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林玉南

1、初遇

　　晚霞笼罩在喧嚣的城市，光线映入，少年坐在书桌前，沉溺于题海，被一通电话打断。

　　“姐？”少年拿起桌上的手机，来电是他的姐姐，苏雨情。

　　“臭小子！快来给你姐开门。”苏雨情的声音从电话里响起 ，回荡在耳边。

　　少年皱了皱眉，踩着拖鞋准备去开门，但看到被自己祸害了快一个暑假的房间，不是特别愿意。

　　“苏雨锗！你再晚一会，你姐就要累死了。”手机另一头没听见动静，再次督促。

　　算了。

　　苏雨锗起身去开门，房子是很正常的两室一厅，苏雨情一般不在家，所以也没买多大。

　　门被打开的一瞬间，一只小丑盒子蹦到了苏雨锗的面前。

　　苏雨锗看着苏雨情的行为，一脸无语。

　　苏雨情被盯得有些尴尬，忙摆摆手，表示无所谓，虽然她试图吓苏雨锗已经很多次了，但无疑，这是最失败的一次。

　　苏雨锗看了看门口的一堆...他姐是怎么拿上来的？

　　苏雨情看了看客厅桌子上的一堆书，不禁吐槽:“你就回来一个暑假，你这屋还能住人嘛？”

　　“能...吧。”不能住人他是鬼吗？苏雨锗当然不会说出口。

　　“行行行，搬东西，姐姐我啊，给你带了好多礼物 。”

　　随着把苏雨情带来的东西一点一点搬到屋里，苏雨锗看着更加杂乱的场面，不由扶额。

　　“高二你想去住校还是在家？”苏雨情在沙发上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下，手上还拿着刚从苏雨锗冰箱里搜刮出来的雪糕。

　　苏雨锗高一就是走读，但苏雨情一直觉得要是苏雨锗在学校说不定能交到更多朋友，和苏雨锗强词夺理了一学期，还是被拒绝。

　　没等苏雨锗回答，苏雨情就想再次开启她的劝说日常。“我觉得你...”

　　但这次，苏雨情的话还没说完，苏雨锗就打断，表示他住校。

　　苏雨情对弟弟这次这么快同意这件事情有些奇怪，但苏雨锗只是单纯觉得高二之后时间紧，可以多刷点题。

　　“那行，我和你老师联系，你不用担心。”

　　“哦。”

　　“好了，我男朋友要等着急了，本来做那个项目，就路过这里。”苏雨情迎着苏雨锗的目光，笑着说道。

　　“男朋友？”苏雨锗喊了一声，“你什么时候...”

　　“你姐姐我都快22了，找个男朋友很正常的好不好。”姐姐故作神秘的样子，“虽然刚谈没多久，但姐男朋友超级帅超级温柔的。”

　　良久，苏雨锗低低地应了一声。

　　苏雨锗想说些什么，但是姐姐照顾了自己那么久，受了那么多苦，自己有什么资格说呢？难道自己连对方谈恋爱都要插足一脚吗？

　　“嗯，走的时候注意安全。”苏雨锗也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就这样吧。

　　苏雨情也不恼，临走时还不忘嘱咐，让苏雨锗有空可以把吃的放冰箱，衣服记得洗，啰啰嗦嗦。

　　等苏雨情走了以后，苏雨锗看着屋里的一片狼藉，一股烦躁的情绪在心里打转。

　　苏雨锗随便收拾了一下，就回到自己屋里，房间里空调的温度比客厅低，猛然进来，一股凉意席卷而来。

　　苏雨锗靠着门，目光被窗户边积了好厚一层的灰钢琴吸引，他总觉得钢琴放在这里占位置，但也不想把钢琴搬出去，那是一些不太美好的回忆。

　　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任何理由，苏雨锗找到清洁工具，把钢琴仔仔细细的擦拭了一遍，内部的灰尘，琴键，调音......

