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愁》赦原

1、Chapter 1

　　秦衿紧抿着唇，紧捏着手指。

　　“你的学费怎么还没交。”老师忙得头也不抬地问她，“给你家长打个电话这几天送过来吧。”

　　这所学校的学生大部分附近的学生，多少抽点时间也能送过来，这个要求不算为难。

　　秦衿走出办公室，门外有一个高大的男生。

　　男生望着她，秦衿垂眸想要躲开他。

　　他抓住秦衿的手腕：“跟我在一起，我帮你交。”

　　这种屋子根本就没有隔音可言，加上那老师嗓门有点大，他站在门外能听到也不奇怪。

　　程砚猜到了她跟家里大概有什么问题，但他不想去深究。

　　她知道这个人，成绩很好，长得很好，但他们根本没有交，这话说出来像是羞辱。

　　秦衿眼眶一红，甩开他的手：“放手。”

　　高三每三周才会放一次假，她现在只剩下不到五十块，还有两周才放假。父母根本不会给她学费和生活费了。他们大概巴不得她不上学了。

　　公立高中的学费不多，但落在她身上却似有千钧重，她要怎样才能凑齐学费？

　　秦衿心里烦躁又悲凉，只觉得没有什么好事情发生。

　　她快步离开。

　　程砚盯着她的背影，神情莫测。

　　夏日的阳光太烈，程砚靠在树边乘凉。他跟秦衿不是一个班的，秦衿他们班在上体育课。

　　他站在一个不算显眼的位置，秦衿看到了他默默走过来。

　　女孩站在他面前，有些紧张和麻木地开口：“你说的话还算数吗？”

　　她思来想去，她无计可施。

　　程砚垂眸看着她扑簌扑簌的眼睫，她似乎身体都在颤抖，轻声说，“算，对你说的话永远算数。”

　　程砚垂眸看着她，是他乘人之危了。

　　当时她只听到了前半句，没有听到后半句的承诺。

　　其实在办公室遇到秦衿那天，他就已经偷偷帮秦衿把书费交了。他摊开手放在秦衿面前。

　　“你好，女朋友。”

　　秦衿把手放在他的掌心上，他实在不习惯这种接触，手刚要收回就被他握住了。

　　秦衿表情一顿：“……”

　　程砚捏了捏她的手指：“学费已经帮你交了。”

　　秦衿一愣，垂眸：“谢谢。”

　　程砚：“不用谢。”

　　这场恋爱他们谈得生疏又客气。

　　秦衿不喜欢跟他一起吃饭，但程砚装作没意识到，看她没有吃自己夹的羊肉：“不喜欢吗？”

　　“我不吃羊肉。”

　　“喜欢吃什么肉？”

　　“牛肉？猪肉？鱼肉？”

　　秦衿，“我只是不喜欢羊肉。”

　　“可你好像也不太喜欢猪肉和鸡肉。”

　　程砚观察了几天，觉得这人不吃的东西实在有点多。

　　“还好，没有特别不喜欢。”

　　“鱼肉喜欢吗？”

　　秦衿：“可以。”

　　第二天他带来的饭就多了许多种类，“番茄牛腩，清蒸鱼，清炒虾仁。”

　　大概是昨天看出来跟他一起吃秦衿实在是不自在，程砚今天送了饭就离开了。

　　不知道他是怎么从外面订到的饭，味道不错。

　　秦衿垂眸默默吃他带来的饭。她的眼泪啪嗒啪嗒地掉在面前的饭盒里，她不明白，为什么有些人要生孩子，为什么一个陌生人都可以对她这么好……

　　秦衿没有看到一直在不远处注视着她的程砚。

　　程砚学习成绩好，秦衿有问题会在课间或者体育课问他。他脾气好，讲题简洁明了，秦衿很喜欢问他。不过两人不是一个班，平时能见面的时候不多，除了课间就是吃饭的时候，但课间不过十分钟，程砚很少去打扰她。

　　但程砚喜欢他，自然想要跟她待在一起，两个人熟悉一些后，程砚还是决定每天跟她一起吃饭。

　　秦衿并没有那么爱学习，她只是想要离开这个地方，她必须要离开这个地方。

　　秦衿点了一份饺子，程砚：“喜欢吃饺子？”

