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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chapter 0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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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一出,余父的表情变了变,没有说话。
许久,余父放下手中的碗走了出去。
余雁看向桌子上空了的碗,知道木器厂已经走到了绝路。
吃完晚饭,余雁走到猪圈,喂了猪食才回了自己的房间。家里屋子不多,没有中堂,只有两间睡觉的屋子和一间厨房,余父余母一间,余雁和余鹤一间。
走进屋子里,余鹤还在写作业,余雁看了一眼,发现他正在写物理。
“笨蛋,”余雁指着余鹤刚写完的作业上,“公式都写错了。”
开学余鹤读初三,假期老师布置了不少作业,余鹤几乎每天都在家里写作业。
余鹤翻了翻书,发现还真写错了,连忙改过来。
余雁没有再看他的作业,走到一边从抽屉里拿出一小块木牌。
这是他今天从木器厂不用的的废料里捡回来的,为了不让林朝寒发现,他一直把它放在自己的裤兜里。
余雁从桌上拿了一字笔,坐在余鹤旁边开始在木牌上画了起来。
没多久,一只小燕子就在木牌浮现出来。
“哇——”余鹤头靠向余雁,“哥,你是要在这块木牌上刻燕子吗?”
“你不是最讨厌别人叫你燕子吗?”
余雁瞪了余鹤一眼,说:“小孩子管那么多干什么?快写作业,待会儿就天黑了。”
余鹤讪讪地点点头,把头收了回去,继续写作业了。
桌上还有一套完整的刻刀,那是之前余雁他爸在厂里用的,余雁的那一套在厂里,没拿回家。
趁着天色未暗,余雁将鸟的轮廓刻了出来。
其实房间里有灯泡的,晚上也可以点灯,但是电费对于余家来说太昂贵,一家人能省则省。
若是有月光,一家人会在月光下聊天,若是阴天,所有人都会早早地上床睡觉。
余雁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一闭上眼,脑海里全是林朝寒紧抱住自己的样子。
心脏不停地跳动着,余雁摸着自己的胸口,试图让它跳得慢一点,可一点用都没有,余雁觉得自己应该是得病了。
希望不是什么大病,不然他家没钱,治不起,余雁想。
天说变就变,刚刚还乌云笼罩,现在却月亮出来了。
余雁实在睡不着,披了件外套就往外走。
“哥,你去哪?”余鹤迷糊地问道。
余雁回头看了他一眼,说:“赏月。”
余雁在院子里转了几圈,说是赏月,其实脑袋一直低着。
待到心情恢复,心跳不再剧烈地跳动,余雁便想着回屋继续睡觉。
刚走几步就有一颗石子掉到自己跟前,余雁抬头往外看,少年一只手撑着树枝,脚踩在树干上,月光刚好照在他身上,原本英气十足的脸庞看起来多了一分俊美感。
余雁觉得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
“你怎么来了?”余雁压低声音,生怕将屋里的人吵醒。
“我睡不着,出不出去玩?”
余雁迟疑片刻头也不回地往外走了。
走到外面,林朝寒已经爬下了树。
余雁看了眼旁边,没看到范琛。
“只有你一个人?范琛呢?”
“应该睡了吧,不管他了。”林朝寒说。
两人都只穿了拖鞋,走得很慢,不过好在两人去的地方并不远,没过多久两人便到了目的地。
桂花树下有两个人影,一个站着一个蹲着。
林朝寒蹲在地上,挖了又挖,终于挖出一个陶罐。
陶罐被打开,林朝寒从里面拿出来一张纸。
“愿望实现了,可以拿出来了。”余雁说。
“虽然有些偏差,但也算实现了吧。”林朝寒把纸展开,借着月光看着纸上的字。
这是范琛他们三人的约定,小时候家里穷,很多时候都吃不饱饭,那时候三人就找了树枝把自己想吃的东西拿着木棍写在桂花树下。
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林朝寒找了个陶罐,几个人就写在纸上,还挖了个洞,把陶罐放在里面。
这里在村子后面,很偏僻,平日里很少有人经过。
这个陶罐就被放了一年又一年,每当有人有愿望的时候,就写张纸放在里面,然后等愿望实现,又把纸拿出来。
林朝寒在报完志愿后,就把“成功录取”四字放在了陶罐里。
现在实现了,自然要拿出来了。
陶罐被重新埋好,林朝寒和余雁往回走。
“你今天为什么睡不着?”林朝寒问余雁。
自己拿到录取通知书激动到睡不着能理解,但余雁也睡不着,林朝寒有些想不通。
“该不会是替我高兴得睡不着吧。”林朝寒笑着走到余雁前面,转过身子说。
余雁觉得林朝寒的想象力过于丰富了,笑了起来:“是啊,替你高兴得睡不着了。”
林朝寒挑了挑眉。
分别前,林朝寒叫余雁明天早上等他,他要和余雁一起去。
“你明天没事干吗?”