　　操，感觉自己像个傻逼。

　　但他还是下意识的试弹。

　　苏雨锗的手很干净，骨节分明，手指落下，钢琴发出的音符在空气中游荡。

　　这架钢琴买的时候挺贵的，父亲认为自己的子女应该才华横溢，总是让姐弟两个学这学那，要求严格。苏雨情似乎遗传了母亲的音乐天赋，学的很快，但苏雨锗却总是弹错，被钢琴老师说，被父亲罚。

　　不过，说到底，这架钢琴也是，这间房子里为数不多的自己和姐姐有关的东西了。

　　“小雨锗，姐姐教你这个怎么弹。雨锗小朋友要开开心心的，苏雨锗，我们这段时间先住在这边...”姐姐的声音萦绕在苏雨锗的耳边。

　　回忆戛然而止。

　　苏雨锗把手机拿出来看了看时间，已经快七点了，他转手打开了庄语梵的微信。

　　庄语梵，苏雨锗初中同学，分科之后又和他分到一个班，整天像个话痨一样，有说不完的话，苏雨锗本来不打算交这个朋友，但是看起来失败了。

　　苏雨锗的头像是姐姐给他画的，可以完美的配上四个字，网络男神。但是庄语梵总是说，非常符合他的形象。

　　高冷又傻逼。

　　锗.：出去上网?

　　语出天下不凡:我嘞个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叔叔阿姨，一个暑假，锗老板你都跟失踪了一样，你是怎么做到不回我信息，好伤心!

　　语出天下不凡:伤心.jpg（猫猫哭哭）

　　语出天下不凡:怎么今天突然想到上网，是不是想我啦，我就知道，我，庄语梵，英姿飒爽，风流倜傥

　　语出天下不凡:什么时候出去，现在吗，马上吗?

　　真不亏是语出天下不凡的庄语梵，苏雨锗心想，自己只是不回信息，但电话不都接了吗？

　　锗.：嗯，老地方

　　语出天下不凡:得嘞，那小爷我就勉为其难赴约吧！

　　苏雨锗看着消息，一脸沉默，想思考一下自己为什么要给这个傻子发信息，“你不想来可以不来”苏雨锗想发的，但最后还是删除了。

　　庄语梵也不负众望，发送了一长串的表情包。

　　苏雨锗嘴角抽了一下，不知道他是否改出去。

　　————

　　“锗老板，这!这!”

　　苏雨锗转过红绿灯路口，径直走向二人常去的一家网吧，刚踏进门口，在网吧占了一个风水宝地的庄语梵就开始大喊。

　　霎时间，好几个人转头看向门口刚走进来的苏雨锗。

　　靠，合着社死的不是你是吧。

　　苏雨锗路上随手买了点吃的，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

　　能不能把他的嘴堵住？

　　苏雨锗顶着众人的目光走过去，还没坐下来，庄语梵就开启新一轮的问题轰炸。

　　“你暑假都干什么了，一个人不无聊吗，还是说你去了哪个好地方我带兄弟我，锗老板，你可不能忘了啊！你今天怎么想起来找我了？你想...唔”

　　庄语梵话还没说完，苏雨锗就把刚刚买的烤冷面往他嘴里塞。

　　“你别，等我，，嗯？还挺好吃的，在哪买的，不过，等我说完啊。”庄语梵不依不饶。

　　“行了，上游戏。”苏雨锗现在有点后悔叫上庄语梵这个决定。

　　庄语梵盯着苏雨锗看了半天，好似恍然大悟。

　　“锗老板，你是不是谈恋爱了，然后暑假快结束了然后分手了？然后现在想回到我的怀抱？”

　　“谁tm要回到你的怀抱，别恶心我。”但庄语梵没打算放过苏雨锗，“没谈恋爱。别一天天脑子里装一堆废品。”

　　“但你一个暑假都没上号啊，你暑假干嘛了到底？”

　　苏雨锗想翻白眼，最后冷漠的回了两个

　　“刷题”

　　“苏雨锗，大好暑假年华你在家刷题！？”

　　庄语梵认为，听到这个消息，不亚于他一个学期没有吃上心爱的小笼包。

　　“下次我直接带上你出去玩，万一我的锗老板被孤立了怎么办，哎，我真是...”

