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过》影莫夕

71、第 71 章

　　安星星有些疲惫地喊了一声：“妈。”

　　黄美英：“？”

　　“没什么。”安星星恹恹道，“我吃完了。”

　　黄美英没好气地瞥了眼安星星：“给你做饭，你还不乐意了？”

　　跑完一千五，安星星是真的有些累，刚关上门想情景一会儿，就发现书桌上躺着的两张被撕碎的入场券——

　　“妈妈！”

　　安星星不忍心再看，转身喊道，“妈妈，是你撕了？”

　　黄美英走了过来，见安星星发现了，便也直接承认了：“是，是我，不仅是这个，还有这些！”

　　黄美英从床底下拉出一个木框，里面全是漫画，都是之前应天骄送的限定系列，“我说你最近在干嘛，整天魂不守舍的，都高三了！还看这些！”

　　黄美英随意翻了几本，都是一些幼稚的少女漫，“看这些就算了，还追星，怎么？你还打算去杭城啊？”

　　安星星立刻冲上前，抢过漫画：“你怎么又动我东西！”

　　说着又气鼓鼓地一把将入场券的残骸倒进了垃圾桶，“现在好了，我想去也去不了，你满意了？”

　　黄美英一脸不可置信，转而痛心道：“你怎么变成这样了？你之前还挺懂事的啊。”

　　“懂事！懂事？懂事！”

　　安星星像是被刺激到了，鼻头一酸，忍住没落泪，“我怎么不懂事了？我又变成什么样了？”

　　“这么多年，我还不够懂事吗？每次你问我要什么、喜欢什么，最后我拿到的哪一件不是你喜欢的、你想要的，我有说过不吗？”

　　“你说让我好好学习，好，我就拼命学，疯狂学！你说，让我给你同事小孩辅导，好，我教！你说，高中生用不着护肤品，好，我到现在连洗面奶都是偷偷用你的！”

　　“你说什么时候能看电视、什么时候能出去玩、什么时候能自己呆着，我哪一件不是照做的？”

　　“我知道你工作忙，自从爸爸去外省后，家里的家务，除了做饭，哪一件我不做？”

　　“我的同学，穿着打扮哪一个不比我讲究，我有要求过吗？”

　　“初三的班主任势利眼，只对有权有钱的孩子好，明目张胆地问我们要红包，家里没钱，我一直都没提，可是我不难受吗？”

　　“你明明也看见了我很难受，可你从来没问过我！”

　　“我不喜欢小孩，不喜欢去你同事、亲戚那里比拼成绩，我也不想上学之后，每天晚上回来还要洗碗洗衣，临睡前记得扫地拖地，我也很累啊！”

　　“我也喜欢漂亮的衣服，我也想要自己的朋友，自己的空间，我也想要在生日的时候有个生日蛋糕啊……”

　　“我上一个生日蛋糕还是我三年级的时候。每次骄骄生日，她爸妈都会给她办聚会。我知道家里穷，我要求过吗？可是，可是你们居然还弄混了我的生日。我生日是12月25，不是12月26……”

　　安星星一股脑把这么多年的话都说了出来。

　　“我怎么就不懂事了？”

　　安星星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却还是一字一句地说完，“我又变成什么样了？”

　　黄美英气急：“你现在翅膀硬了！和你妈叫板？我供你吃供你穿，你还要什么？你说你累，谁不累了？我上班不累，拿着可怜的工资，省吃俭用，我不累？你一天就上个学，你就比谁都累了？”

　　安星星把眼泪憋了回去：“你觉得我上学不累？”

　　“是，你说过不管我学习，可是一直告诉我学习是唯一的出路，无论我考的多好，成绩单到了你那，也是一张废纸，你根本看都不看！”

　　“好了，我考上一中，你又到处炫耀我的成绩！所有人一见到我，都说我成绩好，肯定能考Q大！难道我就没有压力吗？你以为学习就很容易吗？”

　　黄美英气得面红耳赤：“我生了一个女儿，不是一个祖宗！人没多大，脾气倒是越来越大了！就你有理！你受点苦就哭天喊地的，那我呢？我就轻松了！”

　　安星星默默流着泪，嗓子像是被掐住了一般，发声困难：“出去！”

　　黄美英扭头就走：“你以为我爱待在这里？”

　　安星星门一摔，反锁了房间的门。

　　第二天一早，安星星就醒了，照常准备课本和作业，像是一切都没发生，只有那湿透了的枕头记住了她昨天的悲伤。

　　隔壁黄美英的房门紧闭着，安星星犹豫两秒，还是径直出门上学去了。

　　刚到教室，楼百就等在门口：“安星星。昨天？”

　　“我没事。”

　　安星星自顾自地坐在座位上。

　　楼百：“我知道，你不会绊倒秦锦。”

　　安星星鼻头一酸，手中的动作顿了顿，虽然不全是为了秦锦的事情，但还是觉得心头一暖：“哦。”

