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士芋圆》翘桃儿

5、第 5 章

　　四人结束烧烤时，已经快十点了。

　　山庄里其他烧烤的人都陆陆续续散去，或是回了客栈，或是去到帐篷里，山里因此安静了下来，林中的蝉鸣和鸟叫声变得更加清晰。

　　下午睡了太久，俞时祺还很精神。

　　回到房间里洗漱完，他趴在床上玩着小游戏，打通一关后听到卫生间里的水声渐渐停下。

　　俞时祺关掉手机，从床上坐起来，看着穿着睡衣的陆徐之从卫生间走出来，抱着刚洗好的衣服走到阳台。

　　俞时祺连忙穿上拖鞋，跟着到了阳台。

　　“哥，我帮你。”他拿过了一旁的晾衣杆，将中午晾晒的那几件衣服收了下来。

　　夏天温度高，衣服布料薄，只晾了几个小时就都干了。

　　陆徐之看着他，身边少年嘴角微微上扬，柔软的头发丝在房间灯光下泛着温暖的栗色光芒，一如既往的吸引着人靠近。

　　直到俞时祺转头对上他的视线，陆徐之连忙收回视线，沉默着晾好衣服。

　　接下来就没什么事可做了，两人各自躺上床，房间里的灯也随之关上。

　　山庄里已经没了人声，在房间里能听到的就是空调运行的声音，以及窗外的各种虫鸣鸟叫。

　　俞时祺睡不着，保持了好久的平躺姿势，估摸着陆徐之已经睡着了，才轻轻翻了个身面对另一张床的方向。

　　然而，就在他刚翻过去时，陆徐之的声音也同时响起：“你还没睡吗？”

　　俞时祺一愣。

　　他放轻动作的声音都被陆徐之听到，说明陆徐之没有摘掉体外机。
　　以前只要躺到床上，陆徐之都会摘掉体外机的，今天却没有。

　　是有什么心事吗？

　　俞时祺猛地想起陆徐之拿花露水回来时的那个眼神，看来那并不是错觉，陆徐之的确有难过的事藏在心里。

　　他想了想，道：“今天下午睡得太久了，现在还不困。”
　　“哥你呢，怎么也还没睡？”

　　陆徐之沉默了一会儿，神思恍惚，心里的话脱口而出：“缘缘，你有谈恋爱的想法吗？”

　　话音刚落，陆徐之猛地反应过来，连忙想要解释：“我……”

　　“我也许有，但也不是现在。”俞时祺打断了他的话，笑了笑：“哥你还不睡，是在担心我会早恋吗？”

　　陆徐之没有说话。
　　他有些懊恼，明明告诫过自己无数次，不打破那扇窗，他就能长久地陪在俞时祺身边。可当今夜听到俞时祺和罗康、陈骏他们说起有关恋爱的事，想到俞时祺也会恋爱、结婚生子，他还是有些不甘心。

　　可不甘心又能怎样？

　　陆徐之攥紧拳，闭上眼平复着内心里躁动的情绪。

　　半晌，他平静地回答：“有一点。”

　　俞时祺微微一愣。

　　或许陆徐之只是身为哥哥，习惯性地为他操心。
　　可是，陆徐之因此难过，会不会也是不希望他和别人谈恋爱呢？

　　想到这儿，俞时祺心情不错，道：“我没想过恋爱的事，至少现在，我还是觉得跟你……还有跟罗康、陈骏他们一起玩，是最开心的。”
　　“恋爱，就等成年后再说吧。”

　　陆徐之失笑。

　　和朋友玩就是最开心的事，看来还是孩子心气。
　　是他担忧过早了。

　　“好。”

　　陆徐之的语气变得轻松。

　　俞时祺心里缓缓松了口气，他转移话题，打发着夜晚入睡前的时间。

　　山间幽静，鸟叫虫鸣都在催人入眠，没过多久，房间里的人声也渐渐停下。

　　……

　　在山庄的日子过得很有意思，这个年龄段的少年，每天跟着去干农活都是最积极的。

　　不过，七月的天气喜怒无常，前一天还艳阳高照，第二天就因为台风下起了雨。

　　白天天气还不错，少年们依旧上山帮着摘桃子、玉米，然而下午时雨说来就来，眨眼间就变成了倾盆大雨。

　　四个少年冒着雨跑回山庄，回到房间里，俞时祺猛地发现，由于他早上出门前没有关上落地窗，靠近窗的那张床已经被雨水淋湿，半边床垫都湿透了。

　　那张床正是他睡的。

　　床垫也湿了，就算换上别的床单也没用。

　　陆徐之关好落地窗，又检查了一下，回头看见有些懊恼的俞时祺，安慰道：“今天有台风，待会儿可能会停电，缘缘你先去洗澡，我去找陈叔他们要床新的床垫。”

