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巷》Flank

35、浮岛

　　沿街行走，吵闹声不断从身后传来，吃完饭提出要出来逛的是他们，如今吵了一路的还是他们。
　　江黎和陈桉在前面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
　　“过几天要出结果了吧？”
　　江黎点头，“嗯，还有三天出录取结果。”
　　“真上公大？”
　　江黎挑眉，语气有几分俏皮，“怎么，不信我？”
　　“没，公大挺好的。”
　　到了晚上这里卖的东西又多又杂，没走几步江黎就看见前面有套圈的活动，套的好像还是活物，走近了看全是关在笼子里的兔子、仓鼠、小狗和小猫，它们见有人来了小狗趴在铁笼里冲他们吼叫，猫咪也巴巴地向外伸着爪子。
　　老板笑嘻嘻的把圈子递到他面前，“套一个吧，二十块钱十次，套中了就带走。”
　　江黎看了他一眼，没有接。
　　荀暮柯从身后冲到面前，蹲下看着那些被关押的动物，看得细了就能看见小金毛腿上大片的血痂，“老板，它都生病了吧。”
　　老板把这只拿到后面去，打着哈哈，从身后拿了一只新的看起来没什么病症的小狗，“没事没事，小狗打打闹闹弄伤很正常，你看看这只，这只就没什么问题，品相还好。”
　　荀暮柯把笼子拎了起来，里面是一只不到半月的萨摩耶，毛色是很纯正的白色，眼睛雾蓝雾蓝的，确实很好看，就是有点蔫蔫的。
　　她直觉这小狗不舒服，皱起眉头，“它都蔫巴了。”
　　老板没了哄他们的脸色，对于她的问题不予回答，直起身子大声叫卖，“套圈嘞，二十元十次套中就是你的！”
　　前面还有一些仓鼠吸引了不少小姑娘，老板走过去招呼她们，陈桉却发现江黎好像不太对，从看到那只狗开始他就神魂分离了似的。
　　“江黎？”
　　没反应。
　　他碰了碰他的手背，江黎陡然回神，看着他的时候眼里竟有惊恐，不过转瞬，很快就恢复了。
　　“你怎么了？”陈桉问他，“想要吗？”
　　江黎摇头，“不想要。”
　　他刚说完不想要，一只不知从哪儿跑出来的金丝熊快速从他脚边路过，吓得江黎连连后退。
　　陈桉握住他的手臂，把人往自己身边带，但这只金丝熊就像是看准了人一般绕着江黎走，他怕踩着它一直给它让路，没一会儿就在街上被一只仓鼠追的团团转。
　　“哎！我的仓鼠！”老板一个跨步从里面出来逮着仓鼠追。
　　这小东西机灵又跑的快，还爱往犄角旮旯里钻，想抓它可难了。
　　“你们快快快！堵住啊！”
　　江黎反驳道：“为什么帮你。”说着非但不堵还跟它说，“快跑。”
　　但它似乎不太懂事一直绕着江黎转圈圈，老板一个飞扑到他脚边，终于把越狱的金丝熊抓住了。
　　江黎眼睁睁看着老板把它抓在手里，金丝熊发出吱吱的叫声，凄厉的很，就算这样它都没张口咬他。
　　“哼，跟我斗！”老板累了半天往地上吐了一口痰，江黎鄙夷的脸色溢于言表。
　　他把金丝熊放回笼子里，江黎看见它在里面急得团团转，白色的小笼子它站起来不断往外张望，哦，还是长条形的。
　　江黎盯着它看了好久，眼里的渴望都要溢出来了。
　　“套一个？”陈桉在他身边说。
　　“不要。”对方答的干脆，说完赌气似的转身离开摊位。
　　对面正好有个打枪的活动，江黎毫不犹豫拿起枪，“老板来十发。”
　　老板说：“好嘞。”
　　陈桉看见他把枪架在肩上，啪啪打了十发全都……不中。
　　韩明看笑了，拍他的肩，“哎，枪法太烂了。”
　　“你行你来。”江黎把枪拍在他身上。
　　韩明欣然接过，“看好了，哥给你露一手。”
　　抬手示意老板，“来十发。”
　　他端好枪，瞄准镜对准中心那个气球，唇角微微上扬。
　　一连十发把中心的气球和周边气球都干掉了，打完还不忘冲江黎挑眉，骄傲地说：“厉害吧。”
　　荀暮柯倚在一旁嘲笑他，“你什么身份，不中都对不起你的职业。”
　　韩明转头跟她对峙起来，“我听说荀小姐的枪法可不是太妙啊。”
　　“你！”荀暮柯抢过枪，“小瞧我！”
　　她摆弄了两下问：“老板有没有手枪？”
　　“有。”老板从箱子里拿出手枪，她拿在手里掂量了一下，韩明出口损她，“掂量啥呢，肯定没真枪重啊。”
　　荀暮柯利索上膛，举起双手瞄准中心气球，一口气打完，中了八个。
　　事实摆在那儿，她没法儿反驳，略有些吃瘪，酸不拉几地说：“算你厉害。”认完输瞄见教江黎打枪的陈桉，他站在江黎身后握住他的手臂，手把手指导他怎么瞄准射击。
　　“手抬高一点。”江黎不锻炼手臂上没什么肌肉，他不懂枪，只任陈桉摆布，“左手自然抬起伸直，手肘保持弯曲……”
　　他挨得近，说话的热气全都喷洒在江黎的脖颈处，没一会儿就红了耳朵，幸好天黑谁也瞧不见。
