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 1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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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傻，真的。”
正点着蜡烛，陈喻余光瞥见风尘仆仆的柳宿：“我单知道会审处主支不好干，结果临场部也要人命。”
主支负责审判，年年压着一堆民刑案件，不眠不休是常态，猝死了还得回魂把结案报告写完，因此，主支审员常年被调侃为最不想夺舍人群第一名。
但临场部风吹日晒雨淋，跟各路凶手斗勇斗智斗知识存量，陈喻时常有脑子用没了的错觉。
柳宿辛苦一天，脾气没好到哪去，听了陈喻的抱怨，还要雪上加霜：“你猜想错了，这次死者出生日期和死亡日期都和归一诀对不上。”
陈喻盯着蜡油滴落，像在看自己爆哭的眼泪：“我才熬夜整理出来五九、六九第一日子时出生的名单。”
柳宿冷笑：“你还是想想部主知道你看邪术的后果吧。”
陈喻又中一箭，死了一半似的，回到案几前，从不同角度看游芳死亡现场的记录。
柳宿坐过来：“我听你手下的侦员说了，隐息术有突破？”
“突破了，但没全部突破。你没看见隔壁灯火通明嘛，都在熬结果。”
陈喻下属的技术组在隔壁，正巧传来崩溃的嚎叫。
陈喻心平气和：“很好，漏洞不够大，又失败了。”
“说什么风凉话。”
“我能怎么办？”陈喻丢开现场资料，从混乱的材料堆里刨出五九第一日出生的人员名单，“你看——”
柳宿抢过名单，用临场部该有的速度阅读：“姬潭？”
“对。符合归一诀目标的是姬潭，死的却是她道侣游芳。”
柳宿斟酌道：“杀错了？”
陈喻：“……你也跟人学坏了。”
“玩笑话能说很多，但是，”柳宿甩了甩六九第一日出生的人员名单，“有游芳这个人在，你要向部里申请保护这些人，理由说不过去，很难批准。”
六九第一日子时出生的人员名单比五九长了一倍，根本不是陈喻和柳宿以及两人手下的侦员能够覆盖。更何况在不知凶手身手的前提下，保护人员最好两两结伴、互相照应。
“干脆把这些人都带临场部来吧，好歹先确保生命安全。”陈喻放弃道。
“没有理由，上级也不会给你批准。”
要是胡乱编个事由就能带回来，临场部早就人满为患。
陈喻发出短促的磨牙声。
柳宿道：“莫要意气用事。仙门里，没有谁一定能救下谁。”
陈喻：“我知道，不用提醒我。”
*
过了两日，技术组依旧没消息。
陈喻的申请意料之中没有通过。
提前赶回来的部主气压很低，但在得知陈喻私读邪术后，也没任何爆发的迹象。
“部里、乃至盟里都缺人，没有十拿九稳，很难调度人员。”部主的嗓音很沉重，“鬼宿，你救不了所有人，仙盟也是。”
仙魔两家关系僵硬，似暴风雨前的平静。
陈喻隐隐有感，不再多言。
他又去了游芳的木屋，这回柳宿有空，两人正好结伴。
“你还打算查什么？”柳宿问。
陈喻径直走向小花盆：“我直觉告诉我……”
“别老是直觉，案子又不能依照直觉判决。”
“但我直觉蛮准的。”陈喻抱着小花盆，“你看这个。你敢信，整间屋子，只有这个花盆上有姬潭的痕迹，而且很淡，不用测寻器就查不出来。”
柳宿抱臂：“你想说明什么？”
“嗯……”陈喻支吾了一下，“姬潭给我们的讯息？”
柳宿：“……她知道临场部要来？她是死者还是凶手？”
陈喻不吭气，他想了几天，觉得该把花盆拆开看看。
柳宿在屋子里走动，突然问：“这碗游芳在用？”
陈喻一抬眼，见柳宿捧着一只颜色略淡、有些陈旧的碗查探。
柳宿道：“俗世的瓷碗，用灵水清洗过很多次，看起来比另一只旧。但测寻器测出来的灵水，灵力薄弱，上一次清洗大概在两三天前。”
陈喻眼珠一转，斜斜看向柳宿：“游芳用得着吃饭？”
“你不就经常吃？”柳宿讥道。
陈喻：“我那是发泄！吃东西特能解压，你不懂。”
柳宿不理他：“外界传闻，游芳跟个喝露水的仙子一样。”
