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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小猫 ...

  •   冬至,江夏的天气骤然冷了许多。

      天上阴沉沉的,黑压压的乌云遮住阳光,透不过一丝光束,下午两点的天便已经黑得不正常。

      冷风嗦嗦往教室里灌,还未上课,温不语抱着书在走廊上的课桌前背书,风过时打了个冷颤。

      今早起来她的眼皮就一直在跳,说不上哪里不对劲,但她总有一种奇怪的预感。

      天气阴暗不已,她心里也恹恹的堵着一股气,不上不下地难受。

      总觉得是最近压力太大了,父母对她下次考试给予的厚望,她不想辜负,从此每日挑灯苦读,休息得也不好。

      她合上书本,回到教室里趴在桌上小憩。但不过一会,这奇怪的征兆就有了显现。

      当她被一群人围在桌前叫醒的时候,还不知道自己会面临什么,甚至直到自己被大庭广众之下表白,她仍旧有点摸不着边。

      “温同学,我喜欢你。”

      她愣愣地看着自己眼前的男生,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手埋在抽屉里险些将木制的桌子抠出了个小角。

      她有些无措地看向不远处的陈雨宁。

      人在无助的时候,都会看向自己信任的人,可惜陈雨宁不是她的那个人。

      视线越过面前的男生,陈雨宁也看向一无所知的温不语。

      没有任何的眼神示意,温不语这才想起来:她是她的朋友,原来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她早就是自己一个人了,不是吗?

      对表白的男生,温不语一点印象都没有,为了不在一群人面前伤他的自尊心,温不语只能委婉拒绝了眼前连名字都叫不上的男生。

      在一哄而散的人群里,她眼见着陈雨宁向她投来一个富有意味的笑,对方的气势在她之上,温不语只能刻意躲闪。

      被表白,是她从来没有经历过的事情。

      只不过在这个青春懵懂的年纪,她也曾想过被人表白的画面,可以不是因为爱,而是“被认同”。

      可是她太年轻了,“小孩子哪懂喜欢”。她觉得英语老师的话很有道理。

      年少的青春可以有懵懂的情愫,但那不是全部。

      她想好好长大,慢慢懂事,去更远更美的地方,而不是困于书桌一隅。

      可只有跨过书桌,她才能实现这个梦想。所以她想努努力,一切都会好的。

      插曲已过,温不语看向身边空荡荡的桌子,才想着祈愿已经一连两天都没来,今天也是。

      平时有他在身边,周围总会围着一群他的好朋友,热闹却不噪杂,温不语闷闷的性子也被带动了些。

      说来也怪,他不在的日子里,温不语总想着他为什么没来。

      “期末考大家都要好好准备,这次考试不是很难,希望大家都能够全力以赴。”
      物理老师的臂弯里夹着书出去了,末了又招手道,“课代表来一下。”

      任寒霜被叫了过去,角落的邵成浩听到这一声,也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

      “去哪啊?”他好奇地探脑袋。

      任寒霜:“......”

      “任大小姐。”

      “......”

      “任大小姐~"

      “闭嘴行吗。”任寒霜被闹得不行。

      两人跟着物理老师走到教室外面,教室里的议论声才起。

      “班长怎么老跟着任寒霜啊。”谢明朗有些摸不着头脑,抬手搭住了好友的肩,挑眉一脸好奇。

      “你还不知道啊?”

      身边人笑着,“人家那,青梅竹马的感情呢。”

      “青梅竹马?”谢明朗确实不知道。

      任寒霜和邵成浩是从小就一起长大的。

      从任寒霜八岁那年同家里人一起搬到江夏开始,就与邵家做了近十年的邻居。

      任家是书香世家,原先不是开茶庄生意的,是因为任寒霜的爷爷一反家里的诗雅儒风,转身白手起家,为任家的经商之旅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任寒霜从小就被冠以精英教育,事事都要求完美。不管是她的学业,还是其他兴趣爱好的培养。

      如果家里没有因为巨额贷款被骗一事,任寒霜现在就是名副其实的富三代了。

      “你一直跟着我干嘛?”任寒霜从教师办公室出来,手上抱了一叠物理卷子。
      邵成浩笑着从门边冒出来,一看就是等着她出来呢。

      “给你帮忙。”邵成浩脸上笑得欢,像捡到钱似的。

      “不需要。”

      “别啊。”
      邵成浩凑上前,伸出手就要抢过任寒霜手里的东西,“你一个人拿得了这么多吗?”

