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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恶心人 ...

  •   要是无殃知道林安以为他被她拙劣的演技骗倒,那得笑掉大牙。

      “呕。呕……”
      浓郁的血腥味弥漫不散,林安本就恐惧缠绕,衣上过紧,胃里自然翻江倒海,上来的可不单只有酸水,还混杂方才吃在未消化完全的食物渣滓。

      “不准吐。”
      又是三个字让林安头皮发麻痛苦不已,强忍着吞下实在太恶心难受,眼圈不由红起来。

      “不错不错,你听话能忍,我留你就是。”无殃大喜,含笑说道。
      林安紧紧咬着下唇,恶心得没心思搭理他,要不是死字悬在头上,定要吐个痛快。最好是吐这个神经一身,恶心死他。

      “公子,我想回去。”林安蹙眉而笑,央求道。
      “那你来牵着我的手。”无殃面无表情,眼中尽是冷漠。
      林安乖乖牵他,没想到天寒地冻的,神经的手竟然这么暖。林安因此少了许多抗拒,这点变化落在无殃眼里让他舒心默默展眉。

      “回去前再走走,你也好消消食。”无殃有意无意地扫了眼她被勒紧的腹部,其实有点期待她稀里糊涂吐一地的样子,没想到这么能忍。
      抬头一看,林安蹙了蹙眉,这个神经在想什么,笑得那么阴险。

      “公子,这是要去哪。”林安对无殃没有任何信任可言,已没了观赏的心思。
      无殃回握她的手,给了林安一个噤声的眼神。林安眼皮不易察觉的颤抖一下,再开口他会生气,不开口他会知道她在装。于是顶着被怒火暴击的风险,林安轻轻歪头,尽量让神情看上去没什么不对劲:“公子?”
      “您可有听见我说话。”

      寒风中一黑一白的衣摆自然垂下不再移动,林安一颗心提到嗓子眼来,强装镇定,问,“怎么了?”

      公子无殃微微低头弯腰,离林安越来越近,林安又满是疑问的“嗯?”了一声。

      突然一声轻笑,无殃站直起来,复而行走,幽幽开口道:“去北街走走,那吃食多。”

      闻言,林安反应颇大,立马拉住他,“不,不了吧。”
      “才吃饱出来,还吃?”

      “只是你吃了罢。”无殃语气平平,不似生气。自知会错意理亏的林安选择默不作声,一路也不再四处偷看,只听远处吵吵囔囔的,像是有什么大事情。

      林安第一反应:这该不会又是断头台吧!!
      怀揣不安的心偷偷瞄一眼,瞧见这条街多是有钱公子哥,有几人手里拿着鸟笼,竹子编的蛐蛐罐,装风雅的折扇。
      这些人估计非富即贵……林安偷看一眼公子无殃,气定神闲悠哉悠哉地。

      “让开!都让开!”
      几个粗人汉子,身穿粗布衣裳,大步流星走着,嘴里叫喊。

      林安好奇,探头看一眼,就见不远有一老太手持香炉,后边是一口棺材十人抬。

      “今日不巧,出门就遇丧礼,还是母亲送儿子。”无殃眸中尽是冷漠,十分轻巧地将白发人送黑发人之可怜事说出来。
      林安兀地心头一颤,这老太不就是姜氏吗。那这棺材里的人……

      “怎么了,害怕?”无殃感觉到掌心的手在发汗,还有一点抖。
      “……嗯。”林安垂下眼睑,声音很轻很轻。

      “你可好奇死的是谁。”无殃又开始问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林安抿着唇,躲到无殃身后,半晌回了不想两个字。

      出殡队伍长如蟒蛇,头尾有三里之远。姜氏哭得凄惨,才死了儿子又死孙子,空有富贵却孤寡一人。

      “我的儿啊——我的儿啊啊啊——”她哭着哀嚎,五十见底的年纪腿脚还不至于不便,走着走着佝偻下去。

      声声哀嚎让林安心有不忍,侧过身,垂下头,心中生了愧疚。可这事又不怪她。
      林安见不得生离死别这些事情,眼睛因着姜氏凄惨而起了一层水雾。

      “该死的妖精!克死我儿还害死我孙。”姜氏满是泪水的眼眸突然凶狠起来,明晃晃的杀意咬牙切齿般从口中吐出,“我定要将那害人的妖精除了,祭我儿,让他们死而瞑目!”
      林安身子一震,眼里的水雾没了,代之乃对死的恐惧。

      一个两个都要她的命,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就要承受这些咒骂和威胁。

      凭什么啊。

      林安欲哭无泪,她想回家——四十三平方的出租屋,大雨天露水的窗户,一张床一个纸箱子装着三套换洗衣物。厕所外头右手侧一个电磁炉和几箱泡面。
      每次下班回家,面对一屋子清贫,林安不止一次掉过眼泪不想再回到这间破出租屋。

      如今想回去的心却像耳边滴滴答答响个不停的唢呐声一样强烈。

      姜氏路过她与公子无殃,哀嚎咒骂声从小到大又从大到小。

      ……终于要走了。
      蓦地,林安被牵着走,耳边姜氏的声音变大起来。

      “公,公子。”林安错愕地抬头看他,他要干嘛,是把她丢出去让姜氏打死还是要借姜氏的口折磨死她。

      林安几乎要哭出来,拽着无殃苦苦央求道:“公子,我真的怕,我怕死人怕棺材。您大人行行好别吓唬我了,成吗。”

      闻言无殃真的就停下脚步,垂眼高傲地盯着她,幽幽说道:“哦~瞎子耳朵好,听到这声更觉害怕,是吧。”
      “对对对!”林安连连点头。

      不小的动静引了姜氏的注意,林安惊弓之鸟般缩到无殃身后。
      无殃要把她拉出来,还笑笑的问她发生什么事。林安苦笑着说太过害怕,这样能心安些。

      无殃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低头在她耳边说了句,“那你抱着我的胳膊。”
      林安马上抱了,希望他别再有其他动作。

