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赠你一半耳机》旧亭

28、电影

　　晚上自习是今天那个五十多岁的老师来守的，和李家欢一个姓。她这才知道，他是三班的班主任。
　　教语文的。
　　三班现在的座位是大家随意选的，李家欢是和室友们一起进来的，她们都坐在远离教室走廊那边的座位。
　　班主任先是自我介绍了一番，然后开始讲自己的规矩以及后面在班上要遵守的事情。
　　“我先说好，下半学期文理科分班，我不一定还是你们的班主任，你们要趁着这学期的时间，好好想想自己未来到底是走文科还是理科。”
　　此话一出，立即引起一阵骚动，坐在李家欢旁边的刘莉小声对她说：“我肯定是选文科，我数学不好”。
　　有男生大声问：“那李老师你是带文科还是理科啊？”
　　“我？我带文科班。”
　　李家欢心想：“那你肯定不能一直带我了”。
　　眼见班里的声音越来越大，李老师敲了敲某人的课桌，说：“好了好了，小声点，别影响到别人”。
　　等安静下来，他又说：“现在，从门口那边开始，每个同学都站起来介绍一下自己，让大家认认脸，后天要军训了。”
　　接下来是长达两节课的自我介绍，每站起来一个人，李家欢都会认真去记住他们的名字和脸部特征，但她整场下来，也只记住了几个说话比较搞笑和长得很好看的人的名字。
　　中途有个男生，在他站起来的一瞬间，班级掀起了一阵波澜。
　　有男生调皮地吹了几个口哨。
　　李老师示意他们安静。
　　“大家好，我叫江羽，羽毛的羽。喜欢打篮球，大家可以约我打球啊！”
　　刘莉低声对李家欢说：“我去，我们班有帅哥，嘿嘿嘿”。
　　“看来，我们班还有个小帅哥啊——”班主任打趣道。
　　江羽对老师露了个十分阳光的笑容，臭屁道：“一般一般，班级第三”。
　　“咦——”他身边的男生发出嫌弃的声音。
　　家欢心想：“嗯，这个能记住”。
　　这个小插曲很快就过去了，轮到李家欢的时候，她站起来说：“我叫李家欢，家庭欢乐的意思”。
　　她想了想，又补充道：“喜欢听歌”。
　　等她介绍完后，李老师惯常补充：“也和我一个姓啊”。
　　李家话记住的人不多，自我介绍这一部分结束后，班主任坐在讲台上，吩咐他们自习。
　　她往四周看了看，竟然发现有人提前准备了教科书，是在真正意义上的“自习”。
　　李家欢对此表示很佩服，她没有准备这些，只好拿出自己拿过来的一本小说，安静翻阅，刘莉拿出素描本，也在专心画画。
　　自习结束，李家欢收拾好东西，看到刘莉的素描，惊叹道：“你画画好好看啊”。
　　“真的吗？”刘莉惊喜。
　　李家欢重重点了点头，认真回答：“真的很好看，你是我见到画画的最好看的”。
　　刘莉听了很开心，表示自己得了空一定要画一幅送给李家欢。
　　“谢谢。”
　　“我们一起回去吧。”刘莉热情道。
　　李家欢正要答应她，结果抬头就看见站在门外的邓瞿。
　　邓瞿在这个暑假长得格外的快，李家欢以前还能勉强和他齐平，可现在只能到他肩膀。少年长身而立，五官英俊疏朗，在人群中格外吸引人目光。
　　李家欢看见有几个胆子很大的女生上前和他交谈，但都被邓瞿给温声拒绝了。
　　刘莉顺着她的目光看了出去，立马爆出一句：“我去！这又是哪位大帅哥！”
　　然后惋惜：“怎么就不在我们班啊”。
　　李家欢附和：“是啊，怎么就不在一起呢？”
　　“他这是等谁啊？”刘莉疑惑。
　　“等我。”
　　刘莉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几秒后反应过来：“你说等谁？”
　　李家欢拼命压住嘴角，重复道：“等我”。
　　看着新朋友不可置信的表情，李家欢装作抱歉的模样，说：“所以我今天就不跟你一起啦”。
　　说完，她就拿上收拾好的书包，朝她的心上人走去。
　　“邓瞿！”
　　邓瞿看见人出来，对围在一旁的人说：“不好意思，我朋友来了”。
　　说完就接过李家欢手里的书包，在他人的目光中远离。
　　他们刚一出教学楼，就感觉到一阵风吹过。
　　这里的天空不如小镇清朗，星星也没有小镇的亮。李家欢好像有点想家了。
　　她对邓瞿说：“老师说了，要下学期才分文理班，我想选理科，你呢？”
　　“我也是。”
　　那天晚上，李家欢梦见她和邓小超又在一个班上。
　　新生有七天的军训安排，李家欢站在班级队伍里，感觉浑身臭烘烘的。
　　她看见不远处的邓小超被选作了标兵，正和另一个身高差不多的男生练习正步。
　　阳光洒在他的脸上，迷人又梦幻，李家欢看见不少女生一直盯着他。
　　刘莉看见后，戳了戳李家欢，说：“你这竹马很受欢迎啊”。
　　李家欢承认：“他很优秀”。
