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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盘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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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母打发她们先去家里的花园看看梅花,找找灵感,却点名叫湘云留下,陪她在荣庆堂的小花园里散会儿步。
众姐妹自散去,以为是贾母要交待湘云什么事,也无人在意。
独湘云心里咯噔一下,她一下子就想起了昨天林云说的那通话,只是她也拿不准是不是后头林云和黛玉同贾母告了状,私下说了什么,想了想,虽然心里担忧,却还是稳住了笑容,想着只要老太太不问,她就不说。
在小花园里走了一圈,贾母要回屋歇觉,打发了鸳鸯,叫湘云扶她:“你也许久没陪我午歇了,今儿我们祖孙说说话儿。”
方才在花园里散步没说话,如今却在说话,十之八九,就是不能张于人前的事。
湘云几乎可以肯定,必是昨儿林云说的事情,猜想必是黛玉告的状。
因为贾母一问:“云丫头,你出生时没了爹,几岁又没了娘,我疼你,把你当成亲孙女看,时常接你来家里玩,凡迎丫头她们有的,你都有,我今儿问你一句话,你必须如实答我。”
湘云:“老太太请说。”
“袭人是不是在你面前编排玉儿,说玉儿横不拈针、竖不拿线?”
湘云却没有回答,抿着嘴。
“袭人是不是指使你做针线活?”
她还是没开口。
贾母一看,有什么不明白的,当即恼了:“她一个丫头,还真摆起谱来,把自己当什么了,居然敢指使你干活,那府里还养她这个丫头做什么。”
湘云忙描补:“她也不是让我做别的,是为二哥哥做扇套子、香囊、鞋之类的。我寻思着,二哥哥不爱用针线房的人做的东西,待我又好,还有老太太这么疼我,我帮着做一些,也是我的一片心意。”
贾母素来喜欢湘云,觉得这个侄孙女儿活泼可爱,可这会子,却觉得自己看走了眼:“你怎么这么糊涂!”
湘云不敢吭声了,她其实也知道自己的话没多少说服力。晴雯的针线好,贾母把晴雯给宝玉,就是为着给宝玉做针线的。
贾母见她这样,有什么不明白,心虚呗,还在好算知道心虚:“袭人让你做的活,回头可有跟宝玉说,那些活是你做的?”
湘云茫然:“应该会吧。我也没有问过袭人姐姐。”
“她算你哪门子姐姐,不过是她年长几岁,府里待下人宽厚,让年轻的主子叫一声姐姐,谁还当真了!”
贾母看湘云一脸愕然,又气又无语:“满府里哪个丫头,敢真把自己当成主子的姐姐。这个花袭人,原来我看她做事稳事细心,当年安排她照顾你,后来你家去,本意是想着让她跟着你去,好服侍你,照顾得周到些。你来跟我说,让翠缕跟了你去,我原以为是你挑中了翠缕。现在细想,只怕不是。你且说说,她当时怎么跟你说的?”
湘云也回味过来了,说:“当初她说,她留在府里,守好东西,时常检查,该晒被晒被,要是时间长了,老太太没提接我来,她跟媚人姐姐和鸳鸯姐姐交好,好在媚人姐姐和鸳鸯姐姐面前提一提。”
后来贾母时常派人接她过府小住,她便当这是袭人的功劳。
贾母:“当年但凡你同我说实话,我早把这样丫头撵了。接你来玩,是我这个老婆子疼你,同她一个小丫头有什么关系。”
湘云再迟钝,听了这话,也知袭人根本没有在贾母面前提过接她的事了。何况,她并不笨,只是为人有点马大哈,且年纪小,有几分天真,容易听风就是雨。想通这一点,便马上明白过来,只怕袭人指使她做活计,根本没同宝玉讲,把自己做的扇套子、香囊等,都当成她自己的功劳了。
贾母看她气得脸涨红:“还好,你还不算笨。你且同我说说,她当初在你面前,编排谁不动针、不拿线的?原话是怎么说的,一字也不必替她省。”
湘云几分羞愧,几分窘迫,对上贾母一切都明白的眼神,以后贾母必定是盘问过了,因此也不敢瞒着,心里三分恼黛玉背后告状,但更气的是袭人,这时也不再想帮袭人遮掩,于是便将当日袭人说的话全部道来。
贾母虽有心里准备,可听见袭人编排黛玉一年的功夫只做了个香袋儿,还是气着了:“她一个丫头,编排起主子来,你不替你林姐姐说回去,居然还相信她,可见你不过是聪明面孔笨肚肠。”
湘云讷讷道:“确实是我糊涂了。”心里对黛玉的看法可不见得真的转好,只是她也知道,黛玉是老太太的外甥女儿,她不过是老太太的侄孙女儿。老太太自然是疼黛玉多过于她的。
贾母有什么看不透的,只是懒得再说,如今这节骨眼上,再多说,只怕湘云还有逆反心里,也不着急,这起子事以后再说。对于这个侄孙女儿,贾母自认是尽够了情份,对得起早逝的侄儿与侄儿媳妇。要是真的教不过来,那也是没有法子的。到时叮嘱保龄候夫人,尽量给湘云找个好的人家,便是了:“行了,这事我会处理。要是旁人问,你知道怎么说吗?”
湘云点头:“老太太怕我明儿去长公主府不知轻重,留下我叮嘱了几句。”
贾母摆摆手,让她出去找湘雪玩:“你是常出门做客的,南安王府这些你也去过,明儿去长公主府上,姐妹们不懂的,你多提点。长公主在一众皇亲里,乃是天子最看重的人,你们能去公主府上看梅花,要知礼,给长公主留个好印象,有多重要,我想你比谁都明白。”
湘云自然是明白的,以前去南安王府,保龄候夫人就会特意嘱咐她。要是婶娘得知她能去长公主府上看花,只怕嘱咐的话半个时辰也说不完,因而跟贾母打包票:“老太太放心,我知道的,明儿我会见机行事,提醒姐姐妹妹的。”
贾母拍拍她的手:“我疼你,你犯了错,改了就好了,可是,不是人人都是我,也不是所有的错,都能有机会改正。你甭怪玉儿,她什么都没说,就是你林大姐姐,也不肯说出你的名字来,她们连袭人的名字都不说。这才是真正知礼的人。你一时想不明白,也不要紧,多琢磨琢磨,真想不透,也可以来问我。这事过了就过了,明儿去就好好玩。”
“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