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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4、梦魇 ...

  •   锦瑟心神微震,被他一番话说得愁肠百结,怔了片刻正要开口。却又见他眉眼弯弯、眼波流转,歪头漾起一个暧昧的笑:“阿洵也是姐姐的。”

      果然正经不了多久!

      她无声腹诽,苻洵已舒展双臂伸了个懒腰,推门而出:“短短一个月,纵跨南北两千多里,骨头都颠散了。天刚黑,姐姐在屋子里闷着作甚?”

      乍一开门,凉爽山风扑面而来,挟泥土和翠竹的清香。苻洵没有等她,三步并作两步下楼,一溜烟消失在屋后。她莞尔一笑,摇摇头、缓步走下木楼梯跟了过去。

      这座吊脚楼比村子里那些更隐蔽,从村长家屋后往山里走,并没有清晰的路,只能踩着草木稀疏的地方摸索。走约莫五里、可见大片幽森竹林,竹林深处一条两丈宽浅溪,鸣泉流泻、飞珠溅玉,踏过溪上的青石桥才到这里——他们在深山的家。

      屋舍建造花足了心思,木材全是防虫蛀水蚀的樟木、刷了厚厚桐油,砌筑石头用的黄泥全都掺了石灰和米浆水,朴实简约却十分牢固耐用。

      更喜人的是,屋后有一口小小汤泉,丈高的木篱笆环绕一周,纤软花藤爬满篱笆,素馨花期已过、铺陈着郁郁葱翠,蔷薇正值盛期,满篱笆摇曳着姹紫嫣红,美丽又隐蔽。

      锦瑟唇角噙笑,推开篱笆门漫不经心扫了一眼,顿时心跳一突、咽了口唾沫,从双颊一直烧到耳根。

      胭脂色长袍随意搭在岸边白石上,热气氤氲,蒸腾的白雾将汤泉包覆在内。苻洵随意歪坐浸泡在池子里,只穿着素白色苎麻中衣,上半湿漉漉贴在身上、下半漂在水里,乌发如墨随意披散下来。

      脱得这么快……

      池水流淌着乳白热气,他嘴唇发白,双颊被热气熏出不正常的红晕,精巧的五官褪去轻佻,竟透出无边孤寒,看去像一只即将碎掉素白瓷瓶。他眉心微蹙、双目紧闭,竟已睡着了。

      锦瑟心一沉,忙轻声呼唤:“阿洵?”

      连唤数声,他都毫无反应,她心底涌出一阵惊惶,颤颤巍巍上前,推了推他的肩膀,他纹丝不动。无法名状的恐惧摄住她的心神,连呼吸都困难起来。

      扫视四周、空无一人,她忙起身绕池子疾行几步,顺台阶下了水池,向他走去。

      即将靠近时,沉睡中的他霍然睁开双眼,眸中精光暴涨、飞快闪过一抹狠厉,伸臂一捞用力将她拽过去。水花四溅,呛得她窒息了片刻,猝不及防栽进他怀中。

      水汽潮润闷热,他双眼雾蒙蒙的,神情晦暗莫明、脸色更惨白,额头汗滴如豆,嘴唇、身躯都在微微发颤。定睛一看,脑后黑发竟又多了几绺灰白。

      她伸手想摸一摸他额头,被他紧紧摁在怀里,他的呼吸短促而混乱,低喘着哑声道:“别乱动……”

      锦瑟急切地问:“你怎么了,哪里疼?”

      他一言不发,迷离缥缈的眼眸一瞬不瞬盯着她,低喘半晌,才长长吐出一口气,眼神平静下来。然后,牵过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哑声叹息:“这儿疼。”

      他身材很匀称,胸膛坚实得像石头,隔着湿热布料,在她掌心微微扑腾着热气,鲜活而富有弹性。

      她的心突突直跳,又艰涩地咽下几口唾沫。

      他忽然笑了,眼神慵懒而暧昧:“姐姐这样贴着它,就不疼了。”

      还是那副轻佻德性!

