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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初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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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台之上,一道道岩浆汇聚,燃起刺目又灼热的烈火,正是那红光的真面目。
季疏浅愣了愣,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熊熊烈火中,一个鲜血淋漓的身影隐隐绰绰。
那道身影,双手被两根极粗的铁链捆住,铁链缠在高台上的两根立柱上,而双腿被一根极粗的铁链束住,动弹不得。
季疏浅怔了怔,她其实没想到那个传说中的大魔王看起来居然这么惨。
她准备近身看看,刚靠近一步,烈火的灼烧将她瞬间逼退一步,她才恍然意识到,这不是一般的烈火,而是传说中的幽冥火。
传说中这种火存在于凡人投胎的黄泉路上,渡过幽冥火,今生种种便烟消云散。
普通人碰上或许顷刻灰飞烟灭,季疏浅微微蹙起眉,有些难为情。
她转念一想,以前在修行时,师父曾说她于冰系法术上很有造诣,所以她一直双修剑法两术,季疏浅想到,或许冰能压制一会儿火呢。
她运转灵力,手心翻转,淡淡的蓝光晕开,瞬间,张牙舞爪的幽冥火乖乖的像两旁散去,在中间让开了一条道路。
季疏浅有些惊讶,她也没想到自己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想法,居然真的奏效了。
烈火退去,她终于看清了眼前人的模样,他穿着一席黑色衣袍,幽冥火似乎对他黑色衣袍没有影响,只是上半身的衣袍被恶鬼撕的粉碎,只余下模糊的血肉。
他的脸被幽冥火烧得面目全非,血迹斑斑,但依稀能看出五官十分深邃。
季疏浅默默地想着,骨相倒是不错……
她走到了他的面前,对方似乎若有所感,猛地睁开了漆黑的眼瞳,季疏浅吓得往后一退。
宁樾被囚在弑神海一千多年了,有人故意将恶鬼引至此处,而他蕴藏深厚灵力的内丹,在恶鬼眼里简直是人间珍馐。
恶鬼蜂拥而上,一千年内,他已经不记得自己的内丹多少次被剖出,多少次被分食,奈何每一次内丹被剖出后又会长出来,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幽冥火的灼烧让他的浑身筋脉一次次碎裂,却又一次次痊愈,偏偏是清醒着痛……
不知过了多少个日夜,今日和往常一样,黑压压的恶鬼前来分食他的内丹,耗尽了刚恢复的一成神力后,宁樾察觉到了一丝与往日截然不同的气息。
一睁眼,便见到一身粉裙的少女执剑立在面前,忽略衣裙上星星点点的血迹,她与周围的一切格格不入。
少女似乎被他吓到了,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猛地向后退一步,带着些打量地神情踌躇着开口:“……你……疼吗?”
宁樾:“……?”一瞬间,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季疏浅见他没有回答自己,在心里默默道:你还怪高冷的嘞。
于是她想着再怎么气势不能输,将刚刚受惊的神情一瞬间收起,摆出一副正经的样子,冷冷地开口:“我想和你做一桩交易。”
宁樾微微低下头看了看她,少女和上一秒截然不同,仿佛瞬间换了个人,他在心里冷笑一声,人类,果然装模作样。
他正准备开口道,突然发现千年没说话,自己的嗓子沙哑地发不出像样的声音。
季疏浅看着面前的魔发出了一串含糊不清的声音,弯弯的眉毛扭成一个大大的川字。
突然一个极为低沉且沙哑的声音响起:“交易?”
季疏浅见他回答了,眼睛立马亮起,她本来还在盘算让一个伤成这样的魔写手语有多大的成功率,跟哑巴对话着实有点困难……
她斟酌了一下说道:“我把你的封印解开,你帮我杀个神。”
“神?”宁樾冷笑了一下,“早死完了。”
他不笑还好,配上这血淋淋的面孔,简直诡异。
季疏浅平复了一下,说道:“还有一个,叫容与。”季疏浅考虑到他极有可能早改名换姓了,准备回想一下他额头的神印,毕竟每个神都有独一无二的神印,这是他们身份的标志。
一道带着凉意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索,“他没死?倒是我小看他了。”
他们居然有认识,而且容与居然就是他的真名?季疏浅在心中惊了一下。她慢慢开口道:“我帮你解开封印,你帮我杀了他。”
酝酿了一下,她补充了一条:“你得答应我,出去后你不许滥杀无辜,其他的我都不会妨碍你。”
宁樾盯着她沉默了半晌,饶有兴致的开口:“你能解开我就答应你。”
他打心里不相信这个小姑娘能解开这封印,他在心中冷嘲一声,若是她能解开这玄铁打造的神链,他又何至于在这里困了千年……
他这是答应了?季疏浅在心中暗喜,虽然她并没有相信他的承诺,不过听起来他和容与有过节,即使她不要求他杀他,估计他解了封印容与也不会活太久。
至于他嘛,季疏浅在刚刚来的一路上便想明白了,世人都知道他冷血是个不折不扣的杀人狂,明着坏总比阴着坏好……况且她倒是想了几个法子将他封印起来。
想到这里她一扬剑,剑锋一冷,凌厉的剑气猛地劈上铁链,铁链应声碎裂。
宁樾本准备看她失望却又无可奈何的神情的,“砰!”巨大的一声响起,接着便是哐,哐,哐连着几声什么东西猛地撞到地上的声音。
宁樾玩味的笑容瞬间消失,怔怔地盯着眼前轻轻揉了揉手心的少女,少女仰起头对他冷冷地说道:“好了,不许食言。”
他目光一凝,落在了少女的剑上……虚华?
