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秋未晚》柬棠

23、坦白

　　在吃完松饼后，两人打算步行去蒙克艺术馆。宋凝秋握着rainy的手塞到羽绒服宽大的口袋里。

　　“宝宝你真的好暖和，被你牵着跟手里拿着暖宝宝似的。”

　　“暖和你就握紧了。不然我待会去牵别人的手了。”宋凝秋逗他道

　　闻言rainy立马又握紧了几分“跟我在一起你还想牵谁的手？”

　　宋凝秋一挑眉，抽出被他握着的手，然后走到rainy的左边牵上他的左手“你的另一只手。”

　　两人就这样一路扯着闲话走到了艺术馆，因为两人提前在网上买了门票，rainy就照着查阅的攻略直接带着宋凝秋去了四楼。

　　四楼是美术馆的主展厅，展示了蒙克的主要作品，其中就有镇馆之宝三幅《蒙克呐喊》。两人提前看了攻略，卡着半点进去看到了其中的一幅。

　　画上的人捂着脸颊在尖叫，身后是厚重色彩叠加出的火红日幕和幽深峡湾。

　　宋凝秋是一个很喜欢了解作品背后创作者的人，像之前《蒙马特遗书》的作者邱妙津一样，他选择透过作者经历去理解书籍内容。

　　而关于蒙克的《呐喊》，铺天盖地的资料里基本全是他日记中的那段话。

　　“一天晚上，我沿着一条小路走着，一边是城市，峡湾在下面，我感到疲惫和不适，于是停下脚步，望向峡湾。太阳落山了，云层变成了鲜红色。我感觉到了大自然的尖叫声，在我看来，我听到了尖叫声。于是我画了这张画，把云彩画成了真实的鲜血，颜色在尖叫，这就是《尖叫》这幅画。”

　　在宋凝秋第一次读到这段话的时候，他分享给了rainy。他还记得在rainy看完后，他把自己搂进怀里轻声问他“你觉得压抑吗？”当时的宋凝秋并没有给他一个确切的回答。

　　而在现在，宋凝秋亲眼见到了这幅名作后，在rainy问出与那天相似问题的时候，他心中有了一个答案。

　　“有点，我感觉他的所有痛苦和绝望都呈现在画布上，让人”他顿了一下“至少是让我有所共情。”

　　“我不懂艺术，看不懂他的笔触和画技，我只能读出他好像是在引导我寻找什么，但我不是很清楚我具体要寻找些什么。”宋凝秋把视线投到身边的人身上，祈求他能给自己一个方向。

　　rainy转头时和宋凝秋视线相撞，他把宋凝秋跌落的发丝重新别回耳后，然后对他说“他在引导你发现自己被压抑的心灵。”

　　“呐喊是发泄压抑的情绪的一种方式。”他亲了一下宋凝秋的额头“同样，倾诉也是。”

　　话题点到为止，他想表达的想法宋凝秋已经接收。既然宋凝秋现在不愿意给自己一个答案，那他就等，他还年轻他有一辈子来等宋凝秋走出第一步。

　　宋凝秋跟着rainy从四楼主展厅离开去到顶楼，上楼的过程中他没有跟rainy说一句话。

　　顶楼有着宋凝秋最喜欢的大落地窗可以看到奥斯陆的海边。但他的兴致并不高，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刚刚rainy的话让他很不知所措。

　　rainy给宋凝秋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让他坐下，自己则去露天咖啡店点了两杯热咖啡，他自己的那杯加了两块方糖。

　　宋凝秋抱着热咖啡一点点的抿着，视线投向奥斯陆海岸。

　　挪威的海像是和其他的海洋割断了，自己孤独的处在这个球体的最北边，因为岁月积淀的孤独让它的蓝变得深邃又神秘。看着太冷了，像挪威的天气。

　　“你的咖啡加糖没有？”宋凝秋忽然问道。

　　rainy愣了一下，把自己的那杯递给宋凝秋，然后接过宋凝秋的那杯“加了，加了两块。”

　　他正想着宋凝秋这杯是不是过苦了，试探性的喝了一口，差点没吐出来。

　　因为实在是太苦了，像空口喝百分之百纯浓度的苦瓜汁。

　　努力控制着自己快要被苦失控的表情一口闷掉，然后他听见宋凝秋忽然没由头的说“这片海好苦啊。”

　　rainy顺着宋凝秋的视线看过去，那片蔚蓝的海洋映入眼帘，他顿时就反应过来“现在不苦了，有我了。”

　　“凝秋，再深的海溶解度也有限，当一个温度下溶液饱和后，在无法添加溶剂的情况下，你应该学会升温。”

　　他站起来倾身就着宋凝秋的动作喝了一口那杯加了两块方糖的咖啡，然后他握住了宋凝秋的手“你看，当你升温的时候，一杯五百毫升的咖啡也能溶解两颗方糖。而你这片海应该拥有比它多成千上百倍的糖。”

　　宋凝秋移回视线，看着他搭在自己手上的手，声音有些发颤“今天晚上回酒店。”

　　这是宋凝秋给自己的最后期限，他也渴望解脱，内心无数次想要呐喊，可没有人愿意去听，他也不愿把脆弱的一面袒露。

　　rainy依旧是倾身的动作没变，听见宋凝秋的回答后，他长舒了一口气，然后亲了亲宋凝秋的唇。

　　“好棒，今天的凝秋好棒。”

