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9、蜕变 ...
-
四壁如刀削斧劈,虽仅有三十丈高,但却有擎天之势,四周土地上草木繁茂,鸟语花香,云雾缭绕不绝,若隐若现如置仙境。
白笛迷迷糊糊睁开双眼,见此桃源仙境,却根本想不起自己怎么会到了这里。
“小姐,请随我来。”,眼前忽然出现一个少年童子,和气的笑着。
白笛支起身,问道:“我怎么在这里?”
童子笑笑未答,转身往前面飘去。
飘?白笛揉了揉眼,果然是飘着走的,难不成自己进了冥界?再看自己,不由吓了一跳,身体竟然变的很轻很淡,淡的只有一个若隐若现的轮廓。
那童子停下来,向她招招手。
白笛刚迈出步,竟也象那少年童子般飘了起来。白笛按捺下心中震动,跟在他身后,沿流水蜿蜒向上飘。人常说,鬼无影,现在没有日光,水中该有倒影吧?白笛想着,在水缓处悄悄瞧了眼,水中无倒影!
“成鬼了?”,意识到这一点,白笛不由苦笑:“这就是冥界的勾魂使?现在的冥界象仙境?不知道亮出殷王子的名头会不会少受些罪?”
不多会,便见山壁之前出现了一座金碧辉煌的庙宇,纯金所制,碧玉镶嵌。
“哪里来的丫头?”,金制的台阶上,斜坐了一名邋遢老者,老者晃着头发蓬松的脑袋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她一会,“咦?”,咦字未落,已经冲到了她面前。
少年童子躬身行礼,道:“乾王,无双公主到了。”
“乾王?”,白笛挑眉,乾王,那是如今灵王曦的父亲的名讳,曾经的一界之王,就是眼前这个不修边幅的老者?
乾王皱眉看着她,道:“不是仙又象仙,象人又不是人,天地造化竟生出这样的奇葩?搞不懂。”
白笛愕然。
乾王又道:“明知逃不出这样的劫数,曦儿何苦要封你为灵界公主?”
这话无疑是验证了白笛的猜测,白笛笑容可掬:“乾王?我是不是该尊称您一声父王?”
乾王用手理了理乱发,露出一张满脸忧伤的脸,看了她半晌,叹道:“以我的眼力尚看不清前世今生的人,又怎么有资格做人家的父王?唉,灵界多少年的爱恨情仇何苦要一个外人来化解?”
白笛这会是听的一头雾水,难不成自已遭此厄运,竟是因为封了无双公主之故?笑着道:“乾王,反正我已经成鬼了,也无所谓化不化解。”
“乾,带人进来。”,宏亮的声音在山壁间回声不绝。
乾王怜惜的看了她一眼,转头向庙中走去。
此时的白笛也顾不上危险,绝境之中反生期待,忙跟上乾王。
步入庙中,顿时陷入一片混沌,白茫茫不见上下左右,唯有乾王的背影在前方隐约可见。约莫行了一个时辰,白笛忽觉混沌中有一双锐利的眼睛看着自己,那眼光无处不在,似乎自己变成陷入笼中的豹子被人反复打量该留该杀,白笛极不喜欢这样的感觉,于是,她动了。
拈指如兰,口中念诀:“心有灵泉,混沌初开!清!”,一个淡淡的光圈在白笛身边形成,在混沌之气中无光自亮,映出一张平心静气的脸庞。
“呵呵。”,混沌中响起一声爽朗的笑声,“这句法诀已经多久没听到了?久到我已经快忘了。”,随着笑声,混沌之气渐渐淡去。
眼前出现了一个高大的人影,极纯正的白之光从他身后发出,使他的脸庞陷在一片阴影中,白笛从侧面看去,那纯正的白之光是在他手指间发出的,那是?天地间独一无二的一份。
一瞬间,白笛恍然大悟,忙跪倒在地:“后辈参见清宇大帝。”
乾王奇道:“你怎么会知道?”