　　“听明白了吗？”
　　“啊？哦。”
　　江黎听见身后一声轻笑，想赶紧逃避奇怪的氛围，扣下扳机从中间开始扫射，十发中六，教学成果显著。
　　“聪明！”陈桉给他竖起大拇指，江黎微抬下巴，笑得满足。
　　荀暮柯摸摸下巴，发问：“你觉不觉得他俩有点不一样？”
　　韩明玩上瘾了，一边自己上膛一边漫不经心地说：“哪儿不一样？”
　　“就……”荀暮柯突然咧开一个笑容，语调上扬，“挺配的！”
　　韩明看疯子一样看她，“你是磕cp磕疯了吧，自家兄弟也能磕？”
　　“你懂什么！磕的就是一个感觉！”荀暮柯白他一眼。
　　韩明无奈摇头，女人说的感觉他不懂，好深奥。
　　“陈桉比一场？”
　　陈桉挑眉，似乎在问你确定？
　　战场置换，荀暮柯站在江黎身边贴心解说：“陈桉枪法可好了，当年集训的时候他的枪法战胜了精英云集的猎鹰队拿了第一！”
　　韩明活动活动筋骨，手指在桌上点点，“手枪？”
　　陈桉扫了一眼，“就手枪吧。”
　　韩明看中了那个移动转盘，“就打它。”
　　陈桉掂了掂手枪，“好。”
　　这个转盘安置了很久，迄今为止还没人玩过，毕竟来打枪都是想赢个礼品，谁也不会花钱买个零中率。
　　老板吹哨，“准备！三、二、一！”
　　话音刚落枪声四起，二人身姿挺拔全部的注意都集中在目标上，护目镜下陈桉的眼睛一眨不眨，目光如炬。他比韩明先放下枪，高速运转的转盘要比静止不动的气球难得多。
　　十发皆中！
　　韩明无奈摇头，甘拜下风。摘下护目镜时正好听见老板报数，“1号靶，八个。2号，十个！”
　　“还得练。”陈桉手肘随意搭在他肩上拍拍他的胸脯，笑容有些张扬。
　　荀暮柯一点儿不惊讶，耸耸肩，“看。”
　　不知道是不是被他的笑容蛊惑了，有一瞬他竟然真的想跟陈桉比试一场。
　　“你们赢了这些玩偶都是奖励，拿走吧。”老板超级良心，枪都没有故意调试，中了礼物也给的爽快。
　　韩明却知道他们胜之不武，本来他们就不是普通人，推脱道：“别别别，我们拿个最大的就行了。”然后一把搂过大兔子玩偶，顺手塞进了荀暮柯怀里。
　　陈桉默默退出他们之间，问江黎，“有喜欢的吗？”
　　江黎却答非所问，“他喜欢她。”
　　“啊。”陈桉说，“你才看出来？”
　　江黎找回点精神，瞪大双眼，“我才认识她，上哪儿知道去。”
　　陈桉笑了声，“所以你喜欢哪个？”
　　江黎扫了一眼那堆玩偶，看到了一个仓鼠玩偶，貌似跟刚刚那只金丝熊挺像的，陈桉顺着他的目光最后精准的挑中了。
　　他把玩偶塞进江黎怀里，说：“走吧。”
　　本以为关于仓鼠的故事就到这儿了，但第二天却……
　　江黎半月有一天假，今天休息，一觉睡到九点多，正准备出门吃点什么门就开了。
　　他亲眼看着陈桉把早餐放在桌上，他歪了歪脑袋，“你身后是什么？”
　　那人却把东西遮的更严实，“你先吃饭，吃完再告诉你。”
　　江黎疑惑地咬了一口蛋卷，看着陈桉把东西护进房间。
　　他实在好奇，花十分钟匆匆解决了早餐去敲他的门，“哥？”
　　陈桉说：“进。”
　　推开门，跟他的房间一样都是极简的黑白风，视线往下，陈桉坐在床上，白色瓷砖地板上放着一个小笼子，他把笼子举起来让江黎看得更清楚。
　　“是昨晚那只吗？”他接住笼子，凑近了看，语气里沾染了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欣喜。
　　“嗯。”陈桉笑了笑，“喜欢吗？”
　　半分钟后，江黎别别扭扭地说：“还行吧。”
　　这问题像是切中了江黎要害似的，他死活说不出口。
　　陈桉收敛笑容，把笼子从他手里夺走，“那我把它还回去。”
　　“啊？为什么？”
　　“你不是说不喜欢吗？”
　　“我、我没说不喜欢。”江黎站起来要从他手里抢回来，但陈桉却把笼子越举越高，“你给我！”
　　陈桉垂眸看他，沉静的眸子像是把他看透了一样，江黎不敢与他对视，忽而他听见对方说：“江黎你明明想要为什么说不要？”
　　“我没说不要啊。”
　　“我说的是昨晚。”
　　江黎没声了，也不再抢他手里的笼子。
　　陈桉以为他生气了，把笼子放低在他眼前晃了晃，“生气了？”
　　江黎抱胸，撇嘴。
　　寂静无声的房间里他仿佛听到了对方叹气，他说：“江黎，想要一样东西是要说的，不然没人知道你在想什么。”
　　笼子里的仓鼠在边缘嗅着味道，突然呆住的它仿佛在跟江黎对视，他兀然开口，“可是，我要了就会有吗？”
　　陈桉晃动笼子，看着江黎的视线跟随笼子慢慢转移到自己身上，他微微弯腰，看着他的眼睛说：“如果你向我要，只要我有，我就会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