　　俞时祺只能点点头。

　　他快速冲完澡，刚吹干头发，陆徐之就回来了。

　　“山庄的备用床垫不多，还有几个跟我们差不多情况的客人。”

　　陆徐之的话只说到了这里。

　　俞时祺立马明白，那些备用床垫不够，他哥估计要琢磨着去和罗康他们挤一挤了。

　　他想起他哥躲着跟他肢体接触的事儿，连忙道：“哥，你的床不是干的吗？我们挤一挤就行。”

　　陆徐之抿紧唇，果然有些犹豫。

　　俞时祺又道：“难不成你要让我去和陈骏他们挤一挤，因为你觉得你一个人睡一张床更自在？”

　　陆徐之下意识否认：“不是，我去和他们挤。”

　　俞时祺笑了起来，道：“那他们会想，我俩是不是闹矛盾了。”

　　陈骏他们知道他和陆徐之是一起长大的，关系好得不得了。如果他和陆徐之“闹了矛盾”，陈骏和罗康一定会追问个到底。

　　陆徐之闻言，沉默下来。

　　目的达到，俞时祺也不再多说，上前推了推他哥的背：“哥你快去洗个澡吧，待会儿停电了怎么办？”

　　陆徐之回头看了眼，见俞时祺笑得乖巧，没有半点不自在的样子，心里微微一动。

　　这时候他要是不自在起来了，那他心里有鬼的事，不就暴露了吗？

　　“……好。”陆徐之收回视线，拿上睡衣进了浴室。

　　俞时祺看着关闭的浴室门，笑容更灿烂了几分。

　　窗外雨势仍然很大，就在浴室里水声停下时，一声剧烈的雷响过后，房间里的灯突然灭了，空调运行的声音戛然而止。

　　果然停电了。

　　俞时祺身子立马变得有些紧绷。

　　“缘缘。”浴室里，陆徐之喊了一声。
　　“你别害怕，我马上就出来了。”

　　原本一瞬间加速的心跳，因为听见他的声音又缓缓降下来。

　　俞时祺并不怕黑，只是怕那突如其来的剧烈雷响。

　　不到半分钟，浴室门“唰”的一下打开，湿着头发的陆徐之拿着手机冲了出来。

　　手电筒功能打开着，陆徐之借着光略略一扫，见俞时祺状态良好，提起来的心这才慢慢落回原位。

　　俞时祺坐在椅子上，仰头看着他。

　　陆徐之洗澡的时候，体外机是摘下来的。

　　他没有听见那道剧烈的雷声，但估计在停电的那一刻，立马想到了有雷劈坏附近发电设施的可能，所以连忙开口安慰他。

　　俞时祺鼻腔一酸，眼眶有些红。

　　他起身找了条干净的毛巾，对着陆徐之慢慢比划手语：“我帮你擦头发。”

　　手机被放在一边，手电筒的光芒冲着天花板，不会晃到人眼，也能让房间里有一定的亮度。

　　陆徐之看着俞时祺微红的眼眶，点了点头。

　　如果缘缘这会儿很紧张，让他有点什么事做反而会好一些。

　　虽然，他其实更想抬手抱一抱他。

　　＊

　　窗外，雨势渐小。

　　陆徐之坐在椅子上，俞时祺站在他身后，细致地擦着他的头发。

　　干净的毛巾将发丝上的水珠吸走，毛巾变得湿润起来。

　　俞时祺看着陆徐之的发顶，手上动作依旧细致温柔，实际上却微微有些出神。

　　他想起了小学时的一件事。

　　不懂事的同学嘲笑陆徐之是个聋子，他打跑那些同学后，被那些同学记恨。他们找着机会，故意在他脚下扔了有着很大响声的鞭炮。

　　俞时祺听觉敏感，本就响声很大的鞭炮，在他耳朵里就像炸雷。

　　几个鞭炮接连响起，哪怕是一向坚强外向的他，也被吓得不停颤抖。
　　而一向温和的陆徐之，当时气得眼睛发红，冲上去和那些同学打了起来。

　　那些鞭炮还是给俞时祺留下了一点心理阴影，只要听见稍微大一点的声响，他都能被吓到。

　　不过，后来那些同学都得到了相应的处罚，再加上这些年来他的爸爸们、陆徐之的陪伴安慰，那种受惊吓的反应现在其实已经有所减轻。

　　但陆徐之还是一直都将这件事挂在心上。

　　发尾不再有水珠滴下来。

　　俞时祺回过神来，攥紧了湿润的毛巾。

　　他想到了刚才陆徐之冲出来的身影，眼眶慢慢湿润。
　　他看着陆徐之的背影，喃喃道：
　　“哥，我好喜欢你啊。”

　　不过，陆徐之并不能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