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巷》Flank

48、浮岛

　　他的衣袖被人轻扯了一下，回神才发现自己失态了，江黎怯生生地看他。
　　荀暮柯也被吓了一跳，共事这么久她极少见陈桉发火，冷言冷语更是没有，现在倒因为这个小孩动怒，这回她多少也知道江黎在陈桉心里的地位不一般。
　　“抱歉。”陈桉微微低头。
　　荀暮柯摆摆手，“没事。关心则乱，理解。”
　　荀暮柯走后窗台这边就又只剩下他们，江黎拽着他的衣袖，“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这些我迟早要面对的，不是这个任务也会有下一个任务，从我接到警校的录取通知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做好准备了。现在没有人比我更合适了，再说了，不是还有你吗？你不也跟我一起？”
　　“这不一样。你知道什么样的人才有可能做卧底吗？”陈桉把他的手从他衣袖上拿下，虚虚地握着他的手腕，“刚从警校毕业的，他们虽然没有多少经验，但好歹也是正儿八经受过训练的，可你呢？你没有。”
　　“这一趟不是去玩的，也不是去长见识的，更没有影视剧里拍的那样神话，你很有可能一去不复返。你说有我们在，可一旦你拿着号码牌上船了，这一路就只有你自己，你会被人蒙住双眼，会被人怀疑，会被人搜查，这中间一旦环节出错，你都可能丧命。”
　　陈桉没有皱眉，甚至是很平和的跟他讲道理，但江黎偏偏就是看清了他浓重的忧愁，他真真切切的从另一个人的眼中看到了担心，是为他而担心。
　　江黎突然笑了一声，“我没有家人，朋友也只有寥寥几个，我不怕的。”
　　“哥，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不去这事儿就这么拖着，今天他给我发了‘入场券’，那就证明新一批的受害者已经半只脚踏进了圈套里，多犹豫一刻就多一个受害者，现在我就是他们的一线生机不是吗？”
　　他越是坦荡越是无所谓，陈桉就越拿他没办法。
　　因为他发现自己也没有立场再为他去争些什么，这场面一度让他很不爽。
　　江黎反手握住他的手，拉近他们的距离，半是撒娇地说：“哎呀，不是还有你吗，万一出事了，你一定会在最短的时间内赶来救我的，对不对？”
　　少年没心没肺的嬉笑，陈桉暗自叹了口气，“从今天到行动你得接受特训。”
　　江黎笑起来，对他敬了个礼，“遵命！”

　　江黎刚从训练场回来，在警局茶水间看见了林冉，这段时间林冉跟住警局了似的，无论什么时候他都在。
　　林冉也老远就看见了他，招招手，“喝茶吗？”
　　江黎走过去，出了一身汗，他确实口渴，林冉给他倒了杯凉白开。
　　他没说话，蒙头喝了，刚放下杯子就听见对方说：“想不到，我们会在这里见面。”
　　他言语里的戏谑一点也不少，江黎抬眸，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不咸不淡道：“管好你自己的事吧。”
　　林冉脸上挂着浅笑，也不在意他无礼的态度，挑眉说：“我真的很希望自己能活到你败露的那一天，那一定很精彩。”
　　“我？”江黎嗤笑一声，“不会，永远不会有那一天。”
　　两人目光撞在一起，电光火石。
　　他讨厌林冉礼貌的微笑，那会让他觉得自己被人玩弄。
　　刚刚结束训练的手腕还是热的，他甚至有种冲动，冲动的觉得这只手就要掐上面前人的脖子。
　　“江黎？”
　　熟悉的声音落在他搏动的血管上，江黎一瞬间恢复冷静，应道：“我在这儿。”旋即，对林冉说：“管好你的嘴，不然我不介意雇主成为我接单的下一个目标。”
　　林冉的笑容逐渐落下，看着江黎跑向年轻的警察。