      “可以。”

      “不信,我拿。”

      任寒霜的脚步停下来,抿唇无奈地看了他一眼。

      脸上淡淡的没什么表情,她清澈的眼眸里映着邵成浩的脸。过了好一会,她才不得不接受他的好意,“好,那你拿着。”

      邵成浩夺过任寒霜手上的东西,拿着东西走在她前面,像个耀武扬威的骑士。

      傍晚放学,雨下得很大。

      滴滴答答的雨连成线,在空气中织起了雨幕,朦朦胧胧的。一股雨中潮湿的味道直窜温不语的鼻尖。

      冷风吹过,她受了寒气,鼻子一痒,掩鼻便打起了喷嚏。

      走在路上,身边有车鸣笛经过,她习惯性往边上一靠,压低了雨伞。

      “喵呜。”不远处传来小猫的叫声。

      温不语举着伞柄望向声音出处,心里一顿,待车安全驶过,急忙走到花坛边。

      仔细查看杂乱摆放的物件,里面窝着一只小猫。温不语在刚开学时就遇见过这只猫咪了。

      她还用纸箱子搭成了个简单猫窝,上次来的时候明明还好好的,怎么现在又变得乱七八糟的,不像猫窝,反倒像是狗窝。

      温不语将伞放在右肩,稳住雨伞后慢慢低下身来,“喵。”

      “喵呜。”里面的猫低低地回应着。

      温不语脸上难得浮现了笑意。她一边夹着雨伞,一边用手勾过书包,从侧边拿出了猫条。

      将东西拆开放在猫窝的出口处,一只灰白色的小猫小心翼翼慢慢探出圆圆的毛茸茸的脑袋,“喵呜~”

      这声猫叫简直把温不语的心都融化了。

      “不不......”女孩空出一只手,极其轻柔地摸了摸小猫咪的毛绒脑袋,叫它的名字。

      猫咪从盖着透明塑料膜的箱子里探出来。奇怪的是,她上次来的时候,这个纸箱子外层是没有塑料膜盖着的,怎么这次多了出来?

      路过的好心人给它盖上去的么......

      温不语半垂眼睫,盯着小猫吃东西时来来回回转悠的脑袋,眼底又亮了亮。

      好可爱的小猫。

      只是,她父母不同意她养小动物,不然温不语还真想把这只可怜的猫猫带回家。

      记得她第一次路过这里遇见它的时候,它的腿还不大好,像是被什么尖锐物品扎到了。那天温不语还花了自己攒了好久的钱,给猫咪看病。

      原本那个钱,是她要给弟弟温旭买礼物的。

      从不失言的她因为一只小猫和弟弟闹得不愉快。

      弟弟温旭小她6岁,打小姐弟二人关系就不和,经常吵架斗嘴,父母也老惯着温旭。

      他明明知道温不语不喜欢去游乐园那种乱哄哄的地方玩,却还总是闹着要去,父母知道她带弟弟乱跑,总少不了一顿骂。

      他明明知道她不喜欢别人动她东西,却还总是拿着彩笔和贴纸在她心爱的书上乱画。

      他明明知道晚归会挨骂,却还是闹着待在学校不走,结果和别人打了起来,导致父母责备她看不好弟弟。

      他还喜欢偷偷摸摸潜到她房间里,偷拿她攒了好久的钱,事后拒不承认;他还会偷拿她的玩偶,而后又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

      温不语喜欢的东西,父母一样都难以满足。

      可温旭要的,就算是星星,父母也会摘下来捧到他眼前。

      温不语在家里总是有种被割裂的感觉,心里敏感的她从来不说,却也默默对弟弟围起了一道高墙。
      是了,弟弟还小。
      她劝自己。

      骤雨依旧下个不停,打在教室窗外的树叶上,植物清香混着雨丝的凉意沁润鼻尖,甚至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任寒霜平时是骑自行车上下学的,眼下这个天气她是回不去了,只能坐在教室里等于变小再回家。

      “下周元旦了,我们学校按照常理会有元旦晚会,你到时候要不要去看?”
      邵成浩站在任寒霜的座位面前,笑得欢。

      “元旦。”任寒霜停笔,稍稍抬眸看了他一眼。

      邵成浩脸上都写着期待,星星眼亮着就差把“一起去吧”写在上面了。

      任寒霜看他这热情又憨憨的样,怕他是忘了。她自己还是元旦晚会“一中之夜”的表演人员呢,邵成浩上次还在她排练的时
      候趴在门边等人,怎么这会忘得一干二净。

      “表演候场的学生座位和观众席是分开的。”任寒霜无奈。

      “啊......”邵成浩干巴巴扯了扯嘴角,挠头,“好吧。”

      看来是泡汤了。

      他失落,“那我去给你加油?”

