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仙不可生私情》闲闲无话

70、林叶笙（一）

　　声音由远及近，陶然等人也看清了，是一只孤狼追着一名妙龄少女在林间追逐。

　　“是妖精！”宋安之笃定地说道。

　　那女子确实是妖精，修为还浅薄得很，陶然提起的心又放了下来。

　　宋安之迫不及待地要试试新学的降妖术，陶然恐他技艺生疏反遭妖精暗算，再看那追着少女的孤狼，连妖精都不是，就是个低端的幻术。

　　对宋安之道：“你我对付那头狼，那女子留给我。”

　　宋安之看不出这些门道，只凭感觉认为狼比女子可怕，便立马应声，结印掐诀召出一道霹雳当头劈在狼的额上。

　　那头狼应声倒地，宋安之看着指尖跳跃的电光又新奇又得意，想找陶然炫耀一番。

　　一回头却见那少女一头撞进陶然怀里：“道长救我。”

　　陶然往宋安之这边看了一眼，扶起那少女，依旧波澜不惊地安抚道：“莫怕。”

　　宋安之刚刚放下的手结起印来，陶然看着他无声地摇摇头，宋安之懊恼地放下手。

　　看着那女子粘着陶然撒娇：“多谢道长的救命之恩，奴家好害怕。”

　　宋安之再忍不住：“那位姑娘，救你的人明明是我，你纠缠他做什么？”

　　那女子侧目看了看被击倒在宋安之身边的孤狼，盈盈一笑，走到宋安之面前行了个万福：“小女子多谢公子的救命之恩。”

　　宋安之这才有机会看清他她的真面目，精怪所化多是仿人间审美，所以这女子倒也称得上是绝色。

　　那日他在城门楼下要是等来这等姿色的女子，娶她为妻倒也算得郎财女貌，可他最终等来的是陶然。

　　抬眼看看几步之外的陶然，夕阳在他的脸上渡上了一层淡淡的红晕，不像神仙，倒像一位浊世佳公子。

　　这不比眼前的小妖精好看？纵是娶不回去，守在身边朝夕相处也不亏，宋安之如此一想也安心了。

　　那女子滴溜溜地转着眼睛来回在陶然和宋安之之间扫视着，一下子来了两个人，她不敢保证自己能同时拿下，不如带回去分姐妹一杯羹。

　　只是这头功是自己的，她得先选好最好的那个，一时不知道要将目标锁定在谁身上，她的修为浅薄看不出陶然的真身。

　　只是本能地觉得陶然的阳气比宋安之旺盛些，但又见宋安之击溃幻化的孤狼时露了一手，又觉得大约宋安之更补一些。

　　宋安之露的那一手暴露了他有些修为，却不多，至少奈何不了这个小妖精。

　　至于那个道长嘛，可能空有个道士的名头，其实什么也不会，那自然不如这位白面公子补了，也可能是个不露相的高人，那说不定不仅拿不下还要付出什么代价，那就得不偿失了。

　　权衡利弊之下那女子还是选定了宋安之，再靠近一步：“小女子蓝豆娘多谢公子的救命之恩，无以为报……”

　　宋安之预感下一句得是“以身相许”，这可不行，自己跟陶然关系还不明朗呢，弄出这么个误会来哄都不好哄，

　　立刻出声阻止了：“不必了。”

　　“啊？”那个叫蓝豆娘的女子呆了一下：“可是这天色已晚，公子当真不去我家留宿？”

　　“去你家留宿？”宋安之不知道怎么莫名其妙就岔到这个话题上来了。

　　“对呀，公子的救命之恩小女子无以为报，天黑路险，还请公子去我家留宿一晚，让家姐做一顿好饭菜答谢公子。”蓝豆娘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着宋安之。

　　恐他不答应又说道：“这方圆百里没有别的人家，公子不去我家留宿就只好露宿荒野了，你也看到了这山中才狼虎豹是会伤人的。”

　　原来不是以身相许，宋安之面露尴尬转移话题：“既然这地界方圆百里无人烟，你怎么和姐姐两个弱女子住在这种地方？”

　　蓝豆娘也不管二人答不答应，就走在前头带路了：“公子有所不知，我是山中猎户之女，靠近城镇的地方没什么野兽可猎了。”

　　一行人没走出几步，身后的孤狼躯体像流萤一般消散。

　　宋安之跟陶然对视一眼，这话说得好像逻辑也对，只是这小妖精不知道是不是不常干诱骗人的事，说起话来像学堂里的稚子在背书。

　　蓝豆娘没听见二人的回应，又说道：“我阿爹出门打猎去了，一去常常十天半个月也不回，就我好阿姐在家好不寂寞，今日有客到访，我和阿姐也能欢喜几分。”