少女见他没动静,伸手捏了捏他的手,侧着头有些心虚的开口:“我只说了帮你解开封印啊······你手上这两个手铐,我怕强行弄开会伤到你。戴着也就傻了一点,对你应该没什么影响吧。”
宁樾不知道在想什么,低低“嗯。”了一声。
季疏浅突然想到什么,指了指他上半身的伤问道:“你……没事吧?”言外之意,还能走出去吗。
宁樾不知有没有听到,侧过头瞥了她一眼,漆黑的瞳孔不知何时恢复了正常,总算没那么骇人了。
季疏浅还没明白他的意思,就见他轻轻一抬右手,一股力量涌出,在结界外想要争着进来的恶鬼瞬间溃不成军。
季疏浅有些沉默的看着面前横七竖八的恶鬼,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呵呵两声“看来是没事了。”
就见宁樾闭着眼摊开了掌心,一声剑啸,一旁的岩浆中有什么东西一跃而出,,剑身通透的青色长剑落入他手中,燃着点点烈火。季疏浅张了张嘴,那是玄天剑——上古第一魔剑。
她怔怔盯着玄天剑时,在心中默默感慨这把剑太漂亮了,就听到冷冷的一声:“他在哪?”
“啊?”季疏浅也不知道他这是打算就这样去杀他吗?真是行动派啊。
她有些尴尬的咳了咳:“不急吧,你要不先去换个衣服,再上点药,好歹也是个大魔王,就这样去······”
她话没说完,感到气氛有些诡异,宁樾周围的气压一瞬间冷了下来,她自觉的闭上了嘴把接下来的话咽了下去。
她咽了一下口水,拉了拉宁樾的袖子,不确定的开口:“饿了吧?先去吃点东西。”
真是个阴晴不定的性子,季疏浅悄悄地瘪了瘪嘴。
宁樾听到她的话,似乎觉得有些好笑,冷笑一声说:“本王最喜欢喝人血。”然后上下打量她一下。
季疏浅被这阴森森的目光看的浑身发冷,装作没听到的自顾自说道:“走了。”
御剑飞行的时候,季疏浅默默看了眼宁樾,总觉得他现在这浑身血淋淋的模样要是去人界估计会吓坏百姓,就盯着他好一会见他看都没看自己一眼,就施了个隐身术法在他身上。
见他还是做闭目养神的样子,长长舒了口气。
他们的目的地是人界,广陵城。
其实季疏浅带他来这里是有自己的私心的。
一是在人界他寻不到什么下属,季疏浅本想带他回魔界,但一想,到了魔界万一他反悔自己可就寡不敌众了。
二是……自八岁那年离家去天道山修行,她已经八年没有回过家了。
天道山最为严苛的规矩之一便是一夕上山,修行十年才可归家。前世她盼啊盼,终于到了十八岁那年归家时。
她提着各种各样的糕点,特地扎了两个蝴蝶髻,簪上了粉粉的绒花,还穿上了长长的曳地粉白色裙子。自她去天道山后,从来没有如此精心的打扮过,仿佛她不是八军统领,也只是寻常人家的娇俏小女儿。
等她满心欢喜地提着糕点来到广陵城季府时,猛地发现门前原来写着季府两字的牌匾早已换下,大门落上了锈迹斑斑的锁,一闭不复开,而葱绿青苔肆意生长。
那是一个初夏的清晨,她却觉得仿佛置身于冬雪地上。
她怀着最后一丝侥幸奔向了邻街,敲开了一处极为气派的府邸的大门——镇国大将军府,那是她父亲好友镇国大将军的府邸。
来开门的是个极其不耐烦的侍卫,季疏浅看着觉得眼生,盯着他匆匆开口:“您知道季府搬到哪里去了吗?就是大理寺少卿的那个……”
侍卫不耐烦的哧了一声,上下打量她两眼,打断了她:“你第一次来京城吧,季府一年前就死的差不多了,男丁当街抄斩了,女子都送去了教坊司现在估计没几个活着的。”
“啪”的一声,印着千味斋的木盒落地,盒盖滑落,各种精致的糕点却完好无损,季疏浅用法力护了一路。
季疏浅漂亮的杏眼一时空洞,她默默立在那里,侍卫有些不耐烦敲了两眼反应奇怪的女子,正准备关上大门,女子一只手猛地拉住他手腕。
他一吃痛,准备甩开,却发现这个看似弱不禁风的女子力气格外的大,她就那么直愣愣的看着他,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你说……他们犯了什么事,为什么?”女子毫无感情的声音响起。
他有些毛骨悚然,连忙说:“还能犯什么事啊,你看这里本来是镇国公府,现在不也易主了。”
女子拉着他的手颤一下,松开了。她面无表情地说:“继续。”
侍卫连忙说:“镇国大将军通敌叛国,满门抄斩。那大理寺少卿徇私枉法,帮着他,被定为同罪。”
见女子站在原地没有下一步动作,他连忙抽身关上大门。
“通敌叛国……”季疏浅喃喃道,然后嘴角抽了抽笑了起来,有滚烫的东西滑落脸颊,然后滴答落下沾湿了石阶。
通敌叛国···镇国大将军苏骥她从小便认识,苏家满门忠烈,开国时立下汗马功劳,而她眼中的苏伯父也是忠心耿耿的大将军。
而她父亲,做事严谨,明察秋毫,决不愿判错一桩案件,宁可得罪权贵也要为平人申冤。
他们两家……怎么会通敌叛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