　　“真是什么？”苏雨锗微笑的看着他，庄语梵有一种感觉，自己命不久矣。

　　庄语梵尴尬的咳嗽几声，拉回话题，“上号，上号，锗老板。 ”

　　苏雨锗深呼一口气，要是庄语梵再问下去，他的头就要炸了。

　　还好。

　　“开游戏开游戏。”庄语梵打着哈哈。

　　庄语梵可不是怂，这是为了他们的友谊的长久稳固！

　　苏雨锗快两个多月没上过游戏，手法有些生疏，庄语梵的战绩，前几天都是连胜。

　　所以结果就是。

　　苏雨锗想骂队友，但自己的战绩属实不好看，而庄语梵打游戏主打一个心态好，一边安慰苏雨锗，一边笑队友的操作。

　　当然，他也不需要庄语梵的安慰。

　　“DRFEAT”游戏提示音响起，这已经不是第一个defeat了。

　　　　好吧，苏雨锗的后悔值加一。

　　“锗老板，要不咱出去溜达溜达？”庄语梵试图扭转局面。

　　苏雨锗沉默，其实后来几把他的手感已经回来了，但是开局没几分钟，经济和对面就拉开一大截，队友好像个人机给对面送。

　　苏雨锗有点烦得抓了抓头发。

　　妈的，俩男人大晚上出去散步 。

　　但总比继续输下去好。

　　————

　　事实证明，他想错了。

　　下次出门前得去看看黄历，要不然，他现在也不会这么狼狈的逃跑。

　　苏雨锗怎么也不会想到，刚从网吧出来，就被几个眼熟庄语梵的人看到，然后被追着跑。

　　“庄语梵！你都在哪招惹的这些人？一天天这么闲？” 苏雨锗边跑边冲着庄语梵喊。

　　“此事说来话长，我就那天出去，看到好几个男生调戏一女生，本来我不想管，但那个女生穿着校服，我想这可不行，于是我就去打了那个男的一拳，来了一场英雄救美，拉着女生就跑，然后那几个傻逼男的没反应过来，没追上我俩，后来，后来就是这个样子了。”

　　“真有你的。”还没等苏雨锗感叹完，迎面就撞上一个男生。

　　“靠” 苏雨锗被撞得有点懵。

　　“对不起对不起，我代我哥们和你说对不起，但是情况紧急，有缘我们一定赔罪。”说着，庄语梵拉上苏雨锗继续跑。

　　该说不说，天无绝人之路，巷有绝人之死胡同。

　　“不跑了，我上了。”苏雨锗本来心情就糟糕，这几个人还非要往他脸前凑，他又不是打不过，还被拉着跑，说完，薅起袖子，冲了上去。
　　跑在最前面的一个男的，穿个破洞牛仔裤，染了个黄毛，看见对面的男生身高一米八，气场一米八，感觉有点不妙，但一群人里，他还是个领头的，得要个面子，想着便冲了上去。

　　苏雨锗好久没动手了，看着对面的黄毛冲了上来，一拳挥过去，对方刚挡下，苏雨锗一脚就轮了上去。

　　黄毛捂着肚子，脸色十分难看。

　　“我操你大爷的，找死。”

　　后面赶上的几个人也冲上来和苏雨锗打在一起，庄语梵暗骂一声，也冲了上去。

　　自己捅的篓子，可不能让锗老板再受个伤，他心里过意不去。

　　只是说，苏雨锗打的倒是得心应手，庄语梵就像是打游戏被围的刺客，哪里亮了点哪里。

　　一时间，骂声，喊声混杂在一起。

　　“你们几个，住手，警察！”

　　巷子里没有监控，警察看到的一幕就是地上躺倒了好几个人，唯二站着的苏雨锗挥拳把另一个站着的黄毛打倒。

　　“抱头，蹲下！”

　　所有人听话照做，呻吟声一片，庄语梵感到自己的救星，伟大的警察叔叔终于来了，太及时了，太感动了，就差声泪俱下抱着警察痛哭了。
　　庄语梵刚想来一段慷慨激昂的发言，就被一旁的看起来干练，没有穿警服的一个女人打断。

