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萌娃卦天下》酒乐不留君

48、出其不意

　　沈供回了衙门将邓阿宝此事报奏了赵大人，这才派出了一些衙役与沈供共同找人，但他们中途就在城门外遇上了背着人回来的宋招。宋招拖了一路也不见邓阿宝醒来，不免有些狼狈。

　　无尤听说抓到了邓阿宝此人，直觉令她带着挎包就赶着去了衙门，正好就撞见了刚带着邓阿宝回来的一众衙役，她正要跟着上去，却被守门的衙役拦了住，“官府正在办案，闲杂人等不可入内！”

　　无尤叉着小腰叹息一声，随后扯着嗓子朝里面喊道：“沈供，沈捕头！”

　　刚进衙门不久是沈供听见动静，往后一瞧，遂忙不迭地追过来道：“无尤小姑娘，你来的正好，我还想着去寻你呢。”

　　俩衙役见状只好纷纷让了道，无尤挺着胸脯徐徐跨进大门，须臾她又折返，吐着舌头做完一番鬼脸，这才罢休进去。

　　其实也不怪他们没印象，无尤那日来衙门替王永财解咒，已经是下衙的时辰了，除了沈供宋招二人，还真没其他值班的衙役见过她。

　　邓阿宝被抬到公堂的梁柱旁放下，宋招拍了拍他的脸可是毫无动静，又掐了一遍人中仍旧无济于事，“难道是惊吓过度？”

　　有人道：“给他泼瓢冷水试试？”

　　宋招与旁边一弟兄都齐齐看向那衙役，那衙役顿时缩身回去，嘀咕：“有点太过火了。”

　　这时无尤疾步走来，一眼就瞥见了邓阿宝那青黑的脸色，遂震声：“让我看看。”

　　沈供也道：“对，宋兄快让她瞧瞧。”

　　不用多提醒，宋招看见无尤已经起身让开了空间，无尤蹲下身左右查看了一番邓阿宝的脸色，感觉怪异，便问了一嘴道：“他是怎么昏过去的？”

　　宋招长话短说，只道：“我也不太懂，那人也拿着一个小人像，对着邓阿宝不知干了什么，虽然只有一刹那但是回过神后怎么叫都叫不醒。”

　　小人俑像？那可就糟了。

　　无尤一时眉头紧皱，稍顿，便从包中取出了阴阳鱼铃，她说：“你们谁去取把香灰来？”

　　这回又是那衙役道：“香灰？衙门哪来的香灰啊。”

　　众人的几双眼睛都看向他，这时候谁先说话谁就干活，他乖乖又道：“我去找......”

　　也用不上多久，衙役在外头随意找了户相熟的人家，抓了把香灰回来，香灰灌入阴阳鱼铃的葫芦口中，一点点被装进葫芦肚中。

　　尔后，无尤就将这葫芦口对准邓阿宝呼吸的鼻底，收集一息，须臾，铃铛作响，七个透明珠子便显现出了五个对应的精魄，但第一和第三枚珠子是空的。

　　“他的心、气丢失了，不会醒的。”

　　沈供道：“那可怎么办？”

　　恰逢这时，郑立霄与赵大人闻讯赶到，他们刚从关押王永财的牢房中出来，那王永财倒是承认自己说过狠话，动过心思，但是终究没有动手，邓亮的死原是个人失足跌落之故，不承认与他有何干系。

　　如果不是王永财编谎，就是邓阿宝弄虚作假，但无论如何，只要让这二人当面对质一番很多疑问也会迎刃而解，刚好就有衙役来禀报，宋招带着人回来了。

　　"不会醒来是什么意思？"郑立霄赶上前来先道。

　　其他人都给小将军与府尹让开过道，退避一旁，郑立霄所问的问题同样困扰着众人，对啊，这人不还喘着气呢嘛。

　　无尤便平静地答道：“人都有三魂七魄，精魂无形无相，缺一不可，精魄则是相当于维持人体活动的必要条件，丢失一魄就会出现毛病，何况他还丢了比较重要的心魄与气魄，你们不若设想一下，某一天自己的心脏忽然停止跳动，别说醒来了，入土为安还差不多。”

　　“啊、啊......”

　　“那这邓阿宝岂不是......”

　　无尤补充道：“没那么夸张，我只是打个差不多的比方，他的精魂还在。应该得益于及时有人阻止了施法，否则恐怕就不只是这个下场了。”

　　话及此处，赵大人这才想起来原是来细问宋招案情的，他便道："宋招，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人好好的成这样了？"

　　宋招便将自己埋伏之时的所见所闻一一道出，无尤的猜想得到了验证，邓阿宝就是用小人俑像脱壳出窍，占据王永财的身体意图杀人偿命，他有如今这番下场并不无辜，也是他咎由自取。

　　但他的动机令人唏嘘，好在最后没有酿成无可挽回的后果。不过当时若不是郑立霄下水及时救人，或者无尤拨的那一下铜钱，谁知道邓阿宝会不会悬崖勒马，毕竟当时杀人的刀就在他手上。