　　迈过心里这道坎之后，宋凝秋的心情开始变得明媚，原先觉得孤独幽寂的海此刻变得宽阔而包容。

　　他跟着rainy喝完咖啡后去到了七楼，这有两个房间，比起diy蜡笔拓印涂鸦宋凝秋更好奇蒙克之家布置。

　　整个展厅呈黑色，其中展示了很多蒙克生前的物品，四周都挂着幕布，会根据剧情投影。整个房间还有很多可互动的家具以及一个自称是蒙克的housekeeper的女声。

　　但宋凝秋最好奇的是在网上看到的隐藏彩蛋——老鼠洞。

　　宋凝秋发现的第一个老鼠洞里面只有一只小老鼠，它带了个小帽子，坐在地板上抱着个小本子写写画画。

　　他赶忙把rainy喊过来“rainy，快看这只小老鼠，好可爱，胖胖的肯定没少偷吃奶酪。”

　　rainy也爬过去看，很快他就发现了盲点“宝宝，他是个左撇子欸。”

　　“还真是，它好可爱。”

　　“那以后再给你养一只荷兰猪？”rainy偏头看他。

　　“可以吗？养不过来吧，以后还要养小边牧，感觉精力要全放在看它上。”宋凝秋说的很决绝，但是他的眼神一点都移不开而且语气里的恋恋不舍完全掩盖不住。

　　“你想养我们就养一只，你看不过来我来看，好不好？”

　　听rainy这么说宋凝秋立马点了点头，接下来两人又找到了不少的老鼠洞，里面有许多小老鼠围在一起开会的，也有在一堆人类使用的器具里偷偷吃饼干的。

　　宋凝秋还试图发掘更多的小老鼠，走着走着就他就发现了放着复古相机的房间。rainy一直跟在他身边，看到相机时他主动提议“我们去拍一张吧。”

　　宋凝秋顺从的答应，两人定格的画面被呈在对面的桌子上。在宋凝秋好奇的打量着那台摄像机的时候，rainy悄悄拿出手机，拍下了两人那张印在桌子上的合照。

　　两人光在蒙克之家就逛了接近两个小时，加上看别的画作和展览的时间等他们从蒙克艺术馆离开时已经接近下午六点。他们在周围的一家特色面馆解决了晚饭后便打车回酒店。

　　抵达酒店后，宋凝秋的情绪明显低落了一些，因为越来越接近他留给自己的期限，再次逼迫自己回想起来无疑是扒开伤口重温一遍疼痛。

　　宋凝秋坐在床尾，rainy则靠在旁边离他不远的衣柜上，两人都没说话，就这样静静的等待着。良久，宋凝秋嗓音发紧，说出了今晚的第一句话“你想知道什么，今天…可以问一件。”

　　“可不可以跟我说说，在你母亲去世之前的事情，你的中学时代。”这样逼宋凝秋对于rainy来说也是一种凌迟，看着自己的爱人一点点剖开最阴暗腐败的伤口，他心快疼的要了命了。

　　强忍着把宋凝秋抱进怀里的冲动，低头看着宋凝秋发红的眼尾。

　　“我…我初中转学过三次。”几乎是这一句话出口，那些不堪的记忆如潮水般翻涌，他声音哽咽“校园霸凌你知道吗？”

　　听到这几个字的时候rainy瞳孔猛缩。

　　“我是班上唯一一个中国学生，或者说是唯一一个黄种人。”宋凝秋仰起头，把眼泪含在眼眶里不让它落下。

　　“青春期嘛，心高气傲，人种歧视。因为我以前很矮很瘦，看起来很好欺负。”说到这，眼眶里已经不再能盛下泪水，它们顺着宋凝秋的脸颊跌落，其中有一滴恰好落在他左手手背的那颗小痣上。

　　他抽泣着说不出话，rainy现在再也忍不住了放任他一个人去面对了，把人紧紧搂进怀里，一下又一下抚摸着他的后背安抚着他的情绪，rainy的下巴抵在宋凝秋的头顶，他的那些眼泪尽数沾染到了rainy的毛衣上。

　　“乖乖宝，不哭了，不苦了，以后不会再苦了。”

　　“他们扒我衣服，我反抗了，其中有一个叫我给他口 jiao，我咬了他。”宋凝秋已经完全泣不成声。

　　“我妈赔了钱，带我转学。但是当时回家她问我为什么要选择以暴制暴，为什么不能告诉她。”

　　“我去新学校后她抑郁症发作，吞过一次安眠药。”

　　说到这宋凝秋忽然很绝望的笑了一下，带着浓厚的鼻音“我那时候小，我以为全是我的错，我如果忍下来就好了。”

　　下一秒，rainy吻住了他，强势而霸道的撬开了他的牙关，舌尖掠过他口腔的每一寸，那是近乎疯狂的一个吻。rainy拼了命的索取着宋凝秋的气息，想要把他刻进自己的骨子里。

　　宋凝秋被他稳的喘不过气，想要推开他。但却被rainy误会了，他短暂的松开宋凝秋，语气有些凶狠“不准说了，不要想了，宝宝你现在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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