　　二人心中确认了这就是山精鬼怪在作祟，吸引过路的生人，或是啃食骨肉，或是吸□□魄。

　　听蓝豆娘说还有个家姐，因为也不戳破她的谎言，顺着她的言语附和了几句，跟着她一路穿丛林过溪流，只等将这一窝作恶的精怪抓个现行再一网打尽，也算是维护一方安定了。

　　行至一处宅院前，宋安之一打量，这屋子虽然比不得他的府邸，但也算得上是气派又精致了，放在闹市里也是大户人家的宅邸。

　　蓝豆娘轻叩门扉，一位穿金戴银的女子开了门，蓝豆娘在这女子面前才真的呈现出少女的轻快来：“绿莹姐，这两位是我的救命恩人，今晚就宿在我们家了。”

　　又转头对二人道：“道长、公子，这是家姐绿莹。”

　　“既然如此就先请二位公子进屋用膳吧。”

　　绿莹穿着华丽，一副大家闺秀的金贵样，宋安之只觉得好笑，这群小妖精画虎不成反类犬。

　　这种宅邸仆婢不上百也有几时，住在这宅邸的小姐哪能轻易让外人见了，就是在自家行走身边的丫鬟婆子们也少不了。

　　不过进了这所宅子宋安之决定不计较这些细节了，就两个小妖精而已，多的也凑不出来了。

　　这宅子大约是照着什么画建出来的，各色形制与闹市中的住宅大差不差。

　　绿莹引着二人来到花厅，里面早已备下一桌丰盛的饭菜了。

　　宋安之啃了一天的干粮，乍一见到这热气腾腾的饭菜，哪里还管妖精不妖精的，先祭一祭五脏庙再说。

　　跟小妖精们客套了一句，伸手就去拿最醒目的红烧猪蹄，陶然立马拍了他一下。

　　宋安之悻悻地缩回手来，陶然扫视了一眼桌上的菜色，最后叹着气夹了一筷子素菜，“吃吧。”

　　看着满桌子的鸡鸭鱼肉，和碗里这点可怜的素菜，宋安之的神情更可怜：“陶道长，我想吃肉。”

　　“吃不得，就这道素菜能入口。”陶然无奈，这一桌菜别说饥肠辘辘的宋安之了，就是他看着也馋。

　　可惜小精怪的道行有限，陶然一眼就把障眼法看破了，都是些癞蛤蟆、烂土块凑的数。

　　“先委屈一下，等进了城咱们照着这个菜色点一桌一样的好不好？”

　　宋安之从未想过自己有生之年会馋一口吃的，嚼着发苦的野菜感慨道：“我还是想吃肉啊。”

　　绿莹很有眼色地给宋安之舀了一碗鸡汤：“公子赶路劳累，光吃素菜怎么行，也尝尝我的手艺。”

　　蓝豆娘见绿莹瞄上了宋安之，登时急了，去夺那碗鸡汤：“这位公子是我的救命恩人，理应我来谢他，绿莹姐去伺候道长吧。”

　　绿莹倒是不挑，对陶然道：“今日不知道贵客到访，随便做了些家常菜，若是不满意，小女子院里还有私房小灶。”

　　“对对对，我的院里也有私房小灶，公子吃不惯家姐的饭菜，尝尝我的手艺看？”蓝豆娘有样学样地去拉宋安之。

　　“好蠢的东西，还不退下。”门无风自开，一个修长的影子映在地上由远及近。

　　“小神仙，好久不见，别来无恙？”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响起。

　　人还未至，陶然便警觉起来，因为来人与这两个小妖不同，老远就能感知到他高深的妖力，带着血腥的邪气。

　　九节狼也感知到这等厚重又邪性的气息，往陶然脚下一缩，让陶然下意识地护住了宋安之。

　　九节狼等了半天没等到陶然抱起他，抬头一看，那混小子居然抱着宋安之。

　　宋安之全然不知害怕：“谁啊，你认识？”

　　“怎么？小神仙，你不认识我了？旁边那个丑八怪不认识我倒也罢了，你怎么也不认得我，当真是贵人多忘事呐。”

　　等那个穿得花红柳绿的身影走进，陶然才发觉他真的认识这个妖精，许多年前那个泡温泉的人参精。

　　小神仙自然是陶然，那丑八怪是谁？宋安之环视屋内，那两个小妖精在他的呵斥下已经退出去了，屋里除了他和陶然再无旁人，还真是冲他来的。

　　宋安之并不自恋，也很少照镜子，但从小到大听到的都是旁人夸他貌若潘安一表人才之类的，第一次有人说他是丑八怪，还当着陶然的面说的，不禁怒从心中起。

　　“你说谁是丑八怪呢？”

　　“哦？一别多年确实长得好看些了，是我看岔了。”这个声音再响起的时候，人已经进了屋子。

　　身着鹅黄长衫，襄着嫩绿花纹，额间悬着一颗红艳艳的人参籽。

　　宋安之一时分不出他是人是妖，但他确定从未见过这个人，这个人却装作跟他们都相熟的样子。

　　“他在诈我们呢。”宋安之提醒道。

　　陶然一看到这花红柳绿的装扮，和额间的人参籽，心中了然，确实的老熟人了。

　　当年那个泡温泉的人参精——林叶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