      无殃轻笑一声,心情极好,看她担心受怕不得不从没有骨头的样子就觉好笑。

      林安以为能有惊无险地将此事带过,结果抱着的胳膊用力将她甩出去,再推一把。

      抬棺的十人齐齐停下,只因有人扑在棺材前,不得已止步。

      “——”
      林安脑袋嗡嗡作响,死神经这是唱的哪出?因为说了不杀自己没法动手就要借刀杀她?还不停威胁恐吓将她作猴耍……

      “哪来的没长眼的东西,竟敢拦棺。”护卫的家奴快步走到林安身边,上前抬脚就要踹。

      林安不敢出声,把头都快要低到地底下了,双手乱摸,俨然一个疯子模样。

      重重一脚受着,落在林安的右肩上。

      “呕——!”林安这下真忍不住了,外力一来就稀里哗啦吐了一地。

      “晦气东西!还不快快拖下去。”家奴大喊着,几个粗壮汉子走上前。

      姜氏哭了有小半月了,开始为了儿子,好不容易不哭了孙子又没了,昨儿又哭了一夜,眼睛早就看不清人了。
      她转过身,神情如恶煞般,怒道:“给我把这个不长眼的东西拖下去打死。”

      垂着脑袋的林安睁大了眼,咬紧嘴唇仍不敢开口出声。
      怎么到了哪都要窝窝囊囊的讨生活,现在死字当头了也还是窝囊着不吭声。

      林安外头披的白色祥云绣花袄被沾了呕吐之物,拖在地上便粘起灰尘污秽,嘴角还挂着水,整个人脏得不行。前来拖拽她的粗壮汉子都觉得恶心,打量一下去拖她还算干净的胳膊。

      才伸手拖住,一黑衣男子从人群中徐徐走出,衣上料子是极好的绸缎,还绣着野鹤,那鹤的眼睛用红线缠绕,隐在如墨的黑段里。
      “各位息怒,这人我认得,还请让我亲自带回去收拾。”

      林安死一般垂着头,两耳似闻不得声音,软绵绵的像泥一样。

      “你认得?这晦气东西难道没长眼睛吗?!这么大口棺材是没看见吗?!”姜氏手上的香炉香烟袅袅,三炷香已烧了四分之一。
      “这位是个瞎子,不巧顶撞,还请多多担待。”无殃面无表情说道,沉眉垂眸,眸中已有了不耐之色。

      “瞎子?给我把她抓起来,我倒要看看是不是瞎子!”姜氏咬着不放,越过无殃来到林安面前。

      空气中尽是呕吐物的味道,酸涩难闻伴着腐烂的恶臭,姜氏才靠近就皱起眉头然后退后一步。

      林安现在就是粘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她还是怕死还是想要活着……疯子要她干嘛呢?到底要她干嘛??

      “……相,相公!”林安想起那个晚上无殃犹豫的眼神,他对自己是有所图的,图什么不知道。

      再今日府邸一游,公子无殃是有点本事在手上的。不是说古人重名节吗,先赖着他,能晚点死就晚点死。
      林安挣扎着爬到无殃脚边,抱紧他这个大腿,哭嚎着叫他相公。

      公子无殃的嘴角抽了一下,林安的举止他猜想过,一个没底线的人什么都能做出来。只是她太脏了,脸上身上都是呕吐物。

      无殃很想一脚踢开她,只听姜氏道:“这是你家小妾?光天化日未免伤俗。”
      嫌弃一句后就要无殃给她一个交代。

      “要交代就去齐王府找。”公子无殃恼了,本是要看林安出丑心理崩溃,不曾想给人安了个伤风败俗的名头。而且……实在是太恶心了。

      一听齐王府,姜氏闭嘴了。

      这吴国有皇室有三位王爷,尚未立太子。一位北南王素有美名为国为民,一位安王规矩得很不曾犯错。还有一位就是眼前的齐王季无殃,不学无术最爱求仙问卜烧香拜佛。

      还是个王,那这大腿抱对了。林安稍稍松口气,至少现在不会死。

      “松开。”无殃冰冷的声音落在林安头顶,穿过她的骨髓直达全身。
      林安沉吟片刻,松开了。

      “沈夫人,你孙子该误吉时了。”无殃看向姜氏,似笑非笑。

      姜氏手里的香烟燃烧过半,不得再停留于此。

      “是,老朽这就走。”姜氏低下头,等着季无殃抬脚先行。林安见状忙站起来拖着裙裾快步跟上,余光见众人低着头不敢直视季无殃,这身份了得。

      林安一路跟着,跟回到齐王府里。

      “让人给她洗干净了。”一入门就有一条小虫似的队伍走来,为首的是一位三十有加的阉人,后边跟着的估摸也是阉人。

      “是。”

      忽的季无殃停下来,转身看向林安。林安跟了一路擦了一路眼泪,无殃看过来时林安还再用衣袖擦眼泪。

      “哭什么。”他问。
      “为什么把我推出去。”林安有害怕有恐惧,这些挑战心理素质的情绪里还掺杂了一丝丝委屈。
      无殃扬眉冷笑,微微启齿:“自然是好玩啊。你这个瞎子可不懂。”

      林安的眼泪还在不停往下掉,就因为好玩?这个疯子,熟悉后找到机会一定要跑!

      ……

      洗漱干净之后,林安被送到了公子无殃的床上。

      林安满脑子问号,不是嫌弃得紧吗,现在这又是做什么。

      吱呀呀——
      殿门被两个阉人推开,月光瞬间铺满地,一个身影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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