　　邓瞿是她见过最努力、最优秀的男生，当别的同龄人都在玩耍的时候，他更多的是在学习，不是看书就是练琴。李家欢有很多良好的习惯都是跟他学的。
　　汇报表演那天，他们班先一步走完场地，等回到原地时，她正好看见邓瞿从主席台下经过。
　　他的正步踢得很有力量，眼神认真，他向来是要做就要做到最好。
　　不出所料得了个“优秀标兵”的称号。
　　军训结束后他们便正式开启了“睡得比狗晚，起得比鸡早”的苦逼高中生活。
　　第一次月考成绩下来，看着零星几点的政治分数，李家欢坚定了下学期选理科的决定。
　　中途他们回了两次家，郑秀看着明显瘦了一大截儿的李家欢，怀疑她没有好好吃饭。
　　对此，李家欢再三表示自己只是迎来了迟来的抽条而已，她觉得自己现在这样正好。
　　天气开始降温，她回学校的时候带了几件保暖的衣物。校服不怎么御寒，她总要在里面多添两件。
　　冬天来了，市区里要比小镇稍微温暖一些，可惜了，看不见雪花。
　　她告诉邓瞿，想去北方上大学。
　　邓瞿的回答只有一个字：好。
　　年底回家前，邓瞿带着李家欢去看了场电影。那是她第一次走进电影院，看什么都很新奇。
　　邓瞿让她在等候区休息，然后自己排队去买爆米花。
　　李家欢安静地坐着，她看着人群中的邓瞿，鬼使神差地拿出手机，拍了张他的背影。
　　很多年后，每当她和邓瞿一起翻出这张照片后，总是会相视一笑。
　　进入影厅的前几分钟，邓瞿才把手里的票递给李家欢。
　　她看了看片名，怦然心动。
　　李家欢抬头，注意到邓瞿的耳垂带一抹红。
　　那一瞬间，李家欢心里升起一种冲动。
　　检票员举着喇叭，提醒电影即将开场，她突然就把它压了下去。
　　邓瞿轻轻咳了声，当作什么也没发生的模样，说：“我们进去吧”。
　　“好”，李家欢回应。
　　邓瞿很会挑，她本以为自己会没有心思看电影，但却很认真地看完了全场，基本没有动他买的爆米花。
　　电影结束后已经七点了，学校的门禁是晚上十点。
　　他们慢悠悠地走在路上，看城市两边的行道树被装点上彩灯，五颜六色的灯带晃得人眼睛疼。
　　新的一年就快到了。
　　对面有老婆婆推着车卖烤红薯，香气袭来，他们这才想起还没有吃晚饭。
　　邓瞿牵着李家欢的手，穿过马路，礼貌地说：“阿婆，我们要两个烤红薯。”
　　“行嘞！”老婆婆从屉笼里找出两个烤好的，放在袋子里挂上秤杆，说：“一共四块哈”。
　　邓瞿付钱。
　　老婆婆往袋子里丢了两个塑料小勺，然后递给李家欢。
　　李家欢见状说：“阿婆，再给我们一个袋子吧”。
　　老婆婆温和的说：“小姑娘自己拿啊”。
　　红薯闻着香甜，就是刚拿出来有点烫，不能立刻吃。
　　邓瞿提着袋子，跟在女孩儿后面，嘴角带笑。
　　他默默地剥开红薯的皮，走上前示意她现在可以吃了。
　　李家欢刚开始还故作矜持地用勺子舀，可后来觉得勺子实在不过瘾，于是放弃那点淑女包袱，大口大口享用美食。
　　享用的间隙，她看向邓瞿——这人倒是表现的一贯斯文。
　　电影院里学校不算远，他们一路上悠哉游哉，也不过花了半个小时。
　　分别前，邓瞿提醒李家欢定好闹钟，明天要和覃胜一起回家，元旦有三天假。
　　李家欢收好电影票根，知道情况的刘莉缠着问她今天的细节，她和李家欢已经建立了相当深厚的情谊。
　　打闹间，李家欢听见手机响动 ，她急忙制止在自己身上胡作非为的刘莉，说：“我出去接个电话”。
　　刘莉大方地停止自己的行为，不忘对朋友耍了句流氓：“欢欢，你真软！”
　　李家欢红着脸出寝室，接起了覃胜的电话，担忧道：“怎么啦？”
　　这还是覃胜第一次在晚上给她打电话，她担心出什么事。
　　电话里传来两道呼吸声，过了几秒，覃胜才开口：“欢欢，元旦能不能让丁妍去你家住几天？”
　　李家欢一怔，险些没明白覃胜的意思，接着她就听见一道细微的女生对覃胜说：“还是算了吧”。
　　李家欢反应过来，大方地说：“当然可以啊，你把手机给丁妍姐吧，我和她说几句。”
　　她感觉到覃胜递手机的动作，确定对面是丁妍后，家欢温柔地说：
　　“丁姐姐，我很欢迎你来我家玩。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你初三，也就是我初二那年，咱们参加了同一场比赛，你拿了一等奖，我还和我父母说了这件事，他们还夸你来着。”
　　她停了停，继续说：“不知道你能不能明白我的意思，我是说，我很欢迎你来我家，我的父母也很欢迎”。
　　李家欢听见风声闯进来，她耐心地等着对面回复，过了很久，才听见一道略带哽咽的女声：“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