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之殇》分飞燕

12、第四章（中）

　　军训动员会之后，我们有半个小时的时间整顿军容。
　　我望着地上堆得象小山一样的行李，心里盘算着该如何把我们两个人的东西尽量一次搬上三楼去。因为——我想，可儿肚子里的那些存货决定结束它们的肠道旅行了。就在全体四连官兵全神贯注的聆听连长训话的时候。
　　现在的我，已经可以接受可儿任何的突发状况。所以当她当着全连的面，大声报告说“我要去卫生间！”的时候，我并没有半点吃惊。只是，那个正在前面意气风发的讲着话的，身材已经稍显走样的，我们可敬的连长同志，脸上的表情骤然发生了变化，他一定很后悔批准了她讲话。
　　而我们可怜的班长同志，当时的脸红得就象喝醉了酒。

　　这一次，慕容舞显然是不会再帮我了，她迅速地拎起那简单的行囊，头也不回地大踏步的上楼去了。
　　咳！算了，搬两次又累不死人。

　　可是，这世上还是有很多热心人的。
　　是在上车的时候帮了我们一把的那个身材略显魁梧的女孩子。我知道她有个好听的名字，叫甄蓁。
　　此刻，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我，搔着自己短短的头发，憨厚的说：“其实，刚才，应该去帮你们的，可是，那个我也搞不定的，我自己那个也是昨天同学帮忙弄的。”虽然对一个女孩子来说，她的轮廓略显粗枝大叶了一些，但是，浑身上下还是散发出一种喜人的青春的气息。
　　我冲她笑了笑，她也不多说什么，拿起可儿的背包就上楼去了。
　　还有几个同学也都上来帮忙拿东西。
　　心里一片温暖的感觉。

　　我和可儿的床铺挨着，是位于房间中部的通铺。慕容舞则选择了位于房间一角的单独的铺位。
　　看她整理自己东西时的那股利索劲儿，真的很难与她的外形联系在一起。那身吹弹可破的皮肤，那双不象是做过任何粗重活的手。
　　她很快就把那被子叠得方方正正的。一个令人无法不惊叹的女孩儿。

　　可儿急急的跑回来了。马上开始拾掇她的家当。因为，只有十分钟就要检查了。
　　看着可儿整理军容就不是一件那么舒服的事情了。她手忙脚乱的，一会儿把被子打开叠两下，一会儿又想起来洗漱用品还没摆到架子上，一会儿又爬上爬下的把自己那点宝贝零食藏到上面的衣橱里。整个屋子里，12个女生，就属她最忙活。
　　可是，即使这样，她也不要我再帮忙了，说一定要自己来。我觉得也对，要不然接下来的两个星期，她决计挺不下来。
　　好在，她最后也算是整理完了。但是，当连长、政委、班长等一行人来检查的时候，还是对她叠的被子给予了“诱人”的评价。

　　连长说：“这被子咋看咋象个馒头！”政委说：“我看还是没那么圆！象个发糕！”班长赶紧二话不说，把她那个今天几经蹂躏的被子打开，重新叠过，边演示边讲解，业务是相当熟练。
　　“哎，这样就对了，就要叠得象个豆腐块似的！”这时，不知谁的肚子不合时宜的“咕噜”一声。
　　是啊！都中午十二点了，大家饿的发慌，连长和政委还满口都是吃的。肚子要抗议也是无可后非的。

　　在军营里的第一餐饭，我们还是表现的比较文雅。
　　可能是刚到一个陌生的环境，还没有摸清楚状况，抑或是残酷的训练还没有开始吧！
　　我们拿着饭盒排队等在食堂的外面。虽然肚子很饿，但是，想象着军营里那油水少得可怜的伙食，听觉和视觉又都被在旁边大唱军歌的兵哥哥们吸引，所以，那一次，我们是表现的相对很矜持的。
　　大家很有秩序的走进食堂，女孩子们仪态万方的坐在一张一张方桌旁，顶多只是把份内的饭菜吃了。
　　还有很多注重身材，想趁此机会减肥的小姐们，冒着被当作浪费粮食典型的危险，偷偷的把吃剩的饭菜倒掉。思琪这样做了。可儿犹豫了好久，但也这样做了。
　　她一定惦记着，反正回去还有后备。

　　大家陆陆续续都回去了。我看到慕容舞仍旧不慌不忙的吃她饭盒里的内容。从一开始，我就佩服她这种处变不惊的态度，好象不管外界发生什么都与她无关——只要别影响到她自己。整个吃饭的过程中，我们这个桌子就好象正在上演一出非常精彩的戏一样，附近的人都抻着脖子往这边看。
　　饭桌上眼看就剩下我们两个人。我吃完最后一口，跟她说了声“我先走了”就忙着站起来去刷饭盒。反正我知道，她不会回答我的。
　　走到水龙头那里，可儿慢吞吞的刷着饭盒，象在玩弄它。看我来了，她凑到我耳边压低声音说，
　　“你看那些当兵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她怎么忍心啊！还在那稳如泰山的坐着！咱们班男生也就是坐在老远的地方没看见，不然还不如狼似虎的扑过来！”
　　我瞪了她一眼：“你忘了人家早上帮过你啊，还这么说！”
　　她噘了一下嘴：“我知道，我不也是——为她的人身安全着想么？”
　　我轻轻打了她一下，嗔怪道：“行啦，什么好话都让你说了！走吧！”

