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命运之争(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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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小竹笑着在窗口招手：“你快来看。”
白笛从案卷间抬起头来，道：“怎么了？”
“是，是小常回来了。”
白笛眉头一皱，道：“让他搬到后花园去吧。”
小竹一看主子皱眉，心里顿时打了个突，看样子小常又做错了，也不敢问，到了前院与一脸倔强的小常将一车的竹笛一趟趟的搬进后花园，然后便站在花园中等。
不一会，紫冠抹额云墨绿衣的白笛从盛开的迎春花间走了过来，手间把玩着紫竹笛，朝园中堆着的竹笛扫了一眼，唇边挂上了一抹清冷：“速度很快，好象有两百枝吧？”
“不错！”，常衡瞪着一双虎目，自信满满：“元帅可以让我入军了吧？”
白笛抽出一枝青竹笛，粗细不均，七孔粗糙，竹皮青白，将竹笛递给他，目光清亮，道：“这也叫笛？”
十分肯定的一句问话，那双透彻世事的眼睛，令常衡好不容易鼓起的信心瞬间崩溃。
小竹不仅暗暗摇头，心想：“主子可从没有这么克薄人呀。”
“选竹身圆整、粗细均匀、竹节间距合适，竹青老而光滑，竹黄坚硬的六年老竹为佳，再取竹根部向竹梢方向数起的第三节至第五节，此处质地坚硬，壁厚适合者为上。再经过烘竹、撬竹、选料、刨皮、烤竹、开孔、校音等等工序，才制成一笛。”，白笛如数家珍，娓娓道来。
常衡听得目瞪口呆，再看自己手中竹笛，无论粗细色泽，哪一样是符合要求的？自己制笛，从竹林中取竹，分截几枝，再点七孔，哪知道有那么多讲究？
白笛将自己的紫竹笛捧在手中，全枝紫黑圆润，光华内敛含而不露，道：“爱器之心，仿佛壮士之于宝剑，美人之于脂粉。只要用心，哪怕一枝，也足抵过这两百枝。”
“紫竹姐姐，门口有人找你。”前院响起南婕清脆的喊声。
“这个南婕，真是……”，白笛摇摇头，往外走去，还没走出后院，只听身后霹雳啪啦一阵响，迈出的脚步一顿，精致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
前院中央站着一个少年，五官精美，肤如黑炭。
白笛打量他一眼，心道千年罗盘修炼成精倒是趣事，“你找我？”
少年睁着黑白分明的眸子：“你就是白笛？”
南婕瞪大一双凤眼：“你也太厉害了吧？居然叫紫竹姐姐名字！”
“天罗奉主人命，听候明珠城白笛差谴。”，万仞山的黑脸少年目光澄净，言词意简。
白笛淡淡一笑，随后便唤小竹。
小竹捧着一堆碎竹笛与常衡一块走了出来，天罗仔细的看了常衡一眼，目有疑惑。
“小竹，将天罗安排至木樨院。”，白笛话音刚落，府外冲过来一个女孩，冲她嚷道：“你凭什么这么欺负人？”
女孩十岁左右，一身云衣破旧，顶着一头乱发，仍难掩丽质：“常哥哥将手都磨破了，你为什么要将竹笛毁掉！”
白笛看了常衡一眼，眼神不屑：“原来是替你打抱不平的。”
“我没让她来。”，常衡挺着腰，小声嘟囔。
白笛也不跟这两孩子计较，转身对南婕道：“我有事情吩咐你。”，却听背后风声一动，再回头时，见天罗挡住了女孩挥出的掌。
天罗板着脸，对白笛道：“明珠落尘，你该助。”
小女孩意识到不对，眼神顿时慌乱，忙喊道：“常哥哥，救我。”
白笛眼中光华一闪而过，看着常衡笑道：“随你。”
天罗点点头，完全不顾女孩的挣扎喊叫，硬扯着她随小竹进去。
常衡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欲言又止。
白笛暗叹口气，道：“取完竹材就回木樨院吧。”
此时的白笛并不知道这小女孩是谁，只是觉得常衡太过孤傲，若有人能让他牵挂，或许不致如此。等她第二日收到人界的战报时，才明白天罗说的“明珠落尘”是什么意思。
而常衡更不知道这个在伐竹时救起的小女孩日后会怎样影响他的人生，以至于他终其一生，都清楚记得今日白笛对他说的一番制笛之言。
战报有一条消息：“人间王城夺回，王被魔界虏走，除十岁的灵霜公主失踪外，一干王族无一幸免，尸身尽挂王城大殿梁柱之上。”
所以，当天罗带着哭得双眼红肿的女孩出现在偏厅门口时，白笛一点都不惊讶，而是站起身，亲自迎了她进屋。
“无双公主。”，女孩儿睁着哭红的双眼，怯怯的看着她：“求求你救救我的父王。”
“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不解：“灵霜。”