　　“哎，我报的警，那几个，追的那两个小男生。”女人的旁边还站着一个少年，好像是刚刚苏雨锗撞到的男生，苏雨锗感觉眼熟，但毫不在意。

　　“警察叔叔，我和他是无辜的新时代良好青年，社会主义的接班人，是那几个人一直追我们，我们不得已的自保。”庄语梵说得名正言顺。

　　“不是我说，你未来男朋友挺能打的啊，以后来我们支部吧，我特别欢迎。”

　　苏雨锗好像听到那个女人给旁边的男生这么说，也可能是幻听吧，不太符合逻辑。
　　聚众群殴总归不是什么好事，他们还是得跟着警察走一趟。

　　就这样，一群人被押上了警车。
　　没一会，警局里就多出来了几个蹲着抱头的人，这其中就包括庄语梵和苏雨锗。

　　“哎，锗老板，你没生我气吧？”庄语梵往苏雨锗那边靠。

　　苏雨锗:“......”

　　“锗老板，这事...”

　　“来来来，你过来。”庄语梵刚想用一段发自内心的话语感动一下苏雨锗，就被警察叫过去谈话。

　　一旁的黄毛还在辩解，什么他们只是追人，没有想打人，他们几个兄弟被揍的很惨。

　　苏雨锗刚觉得庄语梵的离开给自己留了一片安静之地，就被黄毛滔滔不绝的话语烦的要死。

　　“你，叫苏雨锗是吧，你来对一下口供。”

　　终于，苏雨锗被拯救了。

　　庄语梵已经把大部分事情说清楚了，苏雨锗简单的回了几个“是”“嗯”就结束了谈话。

　　事情解释清楚之后，苏雨锗就被放回家了，然后庄语梵被请了家长，虽然他是见义勇为。

　　后来的事苏雨锗不太清楚，他只知道他终于可以结束这糟糕的一天了。

　　“苏同学，你胳膊和手上的伤需不需要我帮忙...？”一个温柔的男孩子的声音响起，是那个被他撞，然后站在那个女警身边的男生，男生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打断。

　　“哦，没事。”

　　“需不需要我们送你回家？”

　　苏雨锗看着眼前的少年，觉得莫名其妙，自己明明把他撞了，为什么对方还要送自己回家？

　　“不用。”苏雨锗又想了想，开口道“你要是因为被我撞了有什么事联系我，可以吗？”

　　加了微信，对方没有再说什么，苏雨锗是真的烦，一溜烟就走的没影了。

　　好不容易到家，已经十一点了，屋里依旧乱的一批，往好处想，至少买的吃的也一半塞庄语梵嘴里了。

　　苏雨锗随便冲了个澡，头发也没擦干，裹了个浴巾就窝到床上，拿起手机，翻看庄语梵给他发的信息，最后问苏雨锗到家了没。

　　苏雨锗一个电话打了过去，不出意外，对方还没睡。

　　“锗老板，到家了？”

　　“嗯，后来怎么解决的？”

　　“多亏了那个那个叫什么，总之，就是你撞到的那个男生。”

　　“杨泽？”苏雨锗听着，想着没事，一边又去拿了一个毛巾擦头发。

　　“嗯，他妈是隔壁市的警察，他和他妈出来买东西，咱们两个又把他给撞了，他们看情况不对又报了警，后面好多事情也多亏他妈妈帮忙说话。”

　　“你们认识吗？”

　　“我还想问你呢，你们认识吗？他后来不是还去找你来着？”

　　“不知道。”

　　“那他找你干嘛？”

　　“没干嘛。”

　　庄语梵就知道，和苏雨锗聊天，只能把天聊死。

　　“那行，你早点休息吧。”

　　“嗯”苏雨锗挂了电话，看看手机看看屋子，不知道该干什么。

　　屋子确实得收拾收拾了。

　　……

　　看来今天将是个不眠之夜，最后的最后，苏雨锗的家里再次恢复整洁，而他，到凌晨四点半才真正躺在床上睡着。

　　终于安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