

　　怎么不说话？

　　卫琛突然退缩了，打水处人来来往往，似乎每个人经过时都会把目光停留在他们身上几秒。

　　错觉、肯定是错觉。

　　卫琛紧张到掌心都在冒汗。

　　说什么、他必须要说些什么。

　　徐颜笑被卫琛叫住后站在原地等了很久都没看到下文，难道是单纯地叫住她？只是为了看看她？

　　啧，玩这么纯情？

　　徐颜笑往前走了几步，离卫琛更近了。

　　想看就多看看，离近点会看得更清楚。

　　等、等一下！

　　这也太近了。

　　为什么要突然靠过来？

　　卫琛闻到徐颜笑身上传来的淡淡香味，心如小鹿乱撞，不由挪开视线，紧紧眨了几下眼睛：“我……”

　　幸好是冬天，通红的耳朵只当是被冻的，而不是因为害羞。

　　“我……”

　　卫琛憋了半天没憋出来一个字，跟方才和宋锦云吵得不可开交的样子判若两人。

　　徐颜笑更迷惑了，到底是什么事情？

　　眼睛、眼睛好大。

　　卫琛心脏跳得要吐出来了，他深吸一口气，掏出口袋里的东西塞进徐颜笑的手心里，飞一样地溜走了。

　　徐颜笑愣愣地看着手里的两张票和一张纸条，看着卫琛落荒而逃般的身影，不明所以。

　　“诶？我？我和你们？去冰雪大世界？”宋锦云看着徐颜笑递过来的门票惊讶地指着自己的鼻子乱叫，“搞什么？我本来就是工具人了，现在还要我去做电灯泡？是想让我见证你们的爱情吗！”

　　徐颜笑也摸不着头脑，照理来说她和卫琛去就可以了，为什么还要带上宋锦云。

　　宋锦云冷静分析道：“有一种人，就喜欢在别人面前秀恩爱，越秀越起劲，就是很享受别人的白眼，别人朝他翻的白眼越多，他越兴奋。”

　　卫琛才不是这种人……

　　徐颜笑搞不懂卫琛的想法，宋锦云这个千年单身鬼更不知道了。

　　徐若善听两人吵吵闹闹的，敲了敲门：“吵什么？要不要喝奶茶？”

　　“要！”两人异口同声。

　　徐颜笑把问题抛给哥哥，问他卫琛为什么要给她两张票带宋锦云一起去。

　　徐若善冷笑道：“他要是跟你两个人去，我就把他做成冰雕。”

　　徐颜笑：“……”

　　宋锦云瞬间懂了：“哦～原来是防止自己被做成冰雕啊。行，我懂了我懂了，我去行了吧！”

　　徐若善曲起手指在两人的额头上轻轻敲了一下：“去什么去？知道那地方多远吗？你们三个未成年也不怕被人拐跑了！”

　　徐颜笑嘟起嘴说：“那哥哥你陪我们去。”

　　建议得很好不要再建议了！

　　宋锦云特别害怕徐若善这个笑面虎，经常跟徐颜笑吐槽她哥皮笑肉不笑，看起来像个假人，她觉得这种人特别恶心。

　　徐颜笑理解她的恐惧，毕竟徐若善在公司里也人人惧怕。

　　但宋锦云也挺想去玩的，父母肯定没有时间陪她，他们三个未成年去也不安全，现下只有徐若善有点用。

　　徐若善推推眼镜，微笑道：“我不。”

　　徐若善捏住徐颜笑的脸颊，向两边拉扯，跟揉面团似的揉来揉去：“不仅我不去，你们也别想去。”

　　徐颜笑的脸被扯得巨痛，她的鼻子薄擦着围巾上的毛绒，一个喷嚏没憋住，全喷徐若善的脸上。

　　徐若善：“啊啊啊！”

　　徐颜笑无辜地眨眼，耳边听到脚步上楼的动静，干脆利落地往地上一躺，滚来滚去：“呜呜呜我要去冰雪大世界！我要去冰雪大世界！哥哥不让我去冰雪大世界！哥哥坏！爸爸妈妈哥哥欺负我！救命啊！”

　　徐母听到这动静赶忙跑上来抱着徐颜笑：“怎么回事啊？你哥哥怎么欺负你了？”

　　徐颜笑眼泪汪汪地指着脸上的痕迹道：“我想和锦云一起去冰雪大世界，哥哥不同意，还扇我巴掌！你们看！好疼啊！呜呜呜……”

　　徐若善揉她脸留下的指痕清晰地浮现在她白净的脸颊上，看上去特别像被左右开弓善了几巴掌。

　　徐父气得手抖，指着徐若善道：“浑小子！笑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你为什么不让她去？”

　　徐若善无语，徐若善委屈，他刚想把实话说出来，看呆了的宋锦云反应过来，鬼哭狼嚎地加入：“叔叔阿姨，笑笑就想考完试放松一下，为什么若善哥哥不让她陪我去！她都努力成这样了，为什么不能对她好一点！笑笑你好惨啊！呜呜呜……”

　　徐若善：“……”

　　徐父看着直掉眼泪又吸鼻涕的徐颜笑，心疼极了，徐母说：“臭小子，你不仅要让笑笑去，你还要给她很多钱让她去，听到没？”

　　徐若善：“ ……”

　　女人，真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