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象的世界》charade

3、中年

　　奶奶家那边的老太去世了，喝农药死的。爸爸说因为她意识到家里的情况变得复杂，矛盾重重，便用自己的死结束这一切。原来这是离我最近的一次自杀。爸爸说当时的日子很苦，老太却能养活一大家子，这是他再也没见过的圣人，在老太去世的时候，爸爸哭得惨烈。在爸爸的心里，奶奶也是这样一个劳苦功高的人。奶奶和爷爷吵架后，爸爸在车上对我说奶奶很伟大，她也拉扯大了一大家子人。
　　我们都困在了自己的年代里，认为周遭的运转是唯心的。
　　昨天看汤和信俗非遗仪式，汤和逝世698年。妈妈说为什么中元节要请庙里的神像出来，因为要保佑天下太平。应该是给找不到路的鬼魂指明阴间的路，然后我们关上阴阳两界的门。有信仰其实不错，相信因果轮回也是好事。自杀其实并不好过，一世该经历的仍然会经历。
　　在爸妈的旷日争吵中，我也逐渐明白，从小受伤害，长大疗愈后体谅爸妈。一个事情是一个立方体，从不同的角度看就有不同的诠释方式。爸妈都没做错，爸爸认为自己被婆家看轻，尤其是外公。为什么外公不怕爸爸，因为外公更怕姨夫。曾经，姨夫和外公吵架，姨夫把桌子掀了，所以外公欺负不到他头上。小的时候我害怕去外婆家，因为他们对爸爸的龃龉在我看来就是没事找事，我替我爸维护他的尊严。现在，我能体谅我妈，因为一家人总归最爱自己的孩子，血缘关系永远是最亲的。
　　这个年纪了，差不多都55了，还能怎么办，离不离婚也不重要了，也就是搭伙过日子吧，原谅过去的一切吧。老爸对妈妈阻止他买房痛失拆迁机会而感到怨恨，他说现在不恨了。爸爸终于也开始和我说曾经的事情了，爸爸在我小的时候赚到8000块，而当时的日薪也就差不多十几块，机会就这么流失了。
　　我听到也心惊，幼儿园的时候我从来不觉得自己家里缺钱，爸爸会赚钱，总是在下班的时候给我带小挂件玩儿，就算是地摊上的也会让我很开心。后来民营经济开始发展，爸爸入了股就这么“自断双翼”，钱也要不回来，我们缺钱。现在老了，又回归老本行了。现在我相信，错失的也就错失了，总摆不脱命运，我们难以预料我们不敢冒险。我爸其实有冒险的心思，我没有。在六年级的时候，爸爸凑不够首付都买了一套房。日子怎么都是能过下去的，爸爸确实主外，他从老太、奶奶的身上学到了为家，疏于言辞。再加上，和妈妈也说不通。
　　以前害怕吵架，因为我害怕家庭分崩离析。现在害怕吵架，因为孩子长大了可以了解当年的矛盾了，父母却不再讨论事件，他们只剩下了仇恨和自大的情绪。
　　爸爸说希望我们将来不会像他们一样，我俩没有坚定的驱动力无法逃避。父母的老路总归是有些指南的路，我们可能就顺着过去了。
　　也没什么，一生的事情也就是这么无趣，我总归要活下去，我不会自杀，因为没用，我相信轮回，我相信一世有一世的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