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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神弃牙·大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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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尔穆特沉着脸盯着他。
“混账东西,”赫尔穆特还没说什么,那个绿头发的米拉先怒了,大骂道,“你自己找死就算了,先放开我们少主!”
“不是,你这话也说了一路了,不累吗?”
李途安好心提醒她,“你们就差把不是好人几个大字写在脸上了,我是脑子坏了才会放开他。”
赫尔穆特现在就是他的保命符,他可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赫尔穆特问:“既然知道我们不是好人,为什么还非要跟来?”
“不跟来怎么办?我前脚转身走了,后脚你们不就跟上来把我处理了?”
一旁的托尔点点头:“哦,确实。”
真是一点不掩饰他们这一伙人的流氓本色。
“那你就打算这么一直抓着我?”赫尔穆特勾起嘴角,那张瘦削的脸让人想起某种风干的植物果实,“别怪我没提醒你,现在你走,还有可能被我们放过,但是等你看见了更多,那么我们是怎么也不会放过你的。”
李途安不以为然,反问道:“你们还能放过我?”
赫尔穆特回答得模棱两可:“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米拉补充道:“但是等你看到更多,我们对你的杀意更甚,到时候你就肯定是死路一条。”
李途安无所谓道:
“我可不相信你们会那么好心,那破罐子破摔,左不过就是留不留全尸的差别,我宁愿当个见多识广的鬼。”
米拉气得脸红:“你!”
赫尔穆特则是阴冷地笑了一声。
“你会为你的好奇心付出代价的。”
李途安不想听他说话,抬手一拽「主丝」。
赫尔穆特身子一晃,脸上的笑容消失,额角青筋突起。
“说起好奇,你怎么不好奇我?”
李途安没话找话。
比起说他会为了自己的好奇心付出代价,他反倒觉得这个叫什么赫尔穆特的会为了他的忽略而付出代价。
这个人似乎完全没有考虑过李途安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不可入侵领域这个问题。
李途安随口一问,却让赫尔穆特脸色大变,像是见鬼了一眼看着他。
托尔则是蹲在一遍嘿嘿一笑:“老大,这小子好像在跟你调情。”
李途安眼角抽搐了一下。
他觉得很冤枉。
李途安刚想开口给自己辩解一下——就听到一声巨响,盖过了所有声音。
众人齐齐转头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只见滔天巨浪汹涌升空,蓝色越过阴冷石山几乎与天际相融,浪边一圈白色细沫如云似武,转瞬,巨浪以排山倒海之势下落,拍打石壁发出沉沉闷响,水花四溅。
李途安回过神来,抬手拭去脸颊上的水珠。
山涧水清凉,还带着一股若有似无的石腥,但是仔细感受,脸颊上似乎还残留一股不算陌生的香气。
就像是干净的晴天下,空谷传来铃兰幽香。
水珠坠落渗入地面,那股香气也转瞬即逝。
米拉和托尔条件反射地护在赫尔穆特身前,攥着赫尔穆特的主丝的李途安跟着“沾光”,也被护在了二人身后。
这导致霍尔维斯第一时间甚至没有看到他。
霍尔维斯那双淡绿色的眼睛扫了一圈,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李途安踮着脚,从托尔和米拉两个人的肩膀中间探出半个脑袋来,朝霍尔维斯挥挥手。
奥德里奇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抱怨道:“我叫你快点来你怎么现在才来?”
霍尔维斯不搭理他,只是问李途安:“怎么不叫我?”
之前他们说好了的,如果遇到什么麻烦,让李途安叫他。
李途安摸摸鼻子,说:“感觉在这里大喊大叫是不是有点不好?”
这毕竟是霍尔维斯家的祖坟所在地啊,哪有在人家坟头大喊大叫的。
说完又觉得自己的理由不够充分,于是很诚恳地询问:“现在还来得及吗?”
他抬起缠着赫尔穆特的主丝的那只手掌,示意给他看,然后说:“我被抓住了。”
赫尔穆特有些恼火:“是谁抓住了谁?”
霍尔维斯语气微妙:“哦,赫尔穆特,你被一只刚成年的雄虫抓住了吗?”
看上去两个人还互相认识。
赫尔穆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他一方面看不上李途安对着霍尔维斯装乖的样子
,一方面又不愿意承认自己落在了一只雄虫手上。
而且听霍尔维斯的说法,这还是个刚成年的孩子。
赫尔穆特烦得要死,语气不善道:“既然是个孩子怎么不关在你家那个大庄园里,放出来扰民算什么?”
霍尔维斯挑眉:“庄园?”
奥德里奇挠头,嘀咕道:“这不就是红庄园的一部分吗?”
