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过》影莫夕

80、第 80 章

　　片刻，耳边响起楼百的呢喃低语：“安星星，高考顺利。”

　　——

　　安星星以为自己心跳都要停了，但是下一秒，却听见了自己有力而慌乱的心跳声。

　　这种感觉，真的不妙啊。

　　就好像一阵电流，从耳根处流向全身，安星星只觉得自己寒毛都要竖起来了。

　　为什么只是听见楼百喊自己的名字，就无法抑制地心跳加快呢？

　　思绪万千后，安星星最后还是没办法冷静下来，稀里糊涂地也轻轻抱住了楼百。

　　楼百：“你觉得刚才老道士那话可信吗？”

　　安星星脑子就像变成了浆糊，无法思考：“嗯？”

　　楼百斩钉截铁道：“我信。”

　　说罢，便轻轻松开安星星，眼神眷恋而温柔：“走吧。”

　　下山的路上，安星星终于冷静下来，心思也被山间的岩石峭壁吸引过去。

　　这里和上午的景色很不一样，树木稀少，能存活下来的都是从石峰里挣扎出来的，安星星不得不感叹其生命力之顽强。

　　等坐上回去的出租车，安星星已经累得有些困了。虽然身体很沉重，但心情却放松了不少。

　　没一会儿，安星星就沉沉睡去。

　　“安星星，安星星，醒醒！”

　　安星星迷迷糊糊地听见有人在喊自己，揉了揉眼睛，还是没睁开。

　　楼百见安星星似乎意识回笼，道：“下车了，到家了。”

　　突然，安星星一顿，立刻弹开——

　　自己刚才一直把头枕在楼百肩上！

　　“哦，下，下车了！”

　　安星星慌乱地开了车门，又慌乱地走了两步，才想起书包没拿，“不，不好意思。”

　　楼百一脸淡然地拎着安星星的书包下了车：“没事，给你。”

　　为什么自己总是在他面前丢脸？

　　安星星真的想找个地缝：“谢谢。”

　　黄美英骑着电驴正下班回来，看见两人，停下来笑道：“安星星！哎，楼百。”

　　安星星：“妈妈。”

　　黄美英看她似乎真的累了，一直低着头，有些担心：“怎么？爬山很累吗？不好玩吗？”

　　安星星转头看向楼百：“？”

　　不是说逃学吗？

　　怎么还让黄美英知道了？

　　楼百笑着朝黄美英打了招呼：“阿姨好，爬山挺累的，但我们玩得挺好的。虽然落了一天课，但班主任说没关系的。”

　　他一早就跟老于请过假了，还跟黄美英打过招呼。

　　黄美英点点头：“谢谢你啊，小百，我们家星星就是有点闷，幸苦你带她出去放松放松啊。”

　　楼百嗯了一声：“不辛苦的。阿姨，那我先走了。”

　　安星星：“……”

　　合着只有自己被闷在鼓里，还以为今天自己逃课了……

　　在无人注意的角落，楼百一上车就一脸痛苦地揉了揉肩膀，被枕了一路，到现在都是麻的——

　　晚上，楼百给安星星发了今天上课的作业消息：“副班长给的，说不懂的明天问他。”

　　安星星：“哦。”

　　片刻，楼百：“生气了？”

　　安星星连发了三条：“嗯。生气。你骗我。”

　　楼百轻笑一声，回道：“那我应该怎么道歉？”

　　安星星：“嗯，二模的时候，你先去帮我排队打饭。”

　　楼百真的要被安星星可爱死了，就算她不说，自己也会去的啊，还是回道：“好，遵命。”

　　回来之后，安星星确实放松不少，也没那么害怕考不好了。

　　因为就算害怕，该来的还是会来。

　　日升日落，云起云散，海棠开了又谢，时间就像沙漏里的沙，所有人都不停地在前进。

　　二模的成绩一出来，安星星就第一时间跑去看排名，微微一笑——

　　楼百，语文130，数学150，英语143，理综290，总分713，市第一，

　　安星星，语文128，数学150，英语145，理综280，总分703，市第二。

　　楼百也跟着过来了，抱着双臂站在她后面：“考得不错。”

　　安星星侧头灿然一笑：“谢谢。”

　　自己靠近Q大又近了一步。

　　“嗯？”

　　安星星觉得腰上一暖，低头一看，是身后的楼百将自己的校服外套半挡在自己后面，“哎？”

　　抬头，楼百正不自然地瞥开视线，不好意思看安星星，脸色微红，一句话说得支离破碎：“你，那个，裤子，脏了。”

　　安星星立刻红了脸，环顾一圈，快速接过楼百的校服外套，在腰间打了个结：“那，那我先走一步了。”

　　真要命了！

　　前段时间压力大，安星星一直没来月经，这会儿突然来，她一点准备也没有。

　　而且，这还是第二次了！

　　卫生间——

　　安星星看着楼百校服上小块的血色，又看了看自己屁股上鲜艳的红色，只好又系了回去，回到座位上，转身低声道：“楼百，那个衣服，等我洗完再还你。”