　　秦衿点头：“嗯。”

　　学校饭的水平时好时坏，不过今天的饺子味道不错。

　　秦衿似乎确实很喜欢这种带馅儿的东西。早上也很喜欢食堂的西葫鸡蛋馅儿的小笼包。

　　程砚要了份米饭，他对食物没有什么特别的喜好，都能吃，如果非要说不喜欢什么，那他不喜欢沾汤的米饭，就像现在这样。

　　秦衿看他挑着白米饭吃，嘴角带了点自己都没有发觉的笑。

　　两周转瞬即逝，秦衿不想回家。程砚家不在这个城市，自然也不会回去。

　　放假了学校的人少了很多，人太少甚至食堂都没有几个档口开张。

　　两人在校园里面乱转，学校一共就这么大点，走两步就到头了。

　　“要不要去我宿舍坐坐？”，程砚抬头看了眼面前的那栋楼。

　　秦衿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你没有住在男生宿舍？”

　　程砚：“没有，所以要来做客吗？”

　　家里的长辈特地打点好给他安排了个教职工的单人宿舍，倒是方便了他带人回去。

　　秦衿沉默几秒：“嗯。”

　　程砚拉着她的手往那边走，夜色将两人笼罩，所有的动作都可以借着夜色掩盖。

　　他这里比普通的学生宿舍要大一些，收拾得很干净，还有一个小客厅和卫生间。

　　“坐吧。”

　　程砚不怎么吃零食，屋里只有水果和几块面包。

　　“只有水果和面包，我帮你榨个果汁？”

　　“不用麻烦了，我喝水就好。”

　　程砚拿出手机，坐在她对面：“喜欢吃什么零食？”

　　秦衿：“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

　　程砚把手机递给她：“你自己选一些爱吃的。”

　　秦衿拒绝：“你选吧。”

　　学校不允许带手机，但肯定会有人偷偷带，程砚当然也不会不带。

　　“跟我这么客气干什么？”

　　秦衿一怔没有说话。

　　好在程砚就是随口一问，并没有想要刨根问底，他拿回手机凑到秦衿身边，解释说，“我不怎么吃零食，家里的长辈管得严。”

　　“那我随便选了。”

　　秦衿点点头。

　　程砚选了一些零食又点了晚饭，给她洗了水果，两人一起挤在小小的沙发上等晚饭。

　　程砚看她没吃里面的香蕉：“不喜欢香蕉？”

　　“嗯。”

　　程砚凑近：“喂给我，不要浪费。”

　　秦衿一怔。

　　程砚望着他。

　　秦衿拿叉子插起香蕉递到他嘴边，程砚咬住，秦衿感觉到一阵力道。

　　“咬到叉子了。”

　　程砚松口，嚼了嚼嘴里的香蕉：“宿舍就你一个人？”

　　放假了大家当然都回家了。

　　“一个人怕不怕？”

　　秦衿：“不怕。”

　　程砚故作失落：“你不应该说害怕吗？”

　　秦衿失神片刻：“我——”

　　“我这里只有一间卧室，你要留下吗？”

　　这不是废话吗？谁家宿舍还会有两间卧室？

　　程砚望着她，很显然他希望秦衿留下。程砚知道自己卑鄙，但他不想改变主意，也许他骨子里就留着肮脏不堪的血。

　　秦衿沉默了几秒：“好。”

　　程砚其实觉得她不是会答应，没想到秦衿答应的那么快，程砚愣了下。

　　程砚：“答应的这么干脆？不怕我欺负你？”

　　秦衿望着他：“你会吗？”

　　程砚：“不知道。”

　　程砚根本没想怎么样她，毕竟他是真的喜欢她，想要好好对她，这么说就是跟她说着玩儿。

　　目前的性教育的普及度很低，这里又不算是太发达，很多人都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所以程砚是真的很好奇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意思。

　　“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吗？”

　　秦衿：“知道。”

　　程砚望着她，“真的知道？”

　　秦衿反问：“我为什么会不知道？”

　　程砚：“你看起来很乖。”

　　“我不乖。”

　　程砚从善如流地改口：“表面上很乖。”

　　秦衿：“小说里会写。”

　　程砚了然，但还是有些疑问，“小说会写那么详细吗？还是说……”

　　秦衿脸都红了：“程砚！”