严格意义上来讲,半个神弃牙都在红庄园的规划内,毕竟在神弃牙还没有成为不可入侵领域之前,霍尔维斯的先祖们、帝国最古老的贵族家族就已经在这里落棺长眠。
但是不知道那时候这里是不是就已经开始有怪东西存在了。
李途安直勾勾看着霍尔维斯刚刚从河里拉出来的东西——霍尔维斯似乎是一路追着那东西跑过来的,而那东西出水的尊荣太过震撼,因此众人才没能第一时间看到水幕下的霍尔维斯。
那是一条河。
嗯,从河里出来的是一条河。
李途安实在是太好奇了,下意识地向前了一步,想要看得仔细。
米拉瞥了他一眼,破天荒地开口道:“那是大河,一种概念虫。”
概念虫,好新的名词。
李途安盯着那只「大河」,它看上去就是一条河的一个截断,但是没有了河道,却依旧在地面上维持着类似条或者柱的立体形状,你甚至能够看到它的身体里的水波荡漾。
看上去就像是一条海盐味的条形果冻,但是等比例放大无数倍版。
不过果冻是凝固的,而那条淡蓝色的「大河」却是流动的,从它身体里荡漾出的水花溅落在地上也会像是普通的水一样流淌下渗。
它竟然是在呼吸的。
所以那些水波永不停止。
李途安看了一眼河道——河道并没有因为「大河」被人钓了出来而变得空荡,虽然水位有所下降,但是仍然有流水涓涓。
看来「大河」是一种水生虫子,像是鱼一样,需要水来作为移动的载体。
陆地上的大河没有了在河水里时那掀起惊天巨浪的气魄,一动不动地、谨小慎微地荡漾着波纹。
而霍尔维斯的鱼竿正插在「大河」的头部顶端,鱼钩的部分嵌入「大河」的身体,透过几乎可以说是半透明的躯体,能看到鱼钩上空无一物。
米拉看到李途安在看那只鱼钩,突然说:“它的消化速度很快。”
所以鱼钩上原来应该是有饵食的……李途安一个激灵,突然意识到了为什么那个橙色头发的小个子男人摔下河流之后就消失了,而赫尔穆特他们没有一点想要去营救的想法。
他是被「大河」吞噬了。
“你们早知道……”
话没说完,就被托尔打断,他一脸无所谓道:“反正总有要个人来喂「大河」,他摔下去刚好不是吗?”
李途安愣了一下,就感到后颈突然一凉。
赫尔穆特干瘦的手指落在他脖子上。
李途安下意识地拉紧主丝。
但是赫尔穆特并没有伤害他,只是凑近了,在他耳边轻声道:“……他不掉进去,就是你去喂「大河」了。”
怪不得他们这么轻易就答应了李途安提出的同行的请求,看来也存有用李途安作为「诱饵」的念头。
李途安镇静下来,笑笑。说得好像他们多有准备似的,不也是一直在这儿瞎转悠?
“那怎么不是你们把这玩意儿钓出来?”
赫尔穆特的手指从李途安的后颈滑过,像是一条冷血动物爬行而过,留下了湿粘的痕迹,让李途安忍不住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赫尔穆特抬头,看向霍尔维斯,语气古怪:“我也想知道,你是怎么找到「大河」的。”
“不需要找,”霍尔维斯走到「大河」跟前,轻松一跃,抓住了自己的鱼竿,把他拔了出来,然后淡淡道,“「大河」的狩猎方法从来都是守株待兔。”
赫尔穆特盯着他,等待着霍尔维斯的下文。
霍尔维斯收了鱼竿。
赫尔穆特盯着他。
奥德里奇扒拉开米拉和托尔:“不会意思让让,让孩子先出来……”
米拉和托尔有些懵。
眼看着奥德里奇就要伸手拉人,赫尔穆特咬着牙,一把抓住李途安的肩膀。
奥德里奇有些不满地瞪他一眼。
赫尔穆特忍住怒气,问:“……所以要怎么捕捉「大河」?”
霍尔维斯略微有些惊讶:“你在跟我讲话吗?”
赫尔穆特:“……不然呢?”
“哦,我只是很奇怪,”霍尔维斯把收好线的鱼竿随手放在一边,道,“你竟然这么理直气壮……你为什么觉得我会回答你的问题?”
霍尔维斯罕见地露出了疑惑的神情:“明明应该坐在被审判的席位上事无巨细地回答提问的人是你才对。”
李途安往左手边扫了一眼,看到赫尔穆特变化莫测的脸色,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一下霍尔维斯:“喂,我还在他手上呢。”
奥德里奇挤过来,在李途安右手边站定,中气十足:“我也在。”
霍尔维斯微微一笑。
他上前一步,米拉和托尔一脸警惕地看着他。
霍尔维斯抬起双手张开手掌,示意自己没有武器。
然后他迈开腿,也挤过来,挤开了奥德里奇。
“一起啊,”霍尔维斯淡淡道,“现在我们都在你手上了,赫尔穆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