　　众人之中除了无尤都不太清楚那小人俑像的厉害，但基本能知道用了那东西做不了好事，郑立霄听罢便道：“以牙还牙，亲手报仇雪恨，确实比借他人之手畅快，在这一点上，值得赞扬。”

　　赵庭正哪敢说话，郑立霄都不管旁边还站着，他这个代表司法秩序的便宜叔叔了。但赵大人很快话归正题上，问道：“无尤姑娘，那这还有没有让他醒过来的办法啊？”

　　“单纯让他醒过来不难，但也是治标不治本，那方士如今已经认定了邓阿宝勾结衙门坏他好事，恐怕不会善罢甘休，要想让人完好无缺地醒来，当务之急是取回他的精魄。世常华若想通过邓阿宝的八字做手脚，只有吸取到精魄的十二个时辰内有效，所以他肯定会在今天晚上行动，但是......他应该不知道我的存在。”

　　无尤很确定，那小人俑像的缺口就是靠吸取人的魂魄弥补，用完就裂开，裂开又补，循此往复，将人命当作儿戏。

　　不用等明日，今日她就必须解决了这个妖道。

　　郑立霄道：“你想怎么做？”

　　“衙门不是也搜出了同样的东西吗，我要反向利用一番，诈他个出其不意。”

　　......

　　无尤就将法阵设在衙门的露天内院里，正好可借用月阴的灵气，事半功倍。这法阵四方设了红绳围起来的限制，但说是法阵其实算不上，她只不过是以防其他人走近打扰。

　　阵中画八卦，小人俑像就放在那卦中央，无尤则以打坐的姿态也静候在其中，面对那裂开的婴儿笑容守株待兔，天上暗云缱绻不明，桂月升天忽隐忽现，而这静谧的氛围难免有些令人透不过气来。

　　此时还留在此处的仅就三人，郑立霄以及沈宋两位捕头，至于赵大人，他□□着与这帮年轻人查了几天案子，实在捱不住便回家补觉并向妻子请罪去了。

　　同样待在阵中的还有昏迷不醒的邓阿宝，只不过他被安排在一张座椅中，身在背光处，耷拉着身体人事不知。

　　无尤在这坐了一俩个时辰，日暮西沉，期间都毫无动静，沈供是这三人中最先沉不住气的一个，他正提气要开口说些什么，宋招不动声色地作了个噤声的动作，顿时让他噎了回去。

　　差不多戌时，天上的月色逐渐变得明朗，地上的卦象先后有月光浮色，同时月阴之气也落在小人俑像上，那张笑脸照着顶光仿佛有了一丝活气，它直勾勾地盯着无尤的脸，目露凶光。

　　忽地，那小人俑像竟往前动了小半步——

　　沈供顿时睁大了眼睛，但以为是自己劳累过度，遂揉了揉眼睛再一看究竟，而就是这须臾的时间里，小人俑像果真又迈了一步，他忙不迭地拍着宋招的肩头，你看，你看！

　　说话呀，说话呀！

　　郑立霄和宋招也都是面色凝重，但似乎没人要打破这个死寂的场面，皆闭口不出声。

　　“嘿嘿......嗬嗬......”

　　不知从哪莫名传来婴儿的笑声，无尤仍旧沉寂地打着坐，那小人俑像用底座移动得越来越快，伴随着毛骨悚然的声音朝着奔去。

　　直见这时，从无尤身旁的挎包中倏然飞出一把短剑，无尤顿时睁眼握住那剑柄，自旁削入指向了那怪异的小人俑像。

　　鳞水剑附着一层浮水，对普通人来说看不出什么厉害之处，但这剑身曾吸收了不知多少荒魂精魄，既附异亦可斩异，许是感受到了剑中的寒光，小人俑像至此不敢再挪动半步。

　　无尤无声地盯看着那对空洞的眼睛，直至它失去攻击的意图，这才暂且放下了短剑。接着，她用带出来的五彩线将其绑了个紧实，以保证这小东西不会再有反抗的意识。

　　这就叫先礼后兵，驯服完整才算功成。

　　随后，她将这捆绑完毕的人俑像重新放在了原地，她边计算着时辰边注意着月色的发展，而子时一到，月阴的灵气不出意料地达到了鼎盛，原本静待在原地的人俑像出现了变化，俑像身借着月光正产生着某种感应。

　　这种小人俑像是由男女婴儿的骨髓共同炼成，原本应该念力强烈，但是炼化之人应该也知晓利害，才特意留了一道裂缝，遏制了俑像自身的力量，使其只成为夺舍魂魄的载体。

　　所以，只要一座俑像有人作法，余下的俑像在相同的环境下也会有所感应，譬如此刻。

　　无尤手持鳞水剑，向着这小人俑像抬臂即刺——

　　咔啦！

　　世常华的小人俑像顿时迸裂碎开，他坐在一处最近月色的山岭石台上，正聚精会神地结印施术，原本是寂寥无人绝佳的地方，没成想受到一股突如其来的外力，径直打断了他的术法。

　　“噗......”

　　他吐出一口血，半死不活地倒在了一旁。随之，那小人俑像中被强迫收来的精魄也散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