“她能一眼认出灵指之光并不奇怪。”清宇大帝顿了顿,道:“因为,她的祖先与我本是旧友。”
“啊?”,一声,却是乾王与白笛异口同声。
“呵呵。”,清宇大帝道:“以花为容,以叶为肤,以根为手足,以子为心。孩子,我可有说错?”
乾王看向白笛,白笛脸色接连数变!大惊之后是大惧,大惧之后又强捺惧意,然后,倔强的仰起头,睁大的一双眼中是完全的戒备!
显然清宇大帝的话说到了白笛的要害,“以花为容,以叶为肤……,这是什么意思?”,乾王疑惑之余,面对灵魂出体尚且平静的笑容可掬的孩子,此时如紧绷在弦的箭坚硬紧张,徒生不忍,出声道:“大帝?”
清宇大帝不予理睬,继续道:“所以被下了情人盅之后,就算在晕迷之中,身体也会本能的抗拒,甚至不惜以生命抗争盅毒的控制,因为这是你们一族血脉相承的品性。”
白笛缓缓起身,反问道:“那又是什么原因令清宇大帝执着亿年残念不减?”
这回论到乾王大惊了,这样的语气对灵界先王可谓是大不敬呀。
清宇大帝不怒反笑:“呵呵,很好,果然是聪慧无双,比你祖先强多了。看来,我的遗愿要应在你的身上了。”
白笛伸出几近透明的手,道:“如今的我还有什么可以做的?”
清宇大帝道:“让你灵魂归体,对我来说并不是件困难的事。”
“噢,条件呢?”
清宇大帝忽然沉默,过了会,才轻声言道:“我要七叶草永远灭绝!这世上再没有一颗七叶果!”
平淡的语气,掩不了肃杀之气,那种恨穿越亿年依然不息。白笛心头一跳,望着那迷糊的身影,只觉心神俱被那种沉重的恨意所摄。
“当时扶天大地刚经开界之乱后,疮痍满目,百废待兴,我与文帝一路并肩作战,后同为开界之帝,他尊为天帝,我为灵王,本是豪情满怀共建山河之时,没想到……”
清宇大帝的声音忽然变得悲伤,“我的好兄弟,尊为六界之帝的文帝,竟然,爱上了我的未婚妻,我与婉儿本就青梅竹马,相爱不渝,对于文帝也只有敬重之情,没想到,他竟然设下圈套,令婉儿重伤,乘机给她吃了七叶果,下了情盅。”
白笛这时才道:“我想,拥有灵指,知晓前世今生的灵界开界之王,本就是天界之帝心中刺吧?”
“哈哈,灵指算人不算己。”,清宇大帝大笑道:“可惜我当时还不如你通透,只以为是文帝用尽灵力为婉儿治伤,又给她吃下整棵七叶草才使她忘了我,后来与文帝相爱才成为了天后。别说是我,就连当时的扶天大神竟也骗过。”
“我失去婉儿,心痛难当,除了处理灵界事务,便是日夜酗酒。后来,心存不服的魔帝化成恶龙,滔天浊浪淹没人间,我本已心死,便舍却这一身灵力与他同归于尽又有何妨!我弥留之际,在一旁共同作战的天界皇家秘师良心发现,向我道出了七叶果的真相,并以死谢罪。”
白笛道:“您怎么证明皇家秘师所言属实?”
