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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从未动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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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时的日头尚好,倒近乎要将冬日的寒凉扫尽了,手上没活的粗使丫头和婢女们正聚在一处沐着日光,唠着嗑。还有那机灵些的婢女拐带了些主子们不用的糕点和面饼,也会在此时拿出来分享,只要不过分通常主子们都不会在意。
兮妍是被绑架来的郡王府,是以并未随身携带多余的物什,但那日被绑前在街上溜达正巧买了些小玩意,这次便一并带上了。
小簪子、指环、琴穗、耳铛......府内的丫头婢女们出去的机会并不多,当兮妍将这些小玩意拿出来,丫头们个个看红了眼。但小玩意数量有限,兮妍想了个办法,说是让大家来比赛讲府内的趣事,讲得好的便能得一件礼物。
丫头和婢女们兴致盎然,个个争相来讲,大家伙儿聊得热闹,但有的讲得确是敷衍,最终兮妍送出了三件小玩意,得知了三个有点久远的故事。
一个故事是怀郡王早年曾随他父亲,也就是本朝开国皇帝武帝四处征战,勇武有加,且得过武帝赏赐的御剑。
另一个故事是怀郡王年少时曾有个心仪的女子,据说是两情相悦,可后来不知何故那女子竟嫁与了文帝,自那以后怀郡王便性情大变。
还有一个故事是,怀郡王后来的发妻似是不甚得宠,以至于郁郁而终,那时曹宸才四五岁,但怀郡王唯恐此事传到老丈人的耳中,故而对外都是说自己爱妻如命,为悼念亡妻,此生不再娶妻。而他的老丈人,据说正是在朝中颇有实力的宇文家族顶梁柱宇文函竹。
兮妍听罢抿了抿唇,在心底咂摸着这三个故事里的信息,虽听上去都是些陈年旧事,但与当下她想得知的事情也不无关系。
怀郡王曾得过武帝赏赐的御剑,想必便对那个位置早有垂涎,那个位置未曾坐得上去,却又痛失所爱,也难怪会起反心。
他莫不是至今仍对那位心仪的女子念念不忘吧,若是这样那曹宸母子也的确有些可怜了,那这些曹宸的母亲知道吗?又或者她便是因此郁郁而终?
怀郡王如此执着之人,若是起了反心怕是也会执着到底,兮妍在心里打了个寒颤。
对了,那些常与怀郡王一党议事的老官员里想必便有一个是宇文函竹了,只是除了这一点,婢女们说的其他闲话也不过当个风流韵事听听,与自己并无太大关系,待想办法出了府再将这宇文函竹与怀郡王的这层关系告诉兄长和司马炎便可。
日头渐渐偏西,为免长时间与下人们混在一处惹下话柄,兮妍也该回屋去了,她笑笑起身,“还没说的别着急,明儿继续,我这还有好些彩头呢!不过今日我该回屋去了,膳前的汤药还未喝呢。”
说着她从长凳上缓缓起身,秀眉微蹙,“哎呀,这伤还未好,不想竟连久坐起身都艰难了。”
跟着她的两个婢女赶紧上前扶住她,一左一右地搀着回屋去了。
兮妍其实没那么起不来身,但做戏做全套,既是曹宸安排跟着的婢女,她自然也需多防着些。
绕过两座小院,经过曹宸的书房旁,兮妍似乎远远听到曹宸在说些什么,她若无其事继续往前走近了些,待到能听清声音了,便身子一软,佯装崴了脚,婢女们停下来帮她察看脚踝,又扶着她在廊下稍作歇息,于是曹宸的话便一字一句地送入了兮妍耳中。
“你们二人继续在都督府和世子府外盯着,有任何动向随时让我知晓。”
“是。”
那两名属下退出去,似是又进来一人行礼。
“泠风,除了我特别交代的事,你这些日子尽量少出去走动,如今司马炎正全城搜查,你那日虽黑衣蒙面,但还得提防有士兵认出你来。”
“属下遵命。”
“那边来消息了吗?如今司马炎安然无恙他们可还有什么后招?”
“那边说已布下天罗地网,让我们等下一步消息,一起行动,这次务必将他毁了。”
“好。”
尽管一连串的震惊席卷而来,但兮妍还是保持镇定,装作并未听到,继续揉了揉脚踝。但听到他们说要将司马炎毁了,兮妍终于还是没忍住,一时失手便将婢女拿过来的白玉膏药瓶打碎了。
那药瓶掉在地上碎裂的声音原就不小,可那碎开的瓶身却又各自四分五裂了一番。
许是这声音实在有些大了,曹宸立即停止了谈话,走到这边的窗前来查看屋外的动静,却正正瞧见兮妍就坐在廊下。
“兮妍妹妹,你怎会在此,你的腿怎么了?”曹宸示意手下先退下,自己飞速从书房门口绕了过来。
“曹宸兄长,我真不敢相信竟真是你将我绑来的,你们要将司马炎如何?”