陈喻一阵恶寒：“你管男的叫仙子。”
“你能不能正经一点？”
“我哪……”陈喻掏出花盆里半死不活的花草，又把泥掏出小半，手指接触到底部时，忽地底部凹陷，他手指卡在里面，“啊，手指要断了。”
柳宿撇下碗：“你……”
他许是要发表几句担忧的话，但陈喻是个煞风景的。
陈喻的手从泥里拔出来，手指全须全尾：“很好，还在。”他欣赏完自己的手，在柳宿发飙前，开口道，“里面有暗格，把我的手夹得好疼。”
柳宿抢过花盆，往地上一摔。
没碎。
但盆底已露出来，泥土填充在底部的缝隙里，陈喻试探着去戳缝隙间的格子。
吸取教训后，他动作很快，一触即格子凹陷，就发觉另有机关，指尖一拨，花盆四分五裂，红色的小珠子留在花盆中心。
“真不错，又是不认识的东西。”陈喻笑不出来，这案子忒伤他自尊。
柳宿拿过用旧的碗：“一并送去你的技术组查。”
“技术组会大哭哦。”
“哪个主侦不懂技术组的设备操作？自己鉴定去。”
该大哭的就成了陈喻。
抱怨归抱怨，工作积极性还在。
临场部藏书浩如烟海，仍旧不能覆盖所有术法，就算覆盖了，临场部也做不到把每个工作人员的脑壳敲个洞灌进去。
已知知识有限，但创造力无限，临场部只能以不变应万变。
归其根本，术术都有统一原理。所以，主侦、侦员、技术组的工作内容围绕采集、分析、破解这三点。
提取术术，重构术术，解析术术。
利用头脑、设备、临场部技术挖出每一个案件中术术的本源。
技术组设备比侦员外出携带的设备精密完整得多，陈喻作为主侦，操作设备是必修课。
他提醒下属侦员仔细盘查，找找有没有下落不明的人生于二九第一天子时，自己一股脑扎进解析中。
术术解析费时费力。
偏偏在连环杀人案中，每一个术术解析都关系到下一个凶犯目标的存活率。
整个技术组和陈喻都绷紧了神经。
高强度脑力运转、灵力运转，消耗极其恐怖。
四天后，陈喻顶着两个黑眼圈，状若游魂般飘出来，正巧对上才归部的柳宿。
柳宿可疑地沉默一下：“技术组还活着吗？”
陈喻两眼无神：“我都快死了，他们离死不远了吧。”
柳宿沉默的时间更长：“我这边的技术组最近事情不多，你去找他们吧，就说是我的意思。”
陈喻笑了两声：“你那个技术组天天跟被妖精吸干了精气一样，就放过他们吧。”
柳宿揉了揉眉心：“你又要出去？”
陈喻打起精神，右手手心朝上摊开，赤血般的珠子延伸出一道血线：“得出结论了，里面封存了一滴血，跟着血线走，可以找到血的主人。”
“姬潭？”
“一起去？”
四天没有共事的两人一同出发。
可惜，线索断在游芳身死的木屋。
血线混乱地指往四面八方，陈喻停在木屋不远处，默默收起血珠。
“想死。”陈喻发表感言。
柳宿嗤道：“一个连环案，没碰到十七八个术术解析，已经不错了。”
陈喻反击：“谁家术师低价大甩卖，为了杀个人打上十七八个术！别小看术师的骄傲！”
术师的骄傲，特指一个术术就难死你们临场部。
柳宿往木屋走去：“来都来了，你打算怎么办？”
陈喻取下扫描设备：“来都来了，把结构框回去分析呗。”
“木屋上次已经全部扫描了吧？”
“不，我不是说房子。”陈喻启动设备，“离木屋百步，血线就开始不正常，这附近一带都得扫描回去。”
他的手搭在柳宿肩上：“来呗，干活去。”
柳宿只好一起满场子跑，边边角角都不落下。
测寻器却始终没有传来回音。
木屋以外的地界，查不出一点术术气息。
“不会又有隐息术盖着吧？术术套术术，不嫌厚啊。”陈喻席地而坐，“空气里没有，草丛里没有，泥土表层没有……”
他随手捡了根枯枝，扎进泥里。
柳宿嫌他聒噪，坐他边上，测寻器抵在枯枝上端。
他没事干地用力，枯枝被测寻器怼得往泥里又深入几寸。
“滋——”
测寻器乍然出声。
陈喻和柳宿隔着两层黑纱对视一眼。
——在地下。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第 1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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