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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神弃牙·反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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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他也没有完全放过李途安,李途安被甩在一块石柱上,后脑勺猛地撞上顽石,这一下就像是被困铜钟中心又恰逢寺人敲钟,震得李途安差点没吐出来。
赫尔穆特一把攥住李途安的右手手腕,强迫他抬起手。
那柄刃口光滑的短刀依旧被李途安紧紧握在手中,檀木刀柄反射着油润的光泽。
他另一只手寻过来,手指像是数钱似地点过李途安的手指,最后两只手合拢,隔着蛛丝包住李途安握着刀的右手,低声感慨:
“啊,是牙刀。”
神弃牙的特产之一,一种用虫骨化石做的刀,因为虫骨化石产量稀少,打磨锻的废料比例又很高,所以一般被做成小刀或者匕首。
“怪不得能那么轻易地削掉你的纵丝,哈哈,赫尔穆特,你也有今天!”
红头发的人走过来,有些好奇地看着这把短刀,然后又转移视线,把目光落在了被赫尔穆特的蛛丝缠绕得像是只木乃伊似的李途安身上,挑眉夸赞,“不过即便如此,你也已经很了不起了,可爱的小雄虫。”
本来被撞了脑袋就有些头晕的李途安:“……”
这位大哥,你难道看不出我和你一样大吗?
糟糕,这油腻的搭讪语气让他更想吐了。
红发男也从他的神情上察觉到了他的不适,但是很显然,红发男完全没有自觉,他不仅意识不到自己是加深李途安不适症状的成因,还自以为贴心地走过去,伸手想要抚摸李途安的脸颊以作安慰。
“哎哟,瞧这小可怜儿……”
但是手还没有来得及伸过去,李途安抬起头,自下而上地对上了红发的目光。红发的动作突然一顿。
也许是因为那不寻常的瞳色是阴冷的灰?瞳色沉沉似铁,所以他才会莫名觉得眼前的少年便也拥有矿石一样坚韧的底色?
而在神弃牙,那些高耸的矿山、深邃的矿洞无一不是骸骨沉睡万年演化而来。
人们因此相信,那些无言的石头中尘封的是嗜血的远古亡灵。
这双灰蒙的瞳孔便也因此染上了一丝让人恐惧的色彩。
但是回过神来,自己怎么会被这样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子给吓到?红发面露厌恶之色,猛然一巴掌打在李途安右耳,然后顺势抓住他的头发,用蛮力把他从赫尔穆特手中薅出来,恨恨地攘在一旁的碎石堆上。
“你他妈的在用那种眼神看着我试试呢?真恶心!”
碎石尖锐,李途安侧身倒地,直直地撞在上面,不由地蜷曲着身子发出了一声闷哼。
红发男还想抬脚,被人制止。
“滚开,托尔。”赫尔穆特低声道。
他完全地站直了身体,藏蓝色的袍子垂地,将那具干瘦的身体包裹得密不透风。
托尔动了动嘴唇,似乎想要反抗,但是最后只是闷闷不乐地转过了脸去,一副随便你吧的态度。
而绿头发的米拉和那个蹲在地上的小个子橙发男人只是沉默不语。
显而易见地,赫尔穆特在这四人中拥有绝对的领导权。
赫尔穆特走到李途安身边,弯腰,扯了扯自己腿边的袍子布料,然后蹲下来。
“我很好奇,”比起托尔,赫尔穆特的语气友善过头,“你是怎么想到要采取这样的方式进攻的。”
李途安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有气无力地纠正他:“我没打算进攻。”
“哦,差不多,反正你也跑不掉,我们也不想让你走,最后你总得和我们兵刃相交的。”
赫尔穆特客气道。
李途安无声地笑了一下:“……是吗。”
“你跟这种雄虫废话做什么?估计是看你身体瘦弱,又趴在地上,觉得你不好起来阻拦他呗,”橙发男终于开口了,但是第一句话就充满了对李途安的恶意,“这种人能有什么脑子?”
赫尔穆特并不搭理他,只是看着李途安,很认真地问:“是这样吗?”
“你觉得是就是呗。”
李途安语气轻松,但是看得出来并不打算和他们过多交谈。
“我觉得不是。”赫尔穆特撑着脸道。
李途安很好说话:“那就不是。”
赫尔穆特笑吟吟地看着他——绕在李途安颈侧的丝线猛然收紧,锐利如刃,瞬间没入皮肤。
空气中瞬间弥漫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道。
“如果不想说些什么的话,那就永远不要说了吧。”
赫尔穆特淡淡道。
“……你的丝线真好用,”李途安沉默了一瞬之后,妥协着开了口,道,“纵线就该这么用,对不对?”