　　他们时间很紧，自从江黎提出要加入他们得到审批后，他的手机就被白硕监管起来了，终于在第三天这个手机收到了下一步指示，公布了集合地点。
　　明天就是短信里通知的时间。
　　陈桉跟着调查队开了一场又一场的会，就为明天。
　　洛旼把调查队最新研发的产品给江黎介绍了一遍，教他如何操作，如何规避那些人的检查。
　　洛旼把这枚微型追踪吸附在他的耳骨上，“这个可以定位你的位置，也方便我们沟通交流。”
　　江黎摸摸耳朵，什么都没摸到。
　　“这东西隐蔽性很高，防水、防汗还自带屏蔽功能，除了一点。”
　　“什么？”
　　“它不抗造。”洛旼说，“如果你被人攻击，它很有可能脱落，而且它太小了，掉在地上找起来也麻烦，所以最好不要跟人起冲突。”
　　江黎懵懂的点点头。
　　陈桉看着洛旼一件件给他上装备，心里涌上一阵强烈的后悔，但事已至此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这个手表你戴着，看看他们的搜索严不严，不严的话把它带进去的，同样有定位功能。”
　　江黎捏着表，下一秒洛旼又塞给他一样东西，“项链，改装的，你戴着。有电，电流不弱，必要时候可以用来自保。”
　　“还有……”洛旼还准备掏出点什么，被周椿打断，“够了，你比他还紧张。”
　　被人点破，洛旼才显露出点真实情绪，料想前几天，江黎要做卧底的事传到他们耳朵里，洛旼只用四个字形容—“后生可畏”。
　　“我这不是希望他安全归来好加入咱们调查队吗？”
　　陈桉眉心一跳，怎么都这么爱撬人墙角？
　　“好小子，等你来调查队报到。”洛旼拍拍他的肩，被江黎躲开，他说：“我还是先读警校吧。”
　　周椿再次无情点破，“对方拒绝了你的挖人请求。”
　　洛旼瞪了他一眼。

　　行动前夕总是格外宁静，两人站在市局顶层阳台上吹风，那根项链已经戴在他脖子上了，气氛很安静，谁都没有说话。
　　暑假马上就要结束了，算算日子，这一趟走完，江黎就要上学了，经韩明一提醒，他才发掘短短两个月不到江黎已经在他心里占去了一个特殊的位置。
　　他曾试图追溯过原因，正如追溯教他用枪那天自己为何走神一般。
　　但最后都以无果告终。
　　他自认这个时候耗费太多经历在感情上是极不理智的行为，但这种与某人羁绊过深的感觉会让他觉得危险。
　　也许等这次任务结束，他该重新审视与江黎的关系。

　　“哥，你在想什么？”江黎撑在栏杆上，凑过来看他。
　　“没想什么。明天你……”
　　他一张嘴，江黎就知道又来了，又来了，又是事无巨细的叮嘱，这些话他早就在几天前听过了。
　　江黎竖起食指放在他唇上，“停，这些话我听的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陈桉拿他没办法，识趣的闭嘴，转而看远处的灯火。
　　这个位置特别好，正目就是城市霓虹，它就这样坐在这里，镇着万家灯火。
　　压力大的时候上来看看便觉得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以前，跟他一起上天台的是韩明，现在是江黎。
　　他不知道江黎是否懂得这份情怀，但此刻他们并肩作战。

　　“哥，等我回来，我想跟你说件事。”
　　江黎垂眸说道。
　　“什么事？”
　　“都说了，回来再说。”
　　“别立flag。”陈桉突然想到荀暮柯看剧时候的吐槽，“有什么你可以直接说。”
　　江黎别别扭扭的不肯说，只说：“不是flag，我肯定回来，到时候再跟你说。”
　　陈桉摸摸他的脑袋，言语里不自觉表露些宠溺，“好。”

作者有话说

　　真的很爱一些并肩作战，我不管，就先并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