      锦瑟恼羞成怒抽出手、扭身走向石阶,刚走出几步就被他从后拦腰抱住,狠狠扯了回去,强行转了个方向、跨坐在他膝上,与他四目相对。

      他眼中隐隐涌动着戾气,一手使劲搂住她腰背,使他们身躯紧紧贴在一起,一手用力扣住她脑后,使她无处可闪避。微凉的嘴唇覆下来,在她脸颊、耳后、下颌、脖颈反复蹭来蹭去,蹭得她又痒又麻。

      颤声哀求:“别走!他们有什么好,为何你总要为他们舍弃我?”

      亲吻慢下来,他双臂难以自已地颤抖、攥紧成拳,动作停顿了半晌才缓缓松开她,声音沙哑而虚弱:“姐姐,我想亲近你。”

      她注视着他双眸,轻轻“嗯”了一声。

      池水温热发烫,他的手却是冰凉的,慢条斯理一件件褪下她的海棠红褙子、藕荷色交领上衫,扯开她腰上系的锦带,掀开裙子下摆,任罗裙松脱、漂荡在水中。

      整个过程,他都目不转睛盯着她,眼神像沉沦,又像恨意刻骨,还满是痛苦、不甘和忍耐。

      锦瑟被他盯得连连寒噤,不自觉屏住呼吸,大脑一片空白。

      他突然扬唇笑起来,轻轻摩挲着她细腻的下颌:“抱歉,刚才打盹做了个噩梦,吓到姐姐了。”眉眼弯弯,眸漾春水,又是那副轻浮浪荡的模样。

      锦瑟竭力缓和心绪,挤出一个微笑:“你方才真的只是睡着了,身子可还好?”

      “好不好的,试试不就知道了”,他的眉眼带着笑意,一语双关,目光又变得炙热,喉结上下滚动几次,哑声重复了一次,“姐姐,我想跟你亲近。”

      锦瑟一时不知怎么应答,无奈地提醒他:“阿洵,我们是夫妻。”

      苻洵眼里渴求骤然变冷,喃喃自语:“对,因为是夫妻,所以无论你愿不愿意、想没想清楚,我都可以对你为所欲为,名份可真是个好东西……”他不禁笑出声来,笑得双肩不住抖动,神情满是嘲讽与玩味。

      锦瑟懵了半天,心底慢慢涌出一股心疼和酸楚,抬手抚上他的脸:“不止如此,更因为我喜欢……”

      她没能继续说下去。

      他的吻再次落下、强势而温柔,将她下半句话堵在喉咙里,急切地探索她分寸之地,呼吸越来越重、变成喘息,慢慢移到脸颊、耳后,声音低沉而醇厚,一遍遍哑声唤她,唤得她耳根都酥了、心窝一阵阵战栗。

      像一只受伤后索求抚慰的小兽。

      嘴唇往下移去,在脖子上反复逡巡,蹭得她半边身子又软又麻,手也停在她衣襟处。

      旋即,飞快松开她,略带畏惧地别过脸,不去看那层单薄衣料。又过了半晌,他深呼吸几次,才磨磨蹭蹭伸手,闭眼解开她的中衣,只剩最贴身的心衣。

      他慢慢回过头,试探着睁开一线,然后一点点睁大,炽热的目光和微凉的指腹,同时在她上半身游移。莹白肌肤柔软而温热,除却后背、右肩正在淡去的疤痕,以及左腰那块深红色烙印,其余大片皮肤如同上等白玉,没有半点瑕疵。

      他注视了半晌,垂眸苦笑,然后反手解开自己的中衣。透过薄纱般的雾气,锦瑟看清他上半身后,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整整七道伤疤!

      粉红透紫的伤痕,似丑陋的蜈蚣爬满上身,左右肺部各两道,腹部两刀,还有一道正对心口。她颤抖着伸手,抚上他后背,更是触之惊心,后背对应的相同位置,有着一模一样的伤疤。

      她脑子里倏然掠过一亮电光,两耳轰鸣,太阳穴突突直跳、针刺般剧痛起来。

      他却没给她留思考的时间,手顺着她肩膀、锁骨继续向下,在她后背和腰胡乱游走,隔着那层薄薄绢布摩挲。动作竟十分生涩,颤抖着摸索半天才解开心衣的细带子。

      却没有下一步动作,只肌肤相贴、紧紧抱住了她。

      他的身躯瑟瑟发抖,像是暑九寒天地冻着,又像是万箭穿心地痛着,箍着她的双臂越拢越紧,侧过头贴着她的颈窝,在她耳边哑声低语,又像是苦苦哀求。

      “抱抱我,就一直这样抱着,不要松开。”

      “无论以后发生何事,不要恨自己,要恨就恨我太贪心。”

      .

