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过》影莫夕

65、第 65 章

　　楼百立刻合上礼物袋，抱在怀里，生怕安星星收回去：“既然你送给了我，就是我的，你不能收回去。”

　　怎么可能不喜欢，“很好！我真的特别喜欢！”

　　安星星这才送了一口气，不枉她挑了那么久。

　　停顿片刻，安星星突然开口：“其实我也有个故事……”

　　楼百一愣，转头看过来，安星星有些不好意思，立刻道，“但是，没有你的故事那样好笑啊。”

　　楼百接话道：“我挺喜欢听故事的。”

　　安星星看向窗外，宽阔的道路上只有偶尔驶过的几辆轿车，匆匆而过。

　　公交车上来了一个带着一对双胞胎的母亲，孩子天真无邪地互相说笑着，母亲一脸慈爱地回答着孩子的所有问题，同时还耐心叮嘱孩子小声点说话。

　　“有一段时间，我很不想去上学。”

　　安星星缓缓开口，“每次走到教学楼门口，我都会驻足很久，才能有勇气走进教室。”

　　楼百想起来，高一刚遇见安星星的时候，她确实每次都会停一会儿才上楼。

　　“其实在那之前，我根本不觉得我有什么弱点，每天活得没心没肺、开开心心的。”

　　“可是，在初中的最后一年，我遇到了一个我永远不想回忆起的人。”

　　楼百：初中，最后一年，初三……

　　安星星突然变沉默，就是那段时间……

　　“她是我们班的班主任，人其实长得很温柔的，教学能力也不错，但唯一一点就是，在她的班级里，人是划分为三六九等的。”

　　“有钱有权的，划为一类，其中根据家长给的红包，进一步划分为班长、副班长、文艺委员等等。”

　　“而什么都没有的，又划为一类，同样根据家长给的红包，划分为劳动组、背锅组。”

　　安星星掰着手指数，语气玩笑，但楼百一点也没觉得轻松。

　　“很不凑巧，我属于后一种，而且，我还是过了很久，才弄清这个等级划分。一开始，我还以为，只要成绩好，老师就会喜欢我呢。”

　　安星星收回手，自嘲地笑了笑，“可惜，我成绩勉勉强强进步了不少，还以为能改变什么，结果到头来，一无所获。”

　　至于其中细节，安星星没说。

　　不是因为害怕别人知道，也不是因为太过难受，而是真的忘记了，具体的事情她居然一件也想不起来。

　　毕竟，没什么时间不能淡忘的。

　　安星星看楼百一脸担忧，朝他宽慰一笑：“你千万别误会啊，我都翻篇了，这都是三年前的事情了。”

　　楼百：“嗯。我知道。”

　　安星星故作轻松道：“哎！我不需要别人可怜我啊。”

　　楼百：“嗯。我知道。”

　　片刻，安星星声音一沉，“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想和你说这些。在你生日的时候，说些没边的话，真是不好意思了，我——”

　　“没有，”

　　楼百打断道，见安星星抬眼看过来，轻笑一声，“我很开心。”

　　“我真的很开心，你终于能和我说这些了。”

　　安星星不好意思地移开视线，楼百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唇边还带着笑意，但视线一直没移开，“一直以来，好像都是我在跟你倾诉，我的家人，我的烦恼，其实我也会担心的。”

　　担心只是我一厢情愿地向你袒露心扉，而你却一直将我避之门外。

　　“所以，你和我说这些，我真的很开心。”

　　或许，有一天，你真的能和我说，你内心的真实想法。

　　“同样的话，你走了这么远，成为了这样一个人，”

　　楼百也放低了声音，萦绕在耳边的声线更具磁性，“安星星同学，你已经很优秀了。”

　　“无论别人怎样看待你，又或者以什么样的标准、等级来评判你，你始终是你，他们不能靠这些来改变你努力向上、积极又美好的品质。”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我们无法选择来时的路，但我们可以决定未来的方向。”

　　安星星脸色酡红，连带着耳根都泛着红，楼百微微一笑，“或许，现在的你已经把这件事翻篇，不需要安慰。所以呢，我说的这些话，是送给三年前的安星星的。”

　　话刚说完，公交车就到站了，安星星几乎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同手同脚下了车，声音也莫名地像是机械音：“我，我到了，先，先走了。”

　　还没走出两步，楼百又跟着下来了：“我送你！”

　　安星星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根本没办法抑制自己的心跳！

　　虽然是第一次把心事说出来，但，感觉还不错……

　　安星星停下脚步，已经到了单元楼门口。

　　苍白的路灯淡淡地洒在两人身上，明灭不清。

　　单元楼内的灯偶尔会因为有人路过，暖黄色一亮起，倒比路灯的光还清楚。

　　安星星低着头，其实她一路也没敢抬头：“那我先上楼了。”

　　“嗯。”

　　等她刚抬腿上楼，楼百突然喊道，“安星星。”