　　程砚见好就收：“不说了不说了。”

　　程砚伸手抚上她微红的脸颊，秦衿下意识想要偏开头，程砚轻轻亲了下她的眼睛。

　　手机响了，程砚把桌上的平板递给她：“你玩一会儿，我下去拿外卖。”

　　秦衿点头。

　　程砚靠在门上愣了许久才下楼去拿外卖。

　　吃过饭后两人相继洗澡。

　　“穿我的衣服？”

　　程砚偏头问她。

　　“我有别的选择吗？”

　　程砚失笑：“好像没有。”

　　程砚塞给她一包一次性用品，秦衿：“你思虑还挺周全。”

　　程砚一时还真不知道怎么解释。

　　房间没有隔音，程砚把手里的试卷放下又拿起来，然后自暴自弃般把试卷拍在桌子上。

　　“衣服挂在哪里？”秦衿推门出来，他的衣服松松垮垮挂在秦衿身上，手里拿着洗好的衣服。

　　程砚微微偏开了点视线：“只能挂在里面，你先放在外面一会儿再挂进去。”

　　秦衿一愣：“好。”

　　程砚有些着急：“我先进去洗澡，你随便坐。”

　　秦衿：“嗯。”

　　程砚松了口气，莫名觉得自己有些变态。

　　外面的秦衿也松了口气，程砚这里的床比学生宿舍的要大很多，两个人睡也不会很挤，只是她……

　　程砚出来时已经很晚了，秦衿一直都有些睡眠障碍，所以她并没有睡着，还在看程砚放在床上一本小说。

　　程砚从身后抱住她：“该睡觉了。”

　　秦衿身体一僵，“知道了。”

　　程砚抱紧她：“吓到你了？”

　　秦衿没有说话。

　　程砚特地给秦衿拿来了另一床被子，两人离得不算远，毕竟床就这么大。

　　程砚想要抱着她睡，又怕她不习惯，只好伸手抓住她的手。

　　秦衿有些睡不着，程砚自然更不可能睡着。

　　程砚看她很久都没有动静轻轻抱住她。

　　秦衿呼吸一顿。

　　程砚悄悄亲了亲她的额头。

　　“睡吧。”

　　可能是因为人少，也可能是因为安静，秦衿这一觉睡得还不错。倒是程砚有些睡不着。

　　床帘没有拉齐，阳光洒了进来，手机突然响了。

　　程砚立刻按住手机，然后看了眼秦衿，看她没有动静才接通了通话。

　　“程砚？”

　　“林姨？”

　　程砚没注意是视频，随手接通了，手机里出现了两张脸。

　　“你身边那是个女孩吗？”

　　林霜有些迟疑地问他。她身后的章还易也有些惊讶。

　　程砚一怔。

　　章还易叫了他一声：“小砚？”

　　程砚偏了下手机，轻声道：“不是你们想得那样？”

　　林姨压低声音，“那人家小姑娘为什么在你床上？她穿得是不是你的衣服？”

　　程砚帮秦衿压了压被子，起身走出卧室。

　　“我确实喜欢她。”

　　“你——”

　　“林姨，我跟我爸不一样。”

　　林霜一怔：“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您别担心，我不会伤害她。”

　　“你为什么带人家回你宿舍？”

　　程砚：“周末放假，她宿舍就她一个，我怕她害怕。”

　　林霜：“……”

　　章还易一哂，这借口他还真说得出口。

　　程砚：“林姨，我不会伤害她，您别担心。”

　　林霜咳了下：“我也不是不放心你，只是你现在年纪还小。”

　　章还易：“道理你都懂，我就不多说了。”

　　“我知道。”程砚并没有不耐烦，相反很认真回答。

　　“所以您二位一早找我干什么？”

　　“你不是要生日了吗？回来过吗？”

　　“不回了，学校那几天不放假。”

　　林霜有些失落但还是说：“你自己照顾好自己，不要总是学习，也不要总是谈恋爱……”

　　“我知道了。”

　　章还易拉住她：“你不要啰嗦这些了，小砚有分寸，有事情给我们打电话。”

　　“嗯。”程砚笑了下。

　　“一会儿吃什么？”林霜又问，“那姑娘看起来小小的，多吃点。”

　　“好，我让她多吃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