“我虽身死,灵指未断且在天坛之内开出这一片混沌之地,靠一缕残念寄存至今,令我亲见我的子孙受七叶果的苦楚。”
白笛忽然想起那日在御花园灵王痛苦的表情,心念忽动,朝乾王望去。
乾王已转身,只留一个孑然萧索的背影,乾王忧伤的声音响起:“当今天界太子的母亲是皓帝的第一位皇后明皇后,而我的妻子,曦儿的母亲是明家的二小姐明清,明皇后的妹妹,只因容貌相似,他们利用我前去调解妖族内争之际令我遇难……,更可恨的是他们也用了七叶果……,明清贵为灵界之后,谁人不识,就算他们想方设法隐藏,又怎么可能瞒得了后宫恶毒的眼睛?明清在得知真相后,深夜逃出,就在圣坛墓地,一头撞死在曦儿的面前……”
白笛叹道:“怪不得灵王提起七叶果如此痛苦,没想到竟是这样……”
“所以,你必须毁掉七叶果。”
白笛笑了笑道:“清宇大帝,您别忘了,我也中了情盅之毒。”
“这么多年,我终于找到了解开盅毒的办法,七叶果的情盅是靠天界皇家人的鲜血所种,只要受了情盅之毒的女子心性刚烈不畏,为自由不惜以死相争,解开盅毒的药引,就是当年明清鲜血所化开出的-----长恨花。”
“哦?”,白笛露出一丝了然的笑,道:“就这么简单?”
“当然,施这样的解盅之术,只有我这灵指的灵力才能办到。”
白笛道:“情人盅,长恨花?天界之帝,灵界之王,争情人还是为独尊?婉后,明后,一个因不知而幸福,一个因知而自杀,天下多少女子为情悲伤为情痛苦,偏偏有这样表面光鲜的灵果相害。好,我答应你就是。”
“等一下。”,乾王道:“孩子,曦儿既然封你为公主,你就是我名义上的女儿,有件事我必须先告诉你,长恨花,遗情长恨。”
“我明白了!”,白笛回答的干干脆脆,甚至没有一点犹豫。
清宇大帝道:“乾说的没错,解开情盅你就会忘情,哪怕是一个你刚动心而不自知的的人,也会将那个人忘得干干净净。”
白笛垂下眼,道:“如果有缘,忘了也会再续,如果无缘,忘了也就忘了……”
“缘?缘”,说完,清宇大帝说着这个字,仰首望向虚无,最终长长一叹,道:“这世有你,大劫有渡,我也就无憾了,孩子,替我照护好灵界。作为补偿,待会解盅之时,我会尽力让你看一眼你的归宿。”
“归宿?”
“无双,你是我灵界的公主,我现在能做的,就是让你活而无憾。”
“可是……”,白笛欲待再问,四周混沌之气渐渐向自己聚拢。
乾王虚空一探,一枝褐红色的花出现在掌心,对白笛道:“无双,保重。”,说完,一滴泪从乾王眼中滴落,落在娇媚的花朵上,花朵一阵颤动后,花瓣飘落,瞬间结出一枚红果,而乾王却消失了。
白笛惊叫:“乾王。”,惊叫之时,红果已经飞到了面前。
“吃下去。”
白笛伸出手捏住这颗红果,果皮泛出摄人心魄的红色,仿佛新嫁的女儿红妆,仿佛离人归来喜极而泣的红颜,白笛这才明白:“这颗果是乾王与明清灵魂相合的结果,长恨因为生离,相溶成全深爱,只有这样历经劫难而矢志不渝的爱,才能解得开违天悖情的情盅。”
白笛张口服下,那一瞬,心底划过一丝心痛,还不及去想那丝心痛是为什么,意识已经潜进了极白色的光晕里。
那光晕击透了身体,额头一阵锐利的疼痛,然后渐渐被暖和的气息所包裹,白笛在昏迷之前,陷进了一片壮丽奇绝的景象里,菊花开满山野,遍地都是金黄色,白衣黑发的女子独行在那一片菊花地中,纤瘦的背影,几多倔强,几多寂寥?风儿吹落满脸的清泪,滴滴飘落菊花深处。穿过菊花地,是一块字迹模糊的碑,拂开尘土履盖的碑,上面依稀刻着“皓四十五年。”,再起身,脚下已是洪水肆虐,天空中盛开了一朵又一朵的血色之花,天宇之上,红日初升,梵音普唱,此时,耳边忽然响过两句诗:
西风过园林,吹落黄花遍地金,
南风拂碧水,玉环飘舞满天红。
最后,听见清宇大帝飘渺的话语:“无双,答应我照护好灵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