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印象》十号长椅

25、我都愿意

　　“真哭啦？”陈雨下巴抵着秦祝额头，他稍稍用力想让秦祝仰脸，秦祝顶着他的力，抱他抱的更紧。

　　秦祝不说话，陈雨收回抱着他的手，捧起秦祝的脸让他看着自己。

　　秦祝却不看他，眼睛垂着，眼泪无声流下来，最后渗进陈雨的睡衣里，刚开始没什么感觉，可是秦祝不吭不响直流泪，没一会儿睡衣就湿了一小片。

　　陈雨伸手抹去那些眼泪，但更多的泪水断了珠子似的往下掉，他看的心疼：“怎么了这是？好委屈。”

　　秦祝不看他也不说话，眼泪已经替他回答，陈雨捧着他的脸吻走那颗正要掉下的泪珠：“啊，这颗眼泪不太好吃。”

　　秦祝破涕为笑，很快又埋回陈雨怀里。

　　“好了。”陈雨抱着他晃了晃，“咱俩都多久没见了，跟我说说，是不是被人欺负了？”

　　“没有。”秦祝声音闷闷的。

　　“没有还哭？”陈雨低着头只能看到秦祝发顶。

　　无论陈雨怎么问他就是不说话，良久，秦祝不答反问：“你会不会不要我？”

　　他这次没有喊哥哥，而是直接问你，陈雨愣了愣，一时间想不到他是怎么会问这个问题的，细想起来，秦祝似乎不止一次这样跟他说过这个问题。

　　陈雨许久不说话，秦祝趴他怀里蹭了蹭，意思是你快说啊，但陈雨依旧沉默，秦祝也不再说话，空气里有种莫名的气氛在发酵，秦祝眼泪流进那片湿润的衣服里：“能不能跟我说一声？”

　　陈雨感受到那片凉意，明知故问：“什么说一声？”

　　秦祝抽泣：“你不要我的时候。”

　　他不顾怀里人的反对，执意捧起秦祝的脸，一口亲在秦祝泪痕满满的脸颊上：“那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跟我说？”

　　秦祝看着他，眼睛里是哭过的红，他鼻翼抽搐：“听了就不能离开我，一辈子也甩不掉我的那种。”

　　陈雨沉默一瞬，秦祝观察他反应，心里已经闪过无数个年头，陈雨已经决定今天不会惯着他：“你不说算了，我也不是很想听。”

　　秦祝眸色微沉，陈雨一直盯着他，当然已经把他变化收入眼底，两个刚才还亲密无间的人，霎时间两级反转，气氛甚至有些紧张，可他们明明还互相抱着。

　　“哥哥，你变了。”秦祝却一转态度，“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你以前从来不会这样。”

　　“是嘛？”陈雨不以为然，他故意，“如果是你跟一个你什么都不知道的人在一起，他还让你担惊受怕了整整九天，你会怎么样？”

　　说到这里秦祝态度再一软，鼻间涌上一股酸涩：“我知道我错了，哥哥，你能不能原谅我？”

　　陈雨：“这个再说。”

　　秦祝等着他继续往下说，可陈雨只是看着他。

　　秦祝明白他想知道什么，但陈雨今天对他不似往常，这让他有些落差。

　　他本来只是想在陈雨那里寻得一点关心，尽管更多的关心在他刚从派出所出来时就已经深切感受到，可他就是不想陈雨现在这么冷淡对他。

　　想到这里，秦祝心中一惊，他从未有过这种感受，这是什么？

　　大概就是一个从未被偏袒和在乎的人，在另一个人那里的到了他曾经期希的一切，而那人无知无觉，直到那种偏爱和在乎失去。

　　莫名的情绪涌进他身体里，他秦祝知道自己现在有些亢奋，但很快失落下去。

　　他难过的看了陈雨一眼，陈雨被那一眼看的心里难受，好像他做了什么天理不容的事？

　　秦祝重新趴他怀里，紧紧将人抱住，话也不说了，陈雨很清晰的感受到他的情绪很低落，低落的很平稳。

　　陈雨不禁有些担心，叹了口气，认命一般：“真的不能跟我说说么？”

　　秦祝摇头：“可以。”
　　“但是我现在不开心。”他补充，“需要充电才行。”
　　陈雨无奈一笑：“好。”

　　外面天已经黑了，陈雨倚靠着床头，秦祝趴在他胸膛上，两人一时间谁都没说话，远处各种各样的灯光往天空上照射，陈雨默默数着光束打到第几圈，数到第一百零一圈时，秦祝动了动，从他身上下来，盘腿坐着。

　　陈雨摸了摸那片湿润的衣服，也坐起来跟秦祝面对面。

　　秦祝看着那片被他哭湿的衣服，沉默着，脸上表情淡淡的，陈雨并不出声催促，他能感受到秦祝内心的波澜，微微起伏，慢慢平静。

　　“我以前，”秦祝看着他的眼睛，笑了笑，“我以前进过精神病院。”