      “?”
      任寒霜懵了,怔怔地看向他。加什么油?这又不是比赛?

      “嘿嘿。”他笑道,“没事没事,到时候去给任大小姐鼓掌......”

      莫名其妙。
      任寒霜睨了他一眼,脸上还保持着和以前一样的平和:

      “发什么疯呢。”她低声,玩笑似的扯了一下邵成浩的袖子。

      “懂了懂了。”

      邵成浩故作伤心地瘪嘴哀嚎,“任大小姐没空,小的明白了。”

      好幼稚。
      任寒霜实在觉得他欠揍,伸出手打了他一下。

      这一下软趴趴的打在邵成浩身上,要疼也不疼。就是他心里那点子犯贱的心理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他们从小一起玩到大,邵成浩这种嘴欠的性子,整天叨扰任寒霜掐架。也是任寒霜性格好些,要是换成其他人,估计他们也玩不到一块去。

      祈愿感冒发烧,在医院里打了三天的吊针才好。

      他对这件事情是绝口不提的,倒是谢明朗不知道在哪里听来的,他打球扭伤了脚,在医院待了三天。

      “你这话哪里听的?”祈愿觉得荒谬又好笑。

      他好似闲暇地背靠在椅子上,眉目平和,一条腿踩在前面的椅子上。

      祈愿这腿怎么放都不合适,安安稳稳待在课桌底下,以他的腿长又会磕到膝盖疼。

      只有时不时伸出去才能缓解一点。以往他前桌是兄弟邵成浩,当然是怎么弄都无所谓。

      可换了位置后,祈愿前面坐着的是陈雨宁,她不在,他才把腿横了过去。

      “老王啊。”谢明朗伸出手放在自己的耳边,用手做电话:

      “喂......哦,祈愿他发了烧不能来校......”他愣是情景再现了一番。

      谢明朗有样学样,把王志刚那大舌头的口音学得绘声绘色。

      发烧不能来校,打球扭伤了脚?八竿子打不着吧?

      祈愿冷不丁被逗笑,唇角勾起一抹笑意。

      “借过一下。”

      身后一道温婉的女声响起,从办公室问完问题的温不语手里抱着一本数学书,站在谢明朗身后被挡住了。

      谢明朗瞥了一眼她手上的物理书,努嘴怪嗔,“问问题啊?”

      他眼神饶有意味地瞥向祈愿,开口喃喃接着道,“这里不是有个大佬吗?干嘛舍近求远去办公室找老王啊。”

      祈愿难得没反驳他的话,扭头将目光移向身边的女孩。

      兴致十足挑眉看向温不语,他的神情慵懒而耐人寻味。

      温不语不敢抬起头看他,只是余光匆匆扫过一眼,抱着书的手紧了紧,靠向怀里的书页不小心被折了个角。

      “嗯......”

      她不知道怎么回答,只是眼帘半垂,从另一边坐回了自己的位置,将书本放在桌上抚平桌角。

      她不善于交际,内心敏感也鲜少和人聊天打趣。

      明明是单纯的一句调侃,温不语不知道怎么说话,旁边两个人心里闷闷的也尴尬。

      祈愿眼睫半落,似有似无的叹息一声。

      女孩的低马尾随意挽着,鬓边的碎发发丝缭乱,遮住了半边微红的脸。

      祈愿心下一动,看着忽而想起了——邵成浩说她被表白的事。

      该死!
      有人趁他病要他命!
      早知道,那几天他打死也不请假了。

      不过,也没听说温不语点头答应啊……
      祈愿心情好起来了。

      温不语坐回座位上愣是踌躇了半天,才喃喃自语似的说了一声,“下次.......下次再说。”

      谢明朗被温不语这懵懂认真的样子逗笑,“噗嗤”一声憋不住笑,转头看向好兄弟。

      少年坐在温不语身边,书本打开了没看,手握成拳头状抵在唇边,似乎也在......笑?

      谢明朗的笑停在脸上,眼睛一下子就认真了起来,变得锐利。
      他觉得现在的祈愿很奇怪,真的很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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