“事到如今我也瞒不了你了,兮妍妹妹,绑你实在是迫不得已,但我将你安置在这里当真是为了你好,你也知道有人要刺杀司马炎,他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你如今替他受的伤还未好,若是再遇到危险可如何是好!”
“那也是我的事!如此说来,我如今被困在这里竟无人知晓了?枉我一直将你视为兄长般敬重,你为何能做出如此之事!”
“兄长般?你我青梅竹马,明明是我们相遇在先,为何你来了洛阳城就变了,如今竟还要同司马炎议亲,而我却成了兄长。我不信我的心意你竟一点感应都没有,兮妍妹妹可还记得你我被歹人所掳,在山间独处的那个日夜。”
“当日被歹人所掳,一切实为迫不得已,曹宸兄长如今提那些作甚,兮妍的确一直将你视为世交兄长,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我不信。”曹宸听罢几乎怒得不能自已,不由自主地迫近了些,“那前世呢,前世你与我说的爱我敬我,心中只有我一人呢?”
兮妍惊恐地睁大了双眼,继而避开他的目光,前世?他竟也重生了吗?那么自己所知道的事情他便也知道得只多不少了,兮妍越想越害怕,如今绝不能让他知道自己也知晓前世之事。
“兄长也是读圣贤书之人,便该知晓,这世上之人何来的前世记忆,便是真如兄长所言有前世,也早该在重新投胎时全然忘了。”兮妍强自镇定地淡然答道。
曹宸却似乎并不想就此作罢,一改往日里克己复礼之姿,眸色晦暗地盯着兮妍,“兮妍妹妹可敢看着我的眼睛说你从未对我动心。”
兮妍指尖有些心虚地轻颤了颤,继而又想,前世动过心又如何,那时也不过是少女情窦初开的执拗,只因尚未真正认清他这个人。
如今她的确对他无半分情意,此前除了面上的那点虚礼,心里对他也是唯恐避之不及,“我从未对你动心,曹宸兄长还请自重。”她听着自己郑重地说出这句话。
话音刚落,却已被曹宸横抱而起,因着他身量颇高,兮妍甚至觉得头晕了一瞬,待到想要挣扎却已被他牢牢梏住双手。
“那我便让你动心,来日方长,我有的是耐心。”曹宸却早已收起怒意,抱起兮妍冷静朝她房间走去。
“放开我!”兮妍手被梏住,只好大声呼叫。
“这里是郡王府,兮妍妹妹叫再大声也没用。”曹宸大步流星,很快便来到了兮妍的卧房,“我只是见妹妹脚受伤了,行动不便,将妹妹送回房间,当日在山林间,妹妹也是腿脚受伤,不也让我背了吗,又何须在意再多一次?”
他小心地将兮妍放下来,防止触到她的伤口。
“你!”兮妍被他噎得无话可说,“既是如此,兮妍如今已然回房,兮妍想歇息了,还请曹宸兄长离开。”
“妹妹何必急着撵人,既已劳累我这许久,讨杯茶喝该不过分吧。”曹宸却自如地在桌前坐下,兀自拿起杯子来倒茶,顺便还帮兮妍也倒了一杯。
没想到他被揭开了谎言的面纱反倒是自在,面皮如此之厚,兮妍拿他没法,只好不答话,让他自讨没趣离开。
谁知他不仅没有自觉没趣,还叫婢女取来了书卷,煮好了茗茶,温好了茶点,惬意地翻起了书卷,甚至还时不时地往旁侧雕镂精致的香炉里翻动着那些馥木香。
这是要长坐的意思?
休想得逞!兮妍一计不成又生一计,你既要看书,我便来唱曲,不信你还看得下去。
兮妍虽远远地坐着,却是极大声的吊着嗓子唱起了小曲,她从小对女子在行的女红、插花、燃香等都不感兴趣,自然对唱曲一事也并不精通,全是些胡乱学来的曲子,乱唱一气,反正她也不需要有人欣赏,只要能扰到曹宸便可。
兮妍唱完一曲便远远地探查曹宸的反应,却见他似乎并未受影响,兮妍又接着唱了好几曲。
曹宸终于轻笑出声,“闵毅兄所言非虚,兮妍妹妹的小曲的确唱得不怎么样,不过没关系,便是如此我也喜欢,只是妹妹还需保护些嗓子,别为了给我唱曲伤着自己了,如此继续吊着嗓子怕是明日会说不出话来。”
兮妍一听这话顿时闭了嘴,歪到后面的躺椅上歇着,还给你唱曲,想得倒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