　　然后是一段时间的沉默，他又说：“也就是说，我不是个正常人，我需要药，我接受过治疗，我在那里待了很久很久。”

　　什么话开了个头就变得很简单。

　　秦祝甚至笑出来：“我当时初中，刚开始可能真的是叛逆，但后来变得有些，不可控制，还好你那时候不认识我，不然你肯定躲我躲得远远的。”

　　秦祝从最初盯着陈雨的表情，慢慢说的多了眼睛移向别处，最后又看向他，陈雨一直没说话，秦祝没法从他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探查到什么。

　　“哥哥？”秦祝试探着喊他，“你现在在想什么？”

　　“那现在呢？”陈雨不答反问，“现在还有什么，反复之类的那种？”

　　秦祝知道他说的什么，只微笑着摇摇头：“不会，只是有时候会有些，没办法感触身边的事。”

　　“不过在遇到哥哥之后就好了很多很多。”

　　听了前面陈雨本来只有些惊讶，等听到后面秦祝没办法感触身边的事时，他不清楚那具体是什么感受，但他知道自己小时候刷牙会刷舌苔，有一次舌苔刷狠了，连着好几天他吃什么东西都没味道，当时他吓的都哭了。

　　那秦祝这种无法感触外界的情况只会比他更甚，他鼻子一酸，眼泪就要涌出来：“这有什么？你早说啊，我还以为你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我都做好准备了，你这算什么事啊。”

　　秦祝抬手抹去他的眼泪，调笑：“是嘛？这居然不算什么？”

　　陈雨揉了揉眼睛：“当然，谁长到这么大没个生病的时候？有什么啊。”

　　秦祝看着他，用一种求证的语气问：“哥哥觉得这跟普通的病差不多么？”

　　“也不能这么说。”陈雨握住他的手摩挲，“应该算是重感冒差不多，乖乖吃药，多晒晒太阳，多出去走走就好了。”

　　秦祝本来存疑的脸上很快变得明朗，他眼泪晶莹，紧紧抱住陈雨：“哥哥，你总是这样，救我一次又一次。”

　　陈雨内心酸涩难言，他只是说了几句话，这人就，就好似解决了什么天大的难题般豁然明朗，对他的话绝对信奉，甚至带着点劫后余生的庆幸。

　　“如果我能在小时候就遇到你，”秦祝语气带着向往，很快又否定，“不，算了，没有如果，那样哥哥对我的第一印象肯定会更差。”

　　陈雨明白他说的意思，偏头亲在秦祝颈侧，笑说：“我要是小时候就认识你，我肯定天天拉着你去我家干活，一天下来你肯定不会再跟我玩。”

　　秦祝试想一下，将人抱得更紧，认真道：“天天跟你一起干活也很好，只要是跟哥哥在一起我就很开心，做什么都开心。”

　　陈雨笑起来：“等过年我带你回家，冬天晚上的星星也很亮，到时候带你去看星星，看月亮，还能挖坑烤地瓜，地瓜你知道吧？就是外边儿买的那种烤红薯，我家自己就种，可香了。”

　　“我愿意。”秦祝突然来这么一句。

　　陈雨一愣，推开他笑：“你愿意什么啊？”
　　秦祝低头吻在他手指上：“什么我都愿意。”

　　陈雨眼泪有些蠢蠢欲动，他抹了把：“不管你之前什么样，现在有我了，有什么事不能瞒着我，说出来我们一起拿主意不是比一个人来更好？”

　　秦祝乖乖点头：“我记住了。”

　　“还有，”陈雨拉着他手，“不能冲动，再有那天晚上的事一定先把自己摘干净，你懂吧？虽然不能这么教小朋友，但对方是坏人的话肯定先保护自己。”

　　秦祝低头笑：“我知道，但是你在。”

　　陈雨心里一暖；“我明白，我的意思是不要冲动，把自己也搭进去了不值得。”

　　“我不能忍受有人那样说你。”秦祝有些执拗。

　　“哎呀！”陈雨抓脑袋，“我的意思是，哎呀。”

　　“我知道。”秦祝揉揉他抓乱的头发，笑说，“我明白，哥哥。”

　　“你的意思就是你不在我身边的时候，有坏人的情况下让我保护好自己。”

　　“对！”陈雨连连点头，“就是这个意思！”

　　“我又不是小孩儿。”秦祝故意撇嘴，恃宠而骄，“这种事肯定知道啊。”

　　“撒什么娇。”陈雨伸手扭了扭他脸颊。

　　夜半时分，秦祝半睡半醒，陈雨突然“哎？”一声，秦祝赶紧坐起来：“怎么了，哥哥？”

　　陈雨拉着人躺下，一笑：“没什么没什么，就是突然想起来个事儿。”

　　“你其实是大学生，对吧？”陈雨点点他鼻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