　　楼百：“应天骄昨天没联系上你，和我说，她可能圣诞节才能回来了。”

　　安星星点点头，她今早才看见消息。

　　楼百：“最后一节课黄老师说要做物理小测。”

　　楼百静静地等安星星说下一句。

　　毕竟一旦小测，安星星就要收完卷子才能去食堂，打饭任务不得不交给楼百。

　　安星星：“中午我要吃食堂的红烧肉。”

　　“好。”

　　安星星就是这样，习惯用另一件事情，来快速结束上一件事情。

　　第三节课课间——

　　“安星星！”

　　展云桐从办公室出来，火急火燎地喊道，“你妈找你！”

　　安星星皱了眉头，似乎有些不情愿。

　　展云桐见状，急忙上前拉着安星星往办公室走：“快点！”

　　到了办公室门口，安星星还是有些不愿意，磨磨蹭蹭地进了办公室：“报告。”

　　老于正在打电话，见安星星来了，朝她招招手，示意她过去。

　　“你妈在医院，说那边没人，我正打算过去，你要不要一起？”

　　安星星心里咯噔一声，神色慌张：“她怎么了？昨天晚上还好好的啊！”

　　老于言简意赅：“早上突然阑尾炎了，家里没人，自己打了120。”

　　早上就阑尾炎了？

　　安星星想起早上出门时，那扇关着的门……

　　会不会从那个时候起，妈妈就已经……

　　到了医院，黄美英已经手术完了，还在苏醒室，老于帮忙办了手续，又忙上忙下地帮着缴了费。

　　老于看着虽然惊慌，但还是跟着他一起满医院跑、办手续的安星星，有一种看着自家孩子长大的欣慰感：“你也别担心，阑尾炎恢复起来也很快，我上次一周就出院了。”

　　安星星扯了扯唇角：“谢谢于老师，今天真的麻烦你了。”

　　电梯叮的一声，到了楼层，于鸣抬腿往病房走：“走吧，估计你妈这会儿也回病房了。”

　　黄美英虽然回了病房，但也没完全清醒，安星星看着病床上的黄美英，内心的懊悔一下子就放大了。

　　为什么自己要和妈妈吵架？

　　为什么自己早上不进去看看妈妈到底怎么样了？

　　为什么……

　　幸好这次只是阑尾炎，万一是……

　　安星星想都不敢想……

　　于鸣看了眼时间，已经快一点了：“你爸爸说要下午才能赶过来，我先去买午饭，你在这陪你妈妈。”

　　安星星连忙擦了擦还没落下的泪，转头朝于鸣点点头：“谢谢于老师。”

　　下午于鸣还要赶回去上课，临走前嘱咐安星星有事给他打电话，安星星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最后到了嘴角也只汇成了一句：“谢谢于老师。”

　　没一会儿，黄美英就悠悠转醒了：“星星……”

　　安星星本来就没胃口，于鸣买的饭也只是扒了两口，这会儿见黄美英醒了，立刻撂下筷子，扑到床边：“妈妈，你好点没？”

　　黄美英还有点迷糊，只是点了点头。

　　“妈妈，你饿不饿？我去给你……哦，对，医生说你要排气之后才能吃流食，等会儿我再给你买点粥。”

　　黄美英又点点头。

　　安星星有些哽咽：“妈妈，对不起。我不该和你吵架的，早上的时候我都没有去看看你怎么样了……”

　　黄美英揉了揉安星星的头，声音虚弱：“不怪你……谁能想到呢。”

　　直到下午四点半，安升才赶到医院，直奔病房：“黄美英！”

　　黄美英此时已经能吃东西了，坐在床上正小口、小口的喝粥。

　　安星星抬头蹙眉朝安升道：“这是医院，小点声。”

　　安升点点头，朝旁边的患者点头致歉，才转身道：“怎么会阑尾炎呢？我接到电话的时候都吓死了，家里也没个人，下次要是有点不舒服，就来医院，别憋着！”

　　黄美英本来想说忍忍就好了，打120的时候，已经痛的无法下床走路了，这会儿也有些后怕。

　　安星星低头道：“都怪我……我不该惹妈妈生气。”

　　安升给安星星打电话的时候，对母女吵架的事情略有耳闻，安升摸了摸安星星的头：“傻闺女，这怎么怪你。”

　　“对了，我听护士说，你老师还过来了，帮忙垫付了钱？”

　　安星星：“于老师送我过来的，跑完手续才赶回去上课。”

　　安升了然地点点头：“那晚上把钱转过去。过两天我们还是要好好谢谢人家。”

　　安升突然想起今天是周五，正常情况下，安星星应该还在上课，“你还回学校吗？”

　　是啊，今天落了一天的课，昨天布置的物理卷子应该讲完了，下午的化学小测……

　　安星星看向黄美英，黄美英安慰一笑：“我没事，你不是还要上晚自习吗？”

　　安升拍拍安星星的肩：“放心，这里有我，你就安心去上课吧。”

　　安星星见安升在，也放心下来：“那我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