　　经过短暂的午间休息，我们的军事化训练正式拉开了帏幕。
　　八月的骄阳，火辣辣地晒在我们的脸上。我一向是很喜欢晒太阳的，所以才有这样的阳光一样的肤色。但是，这样长时间的，没遮没拦的暴晒我确实还没领教过。我们的那身迷彩服，此刻显得如此的厚重。但是，从另一个方面，它也保护了我们身体表面的绝大部分。

　　班长此刻象变了个人，俨然一个要求严格的军官。他做了简单的自我介绍，说自己姓黄。这个皮肤黝黑的目光炯炯的年轻人，此刻的表情是一脸的严肃。与上午的那不自信的大兵判若两人。
　　先是站军姿四十五分钟。双脚分开45度角，整个身体保持一条直线，双手的中指紧贴裤线。一动都不能动。谁要是动了一下，就要立刻罚做10个俯卧撑，再接着站。
　　所以大家都一动都不敢动。当着所有人的面做俯卧撑已经是很丢人的事了，关键是这些平时疏于锻炼的小姐们，让她们做10个标准的俯卧撑之后，多半已是七荤八素，再去站军姿，恐怕会原地打晃的。
　　坚持，坚持，不知道坚持了多久，腿都开始微微的打颤了，班长还是不喊停！
　　他此刻正得意的来来回回巡视着我们。我想，现在他已经意识到这份任务对他来说还是很有意思的，这些原本高高在上的女大学生，如今却都要乖乖的听命于他。
　　我的睫毛上挂了一颗汗珠，好想伸手去擦，不行，一定要忍住！
　　班长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巡视“把腿伸直！眼睛看前方！”他正从我的脸上扫视过去，停在慕容舞面前，有一分钟之久，显然没有挑出什么毛病来。他又继续往那边移动，边走边大声喊：“腰挺直，手贴紧！”我眨了一下眼睛，那颗汗珠瞬时模糊了我的双眼。
　　这时，只听班长洪亮的嗓音：“出列！”
　　糟了，有人犯规了！
　　不出我所料——又是可儿！
　　让我说她什么好呢？
　　“10个俯卧撑！”班长命令道。
　　“班长，我不是故意的，那个，有只蜜蜂落在我脸上啦，我一害怕就——”肯定是中午偷吃完□□糖没擦嘴！
　　“10个俯卧撑！”班长的声音又提高了两度，完全是不容商量的口气。
　　她可怜兮兮的看了我一眼，我暗自为她捏了把汗！
　　她趴在地上，两手费力的把身体撑起来，腿完全使不上力气，就在那儿颤啊颤的。她吃力的做了两个，就把膝盖搁在地上了。
　　“不合格，重做！”这个冷血的家伙！然后他转过身来“其他人眼睛直视前方！”
　　可儿，你要挺住呀！
　　不知道她是怎么把那10个俯卧撑做完的，想是真的耗尽了所有的力气，加上这闷热的恼人的天气，又加上她起身的时候猛了一些……
　　可怜的可儿，还没走两步就摇摇晃晃的倒下去，不省人事了。这下所有人都慌了，班长也慌了。他还叫了她两下，以为她是故意的，也许他想到了早上让他难堪的那一幕。但是，她是真的晕过去了，脸色苍白的吓人，嘴唇发青。
　　我赶紧跑过去，和班长一起把她抬到阴凉的地方。
　　“可儿！可儿！你怎么样？你醒醒啊！”我急得快哭出来。
　　所有的女生都围过来了，很紧张的看着。大家都没有想到，这军训的第一天就会发生这么戏剧化的事情，一时间全都没有了主张。

　　“你们都散一散，这里需要新鲜的空气！”
　　又是她！此刻，我觉得她简直象——观世音下凡！
　　她拨开人群，蹲下来，把着可儿的脸仔细察看了一下，迅速的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别致的颜色艳丽的小玩意儿，象是个香囊——因为我闻到一种淡淡的奇异的花草香味。
　　她把它放在可儿的鼻子下面。然后，另一只手象是给她把脉。一切动作是那么自然而熟练！
　　很快的，可儿睁开了眼睛，虚弱的说：“——啥东西——这么香？”我抱着她破涕为笑。
　　而那个“观世音”此刻快速的收起了宝物，留下一句“再休息一会儿就好了。”然后便站起身来。
　　还好，她接下去没有飞回天界。而是又说了一句话：“散开吧，让空气流通一下。”

　　我当时不知道，她还会带给我多少惊讶，这个浑身散发着如此强烈的神秘气息的女孩儿。我对她有着说不出的喜欢。
　　而可儿，在一天之内，两次被这个她本来认为很讨厌的人搭救，心里的天平也在悄然更换着砝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