　　安星星转头：“嗯？”

　　“我喜欢……”

　　还没说完，安升就提着垃圾从楼梯上走了下来：“星星！”

　　这两天安升因为工作的事情，回了阳城，便在家里呆了两天，安星星：“爸！还没睡？”

　　安升看了眼楼百，楼百乖顺地打了个招呼。

　　空气中淡淡的酒精味也没逃过安升的鼻子，他凑近嗅了嗅两人身上的味道：“喝酒了？”

　　安星星只好道：“一点点。”

　　楼百跟着解释：“清酒。安叔，度数不高的。”

　　安升哼了哼，对楼百说：“早点回家。”

　　安星星好久没见过安升对楼百这副态度，见气氛不对，立马转移话题：“爸，你不是要丢垃圾吗？”

　　安升转头皱眉朝安星星道：“你也早点上去，别这么晚还在外面闲逛。都高三了！”

　　被老爸瞪了一眼，安星星立马缩了缩脑袋，乖乖道：“知道了，马上回去。”

　　等安升一走，安星星立马问楼百：“你刚才说什么？”

　　楼百：“没什么，我很喜欢你的礼物，谢谢。”

　　“怎么还不走？”

　　还没说完，安升光速丢了垃圾，三步作两步就上了单元楼的阶梯。

　　安星星瞬间立正：“马上！”

　　可能是因为在冲刺班，高三的生活其实和高二没什么区别，一样的刷题、考试、刷题、考试……

　　唯一的不同，可能就是，食堂专门为高三生预留了窗口，每次去吃饭的时候终于不用跟快快乐乐的高一、高二抢了。

　　“我先去趟办公室，老于让我去拿卷子。”

　　吃完饭，安星星突然想起来路上碰见班主任，无端被派了活，朝楼百道，“你先回去吧。”

　　楼百：“要不我和你一起吧。”

　　安星星不想浪费他的时间，立刻朝他挥手，往相反方向走：“不用，你先回教室，我马上就来。”

　　楼百看着安星星快速离去的背影，低头弯了弯唇角，才抬腿往教室走。

　　自从上周安星星对他敞开心扉后，单独相处的时候，她总是莫名会害羞，而且每次都想掩饰，但每次都红着脸，不敢看他，一遇到机会就恨不得溜走，表现得又特别明显。

　　就像是一只小白兔，实在可爱得过分。

　　如果可爱、善良、美好……有排名的话，楼百觉得，自己早就输给安星星一万次了。

　　孙露一脸八卦，神神秘秘问：“你真的没觉得吗？”

　　秦锦凑近了耳朵听，歪了歪脑袋，神情分外无辜：“可是我觉得楼百平时也没对我们爱搭不理啊。除了和——”

　　孙露恨铁不成钢，怎么这群人的敏锐度都这么低：“所以啊，我说，这不就是，安星星不是一直霸占着楼百吗？让他一直给她讲题，然后靠楼百考年级第二，我的天，细思极恐。”

　　吴淼笑容淡了几分，蹙着眉头：“不至于，安星星自己学习挺好的。”

　　孙露摇摇头，显然对这两位的觉悟十分失望：“难道你们没听说过学术妲己的故事？”

　　秦锦作思考状，问道：“学术妲己？你是说，安星星，喜欢楼百？”

　　孙露打了个响指，见秦锦这副求知若渴的模样，内心十分满足：“bingo！意思大差不差，不过，妲己吗？肯定会勾引的那一套了。”

　　秦锦一直是三好学生，还真没见识过这一套，被孙露这么一说，第一反应也是校规：“可是校规不是规定不能谈恋爱吗？”

　　孙露啧了一声：“你也太乖了，说不定人家私底下怎么玩——”

　　“吱——”

　　教室的前门突然被打开，进来的是一脸黑线的楼百：“不好意思冒犯了，我不是故意偷听的。”

　　虽然说着抱歉，但楼百的表情根本没有任何抱歉的意思，“不过，我对你们刚才聊天的内容确实感觉被冒犯了。”

　　秦锦一见楼百进来，立刻站直了身体，慌忙解释道：“楼百，你别误会，孙露不是那个意思。”

　　本来楼百名声在外，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平日里也没谁敢得罪他，孙露见被正主抓包，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楼百视线扫了一圈，最后停在孙露脸上，话却没对着她问：“那她是什么意思？造谣现在也违法吧。”

　　吴淼倒还算是冷静：“确实是我们不对，不该在背后随便议论你们的，都是同学，也没必要伤了和气。”

　　楼百神色稍缓：“既然是一个班的，我也奉劝一句，把心思放在学习上，别整天想着有的没的、说三道四、颠倒黑白。”

　　秦锦抿了抿唇，抬眼瞄见教室门没关，立刻微微弯起唇角，朝楼百微微侧身过去，柔声解释道：“是我们不对，楼百，你别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