      锦瑟被用力箍紧,在他怀里沉沉睡去,睡到半夜感觉周身发热,仿佛置身阳春三月。

      她睁开眼,视野是模糊的,一团团昏黄、白亮的光晕拂来拂去,怎么都挥不开。身体却很温暖,似乎被人紧紧抱着。耳畔有人说话:“起露了,姐姐,回去歇息吧。”

      是苻洵的声音。

      她被他半揽半搀地,走进一团更亮的光晕。真奇怪,她明明有力气走路,为何表现得如此弱柳扶风,任他搀着?

      走进那团光亮后,她褪下自己的外袍,只穿着一件单薄的丝麻中衣,搂住他的腰、身体紧紧贴上去。他也褪下那件坚韧的锦缎长袍,面对面抱着她,用体温去捂热她轻微战栗的身体。

      “阿洵绝无冒犯之意,只是男子体热,姐姐若是不嫌弃……”

      她未置可否:“灯好亮,睡不着。”苻洵好像动了动手臂,灯灭了。

      她抱得更紧,低下头在他胸口轻轻蹭着,似乎在探寻什么。终于,她听到那熟悉的声音——他有力的心跳,噗通噗通像是擂鼓。

      她感觉自己右手攥紧一物,悄无声息、疾如闪电地抽出,那物冰凉而坚硬,像是一柄刀。

      然后,翻转手腕、调转刀尖,用力刺入那个后背。刺穿他单薄的丝麻衣料、坚实的后背、柔软的肺腑,捅穿他身躯再从前胸刺出,却没有停、一路狠狠刺进自己胸口。

      苻洵身躯一僵,下意识想推开她,她却竭尽全力用左臂箍紧了他,右手不断拔出、刺入、拔出、再刺入……

      第二刀、第三刀……

      一刀比一刀用力,贯穿他身躯之后,刺进自己身体也一刀比一刀更深,没有迟疑,没有停歇。

      忘了刺到第几刀,忽然灯火通明,照得四下亮如白昼,模糊了许久的视线突然变得清晰,她发现自己站在一顶帐篷内,帐篷内壁溅满鲜血。

      苻洵全身上下像从血池里捞出来的,直勾勾盯着她,眼眶通红:“你就这样恨我,不惜自戕也想要杀了我?”

      她弯了弯唇角,眼尾溢出两滴温热:“不,我从未恨过你,从始至终,我恨的只有自己。”

      他拖着血淋淋的躯体走近,疼得全身颤抖、却还是紧紧抱住她,在她耳畔喃喃低语:“没事、没事……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她头晕得厉害,眼前一阵白一阵黑,于是闭上双眼。手却没有停,屏息忍着剧痛,用尽全身力气刺入、拔出、再刺入……每一刀都捅穿了他的身躯,深深捅进自己五脏六腑,将他们钉在一起。

      他没有还手,只是就那样紧紧与她拥抱,一颗颗泪水滴落到她脸上,灼热的、又咸又苦……

      “好累”,感觉苻洵的气息越来越微弱,她右手扶着刀柄,穿过他的身躯、往自己胸口捅得更深了些,左手轻轻抚上他的脸,替他擦拭泪水,“阿洵,我……”

      “阿洵在这儿”,耳畔忽然响起苻洵轻快的声音,“姐姐这么想我,做梦都在呼唤?”

      温热的湿气扑面而来,她睁开双眸,只见天心一弯上弦月清素如霜,她和他都还浸在汤泉里。

      苻洵依然湿漉漉披着那件中衣,领口敞开直到腹部,明亮月光下,他胸膛和腰腹那层薄肌很结实有力,皮肤冷白光洁,只浅浅散布着几道擦伤和箭伤的疤痕。

      他歪坐在旁边,正细细把玩着什么,笑容玩世不恭、眼神却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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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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