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灿》林余绪

1、第 1 章

　　【8月2日上午10点左右，一名年轻游客在徒太山景区山顶翻越安全护栏跳崖。经公安部门查明，该游客已跳崖身亡，年仅22，来自D省平水市。】

　　收音机里，女声吐字清晰播报着早间新闻。
　　新闻有关一个年轻游客轻生。
　　简略三两句过去，很快就进入下一则新闻。

　　下一则新闻是讲平水市某个县城的一所高中。

　　高中叫居易中学。
　　新闻刚介绍到这，主播的声音就戛然而止。

　　“六点二十了！赶紧出发！”简单挽起头发的女人关了收音机，拎起放在鞋柜上的钥匙。

　　钥匙发出一阵急促的叮啷声，大门被打开。

　　“还没吃好呢？怎么这么磨蹭！”女人两下的功夫已经穿好了鞋。
　　她盯着还坐在茶几边上吃早饭的女儿，面露不悦：“你这么磨磨蹭蹭的，每天都是迟到！还读什么书！干脆别去了！”

　　女人今天心情有些不好。

　　茶几边上的女儿看她一眼，胃口不是很好，但女人又催促得急。
　　于是她干脆两个小笼包一道塞进嘴里，鼓着腮帮子，提起丢在沙发里的书包，快速穿好鞋，跟着女人出了家门。

　　家门口，女人开小电驴载女儿去学校。

　　学校就在小区隔壁。
　　两者中间隔了一道墙，从家里到学校，大概是十五分钟的脚程。

　　可余灿就是懒得起早，心安理得坐在老妈的后座上，嘴里咀嚼着越来越占空间的小笼碎片，两只眼则迷瞪着，时不时睁开看看道路两旁的绿化。

　　绿化是她这座小县城唯一拿得出手的存在。

　　余灿断断续续看了一路，大概在她吃下一个腮帮子的小笼碎片后，小电驴发出尖利的一声嘎吱，停住。

　　到了。

　　“到学校了，要好好读书。”老妈余西每个早上都不厌其烦提醒。

　　余灿点头如捣蒜，背着书包进学校。

　　“滴滴——”学校门禁验证响起，“学生余灿，体温异常。”

　　门禁验证失败，但这并不影响体温异常的余同学混在稀稀拉拉、快迟到的踩点学生群里，跨进校园的大门。

　　大门后是一个操场大小的广场。
　　广场上摆了一块大石头，石头上刻着四个大字：居易中学。

　　居易中学，余灿所在县城最好的高中。

　　现在这所高中被黑漆漆的天幕笼罩着。
　　余灿抬头望了眼天，视线随后放平，光照稳定的路灯照亮了她去教室的路。

　　路上，不知什么时候只剩了三四个人，余灿是最后一个。
　　作为日常踩点进教室的学生，她抬起手，想看看手表上的指针指哪了。

　　但不巧，手表貌似放在了文具袋里，不在手腕上。

　　“滴答——”
　　应该不会迟到吧。余灿心里想。

　　她将视线投到教学楼上。
　　教学楼里一盏灯也没开，黑黢黢的，一二层淹没在高大的树影里，剩下三四层也很模糊。

　　六点四十了。

　　可余灿突然知道了时间。

　　六点四十五是必须要进教室的时间。
　　但像住校生，一般五点就要起来准备早锻炼，所以余灿的时间已经足够宽裕。

　　她加快速度，在为自己是通校生感到庆幸几秒后，终于走进了教学楼。

　　这是三号教学楼。
　　在成排的建筑里，高二属于这里。

　　距离食堂最近。余灿慢吞吞想。
　　上到三号教学楼二楼，二楼最靠近厕所的教室就是她所在的高二（14）班。

　　十四班是个普通班。
　　但当年余灿也是费了好一番力气才考进这里，全然不像她自己对外宣称的那般：考重点高中简直轻轻松松。

　　以及，她也不像学校外的人所想象的那样——只要是居易中学的学生，就是好学生。
　　又以及，她也并不像家里人所期许的那样——只要读了居易中学，就铁定是上名牌大学的料。

　　说实话，余灿觉得她能读完高中三年都是谢天谢地了。

　　还名牌大学。
　　不去搬砖就已经很了不起了好吗？

　　余灿自我认知清晰，站在教室所在的长廊上，深吸一口气，踩点进教室。

　　教室里也和教室外的那条长廊一样，明明天都黑了，可就是不肯开灯。
　　非要乌漆嘛黑一片。

　　很不正常。

　　哪有天黑了不开灯的道理。余灿吐槽。

　　站在空无一人的教室里，她走到自己的座位上，把书包甩到椅子靠背上，坐下。

　　早读的书就放在桌角那一堆偶尔码得整整齐齐、但日常歪七扭八的书里。
　　书有小半个人高，精准挡住讲台的位置，正好供余灿打瞌睡。

　　“也不知道今天早读是语文还是英语……”

　　瞌睡是想打的，但遮脑袋的书还是要摆桌面上的。

　　余灿翻着这个月摆在左边、下个月换座位后会摆到右边的书堆，忽然想起了一个关键问题。

　　“今天是星期几来着？”

　　一三五语文，二四六英语，今天是星期几来着？

　　余灿有些想不起来。

　　她准备问隔着一条过道的隔壁桌。

　　结果……

　　“嗯？隔壁桌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