“有啊!”
“那你还和我一起去。”
“明天的事就是陪你啊。”
一句话让余雁的心脏再次剧烈地跳动起来。
今晚应该是睡不着了,余雁想。
第二天早上林朝寒来到余家的时候,余雁正在洗漱,嘴里还叼着牙刷。
见到林朝寒的时候,余雁觉得自己一定是见鬼了,要知道以前的林朝寒早起十分钟都会要他命。
余鹤还在睡觉,余父余母早早的就已经去地里干活了,院子里只有余雁一个人。
“你怎么这么早?”余雁问。
“昨晚不是说了,陪你一起去‘上班’。”林朝寒走近余雁,盯着他看了许久。
余雁被盯得心里发毛:“怎、怎么了?”
林朝寒指了指余雁的眼睛,疑问道:“你昨晚去打老鼠了?黑眼圈好严重。”
“嗯、嗯。昨晚老鼠又造反了。”其实没有,但余雁不想说原因。
等两人出门,林朝寒靠近余雁低声地说:“你买点老鼠药,把老鼠都毒死。”语气恶狠狠的。
“对了,下药的时候,不要和别人说要毒老鼠,不然老鼠就不出来了。”林朝寒一副自信的模样。
“看来你经验很丰富嘛。”
“那是。”
“哎,阿朝怎么来了?”范琛已经在路口等了一会儿了,看到林朝寒过来,有些疑惑。
“怎么?嫌弃我?”林朝寒问。
“怎么可能,你来我高兴都来不及怎么会嫌弃你。”范琛连忙回答。
这一天林朝寒一直陪着余雁和范琛,偶尔给两人倒水,偶尔又和厂里的大师傅唠嗑。
要说林朝寒会说话呢,那些大师傅平日里话都不怎么说,今日林朝寒一来,余雁才知道原来那些人可以说那么多话。
而林朝寒呢,边唠嗑边嗑瓜子,离开前,吃了一地的瓜子皮,那些大师傅也没说什么。
“阿朝不愧是大学生,什么都能聊得来。”
说话的是范琛的父亲,因为是厂里的大师傅,大家都会喊上一声范师傅。
“伯父,你别取笑我了。”林朝寒说。
“爸,你还不知道阿朝吗?他和谁都聊得来。”
范师傅点点头,“是啊,你要是也向他这么会说就好了,一点也不出头。”
“怎么又教训起我了。”范琛有些生气。
“好了,好了,不说了,今天你们几个自己走吧,我待会儿还有事,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范师傅说完就离开了。
余雁一直没说话,只是专心地刻着手里的东西。
“哎,你们听说了没,赵清昨天回来了。”范琛问两人。
赵清比他们要大几岁,初中毕业后不想按部就班地学木雕,偷偷拿了父母的几百块钱,跑到外省打工,几个月没有消息。
听村里人说,在他走后的五个月,他从外省寄信回家,家里人才知道他去做了什么。
后面的几年里,他都没有回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没有。”余雁和林朝寒同时出声。
“唉,你们不知道,我听我妈讲,赵清是昨天早上回来的,还带了一个朋友,两人穿的都是名牌,看样子好像赚了挺多钱的。”
范琛看着外头的天空,哀叹一声:“要是我也能出去打工该多好,这个木雕一点也不赚钱,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学成。”
“别想了,去外面也不是容易的,他现在这样肯定也吃了不少苦。”余雁说。
“不过我听我妈说和他一起回来的那个朋友去了他家之后,没过多久就离开了,赵清也没去送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八婆。”林朝寒适时出声。“你就是这样天天在雁子身边聊别人家的家事吗?”
“那又怎么了,雁子不爱说话,我爱说话呀,难道还要把我的嘴粘起来不成。而且雁子也没说什么。”范琛看向余雁,“你说是吧,雁子。”
余雁没抬头也没说话。
林朝寒:“呵,雁子都不想理你了。”
范琛:“那是他太专心了,没听到我说什么。”
就这样三人吵吵闹闹地过了一天。
今天林朝寒也骑了自行车,不用再和余雁挤一辆。
天气晴朗,不用穿雨衣,自行车骑起来也舒服些。
“要不要比赛?”范琛问。
“比。”余雁说。
“我来喊一二三。”林朝寒说。
一!
二!
三!
“开始。”
三辆车哗哗地往外跑出去,很快便不见踪影。
阳光照在少年身上,沿着车轮的轨迹,他们走向自己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