“人界公主灵霜。”，天罗一板一眼的回答，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白笛凝神看了他一眼，千年罗盘，果然异于常人。按灵霜坐下，又倒了杯热茶给她，道：“他说的没错，你是人界公主，是人界王族中唯一幸免于难的公主，你就算再小，身上也背负着整个人界的重任。”
灵霜低着头，伸出的指尖颤抖不止，茶杯怎么也拿捏不住，她是父皇最宠爱的公主，就算人界战火连天，也一直没有打扰到后宫的平静生活，所以，杀戮的惨烈，灵霜只在书中见过。灵霜依稀记得上次在花园家宴，父王曾经不无遗憾的对母后说：“寒春大捷，震摄天下，如果有这样一位公主，人界幸甚！”，她当时还觉得不以为然，可爱娇美是公主的形象，承欢膝下更是公主的责任，怎么可以沾染血腥？没想到不过一月功夫，自己家破人亡，她一路西逃到此，更没想到定西军的元帅正是父王提起的那位公主，也是那个迫常哥哥做竹笛的被自己骂上无数次的那位元帅。
白笛此时的眼中没有一点怜悯，因为这种责任一旦降临，咬碎牙砸断骨都得担负！无论是王子公主，还是花国的宫主。
灵霜抬起头，双眼红的就象受惊的小兔，嗫嚅着问道：“我，我该怎么办？”，
白笛看着她，心里在想：”可以从魔界占领的王城逃脱的公主，眼前表现的无助到底有几分是真的？”，转念又笑自己：“真的是被背叛怕了呀。”，人界是六界中灵力最弱小的一族，在战争受到的伤害最大，这些年光是葬身魔物口中的人不下百万吧？唉，怎么可能坐视不理？
从一旁的地图中抽出一卷扶天六界图，横空展开，白笛指着最东边那片云雾缭绕的仙山道：“重洋之外便是天界众山，重洋这边就是你们人界，往西分别是灵界与花国，冥界在北极寒之地，而魔界在瘴气弥漫酷热难当的南部。天界，灵界，花国，人界，地处优越，历来富饶。而你们人界与魔界仅凭楚江天堑相隔，南部的大片领土时刻都在魔界的虎视之下，所以，历来战争中往往人界付出的代价极其惨重。”
灵霜极其认真的听着。
“你的东边是天界，你的西边是灵界，北边是冥界，你可以向这三国单独求助，也可以以公主之名直接上表天帝下金旨令各界联合出兵。”
“各界联兵从来就没有胜过。”，天罗闷闷出声，看到白笛，又补充道：“除了定西军。”
“天罗！”，白笛斜瞟了他一眼：“收起你的天算之术。”
天罗心道：“不过想算一下这位定西元帅是不是要帮灵霜，竟会被她发觉，什么人嘛！”，天罗懊恼之余，被对方清如明镜似的眼睛一看，不禁打了个冷颤。
灵霜耳边响起父王的话：“如果有这样一位公主，人界幸甚！”，想了想，弯腰行礼道：“人界公主灵霜请求无双公主相助！”
白笛并没有扶她，而是站起身，面向窗外，久久不语。
灵霜依然保持着弯腰的姿势，一动未动，母后将她推入密道时就对她说过：“灵霜你记住，王城即将沦陷，只有往西，才有可能保得住性命。”，那时，她并不知道母后说的往西是什么意思，当时在密道里还碰到过真妃所生的太子与大公主，幸好，她遵从了母亲的话西逃，否则她恐怕也已经吊在大殿的梁柱之上了。
白笛沉默许久，才迸出一句话：“天罗，送灵霜公主去木兰院休息。”
灵霜愣了愣，抬起头道：“无双公主！”
白笛皱眉：“灵霜，如果你连身份轻重的道理都不懂的话，那，我想，没人会帮你的。”
天罗不由摇头，又一次拉过灵霜的手向外拖去。这一次，灵霜倒没有反抗，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白笛，到了屋外，天罗一句“公主不是王”，才恍然大悟，不由高兴的大声道：“灵霜等无双姐姐。”
白笛没笑，手指抚过扶天六界地图，喃喃自语：“恐怕你还是会有些失望吧。这时候，该去见见玫瑰仙子了。”，叹一声，朝外走去。
刚走到前院，常衡正拿着几枝截好的青枯竹进门，见到她，不好意思的行了一礼：“元帅。”
白笛看了一眼他手中的竹材，竹色老度还不错，点点头道：“先去找天罗，他会告诉你一些事情。”
“啊？”，常衡不解的看着她离去，阳光下她飘然而行，浅绿衣裙，墨色长发，就象山间翠竹凌云不傲，就象竹林绿海那般葱笼，这一刻，对这位苛刻的定西元帅，常衡忽然萌生敬意。
“小常？”，小竹本来是找白笛吃饭的，见他回来了，便道：“回去洗一下，马上吃饭了。”
“元帅刚出去。”
“啊？又忘了吃饭！”，小竹瞪着府门，懊恼的撇着嘴，转身，冲常衡喊道：“那你杵在这做什么？叫里面两个出来吃饭。”
“是，小竹姐姐。”，常衡应着，赶忙往后院跑去。
“小竹姐姐？”，小竹几乎以为自己听错：“这犟小子，什么时候这么礼貌了？”
作者有话说
第57章 命运之争(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