蜘蛛的丝分为两种,一种叫做骨架丝,又叫纵丝,这种丝没有黏性,但是直径粗、强度高、不易断裂,是构成蛛网的基本骨架,也是蜘蛛在网上行走的主要路线;
另外一种则是螺旋丝,也叫做横丝,这种丝直径细、强度低,但是外包粘液,用作捕猎。
蜘蛛虽然不怕自己的蛛丝上的粘液,但是也会避免与横丝过多接触,以免破坏蛛网结构。
所以蜘蛛总是呆在纵丝上,更多接触纵丝。
赫尔穆特露出了然的神情:“……你猜到我手边的丝线更多的是纵丝、没有粘性,所以选择从我这里突破。”
但是相应的,纵丝虽然没有粘性但是强度更大,而且被赫尔穆特直接操纵,强行突破的难度也更大。
“其实比起斩断我的丝网,你不如直接对我下手,这样逃脱的可能性还高一些,”赫尔穆特叹了一口气,连连摇头,表达自己的惋惜之情,“你刚得到这把牙刀不久吧?看上去还不怎么会使用它。”
李途安瞥了他一眼。
实际上,李途安就算是穿越到了虫族世界,也不具备一眼就认出眼前虫族的种类的眼力。
他选择从赫尔穆特的位置突破,纯粹是因为他们的站位问题。
四个人,两个人在左,一个人在右,赫尔穆特则是在相对居中的位置。
除了赫尔穆特之外的三人虽然动作各异,但是身子都微微倾斜、面向赫尔穆特,以确保他时刻处于视线中心。
这要么是因为赫尔穆特十分重要、是团队核心,要么就是因为他是团队弱点,而在很多时候,核心和弱点这两个身份并不冲突。
所以李途安选择从他的方向往外冲。
刀是收在手心随时准备划出去的——丝线几近透明,远看不显眼,但是凑近了就能意识到不对劲。
被丝线遮挡住的景色是有些诡异的不和谐感的,就像是裹上一层透明的保鲜膜,就算那层膜无色透明,仍然会因为光线原因呈现出一种模糊的停滞感。
这时候对方的身份就很明晰了。
陷阱、包围、守株待兔——
以此为前提,什么昆虫和丝线有关?
那就只有蜘蛛。
至于什么纵丝横丝,那也是在那之后才有的推理罢了。
但是李途安并不打算明说。
有什么必要?
反正快了。
“是吗?”
李途安冷不丁开口。
轻而薄的牙刀刀刃正对着赫尔穆特的喉咙。
赫尔穆特一愣。
原来李途安早在赫尔穆特没有察觉的时候切断了手上的丝线。
说起来这得感谢托尔,碎石尖锐,伤人的同时也切断了部分束缚住手脚的丝线,蛛丝虽然韧性十足,但是纤细脆弱,能够限制人的行动靠的是层层叠叠之后以量取胜,因此,被切碎外围的蛛丝之后,李途安再想悄悄用牙刀为自己松绑就容易多了。
而赫尔穆特的纵丝——纵丝的强度大,更有力,且被赫尔穆特直接操控。这也就意味着他更多地把注意力都放在了纵丝上。
那根残存的纵丝此时依旧牢牢地缠绕在李途安的脖子上,因为吸收了李途安的血液而变得颜色鲜红,看上去像是一截姻缘红绳般娇艳无害。
横丝是通过纵丝间接控制的,这就导致赫尔穆特对它们没有对纵丝那么敏感。
尤其是在他轻敌的时候。
“当雄虫挺好的是不是?”李途安扫了一眼旁边因为这突发的变故而震惊到说不出话来的托尔,道,“我今天在这上面讨便宜成功的次数都有两次了。”
两次轻敌,让托尔他们错失了把李途安完全踩在脚下的时机。
赫尔穆特提醒他:“你脖子还在流血。”
“是的,但是没有持续流血,”李途安说,“这就很说明问题了。”
赫尔穆特没有继续使用纵丝对他造成伤害——因为李途安确实威胁到了赫尔穆特。
李途安之前的猜测对了,赫尔穆特是这个团队的核心不假,他同样也是这个团队的弱点——
至少他孱弱的身体是。
虽然可以将蛛丝运用得千变万化、恐怖到和杀人武器没有差别的程度,但是赫尔穆特的近身战斗能力很弱。
离开了蛛丝,他没有任何自保能力。而托尔他们站在原地束手无策的表现也再一次印证了赫尔穆特现在所面临的危险到底有多危险。
虽然李途安的威胁手段看上去没有什么技术含量,只是拿刀抵着脖子,但是没办法,耐不住它管用。
简单粗暴,但是有效。
李途安突发奇想,道:“不如你试试,我会所三二一,我们一起……”
赫尔穆特还没有回答,米拉就愤怒地大喊:“你算什么东西,怎么配和我们少主同归于尽!”??“不会同归于尽吧?”李途安上下打量赫尔穆特没有血色的脸,半开玩笑半认真道,“就算同时下手,但是感觉你会比我先死一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