　　楼百一直都放着一件备用校服，所以这会儿已经换了另外一件外套：“没事，不着急。”

　　回到家，安星星洗漱完毕，看着已经洗干净晾好的校服，心想，按照楼百那洁癖劲，应该都不会要了吧……

　　第二天，楼百一坐下，就看见了抽屉里的牛皮纸袋，里面是折叠好的校服，上面还附赠了一张便签，是安星星的字迹。

　　“谢谢你，衣服我已经洗干净了。”

　　楼百勾唇一笑，校服上是清新的洗衣液的味道。

　　和安星星身上的一样。

　　五月份的阳城开始进入梅雨季，空气和心情一样，都是湿漉漉的。

　　“下雨了。”

　　张立拿着卷子正在讲课，突然停下来，说了这么一句。

　　全班跟着他的视线看向窗外，明明是再正常不过的雨天，在张立说了这么一句后，突然显得有些伤感。

　　“好了，”

　　张立快走两步回到讲台，放下卷子，脸上浮现出一个简单又满足的笑容，而这个笑容，等过了很多很多年，台下的同学们才有些许理解。

　　“现在我们不讲课了。”

　　嗯？

　　全班都没见过这般操作，张立可是连下课时间都要占用的霸王，居然在上课时间不讲课？

　　属实离奇。

　　“我们来听雨。”

　　全班大部分同学放下了笔，跟着张立看向了窗外，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了雨声，玻璃窗上的星星点点逐渐汇合，然后快速滑落，留下一条长长的足迹。

　　不知过了多久，张立这才扶了扶眼镜，收回目光：“那大家有没有想到一些关于‘雨’的诗句？没关系，畅所欲言，有没有都没关系。”

　　展云桐率先举手：“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

　　张立近似温柔地摆摆手：“好！不用站起来，随便说。“

　　王益阳：“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

　　“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

　　“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

　　“竹斋眠听雨，梦里长青苔。”

　　“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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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为高考预备役，高三可是知识储备量最足的时候，别说关于“雨”的诗句了，就算是关于它的成语，大家也能滔滔不绝地说下去。

　　等最后一句说完，张立才清咳两声，做了最后的总结：“嗯，都很好。”

　　奇怪的是，张立的声音低沉，一点也听不出多开心，“所有的诗句都是有感而发，而所有的情绪都是体验过这个世界后，才能获得。”

　　“我知道，你们现在觉得高考很重要、学习很重要、成绩单上的分数很重要。”

　　冲刺班的目的格外明确，学习就是为了考大学，考高分，越高越好。

　　从没人对此产生过质疑，也没人说过一个不好。

　　似乎在这里，考试是唯一的标准，而成绩能决定一切……

　　“确实，我承认，学习是有用，考个好大学也很有用。但我想告诉你们的是，生活并不仅仅只有这些。”

　　象牙塔里的花朵从没想过外面的风雨，也没想过外面的风和日丽。

　　直到此时，全班这才全部停下笔，全身心地看向窗外的雨。

　　“生活，也需要一点无用的玩乐和享受。”

　　在这个雨滴慌乱、世界纷杂的时候，张立的话就像是一道温柔的风，想要拨开云雾，去看云层以外的风景。

　　“所以，去看夕阳，去追日出，去听雨，去等雪，去感受这个世界，去尝试酸甜苦辣。”

　　“这个世界，不应该仅仅存在于你的书本卷子里，而应该是你人生十余载的体验和尝试。”

　　下课铃响起，张立送给大家最后一句话，“记住，你是来人间生活的，而不只是生存。”

　　“好了，下课。”

　　说完，张立就转身走出了教室，留下满堂、沉默的、被称为“以后的栋梁”的冲刺班学生。

　　这节课的第二天，就是三模，总的来说，大家都考得不错。

　　楼百，语文135，数学150，英语144，理综292，总分721，市第一，

　　安星星，语文132，数学150，英语142，理综288，总分712，市第二。

　　高考倒计时一周，一中特意给高三生多放了半天的调休假。

　　中午，四人照例聚在食堂，打算吃过饭再回家。

　　这次，安星星倒是没那么紧张了，只是，紧张像是会转移，应天骄没吃两口，就烦躁道：“完蛋了！马上就高考了，我还弄不懂坐标系！”

　　叶希耀脱口而出：“你们文科数学那么简单，还不会啊？”

　　应天骄狠狠瞪过去：“你要是不会说话，就闭嘴好吧！”

　　安星星：“之前我给你的关于这部分的错题集，你看了吗？”

　　应天骄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看安星星目光审视，立马澄清道：“星星，我真的看了！只是，只是看不懂。”

　　安星星：“你哪里不懂，我教你。”

　　应天骄苦着脸：“没有哪里，是全都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