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巷》Flank

31、浮岛

　　电梯抵达底层陈桉走出电梯，江黎已经在收拾东西了，灯关之后小跑过去。
　　“走吧。”
　　陈桉走在前面，“吃饭了吗？”
　　“没有。”
　　“想吃什么？”
　　“嗯……都行。”
　　陈桉后知后觉他对市里并不了解，拉开车门说：“那就听我的。”
　　十分钟后车子稳稳停在一家小店门口，一下车里头的老板就招呼着：“哎呦陈警官呀，想吃点什么？”
　　陈桉站在门口，扭头问他，“喜欢吃什么菜？”
　　江黎想了一会儿说：“鱼。”
　　“来一份糖醋鱼，一份芋头蒸排骨，一份鱼香茄子，再来份玉米排骨汤。”
　　江黎扯了扯他的衣服，“点这么多吃的完吗？”
　　陈桉坐下，用纸巾擦了擦桌子，“吃的完，上次跟韩明吃还差点不够吃。”
　　江黎也学着他用纸巾擦，嘴上却没滋没味地说：“你们很熟。”
　　陈桉抬眸看了他一眼，笑出了声，“我跟韩明认识很多年了，好朋友，下班晚的时候常来这里吃饭。老板和老板娘专门做夜宵，早上五点才关门，又离市局近，方便。”
　　“哦。”
　　“你找到住处了吗？”
　　江黎拿着筷子敲了敲，略带沮丧地说：“本来是打算找个包吃住的工作，但来晚了，好多店都招满了，就凑活找个奶茶店干活。住处嘛……找到了。”
　　陈桉不疑有他，“那就好，一会儿吃完送你回去。”
　　“嗯。”

　　半小时后他们站在一栋危楼前，没错，可以勉强称之为楼。
　　“这就是你说的……住处？”
　　要不是陈桉执意要把他送进来他都不知道这小子住的什么地儿。
　　江黎像一个挨训的孩子，唯唯诺诺的站在他身边，发出微弱的反抗之声，“其实……能住。”
　　陈桉见过很多即将拆迁的烂尾楼，这栋偏僻的楼房，红色墙砖上的“拆”字都要掉漆了，如果它敢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他深吸一口气，“走，上楼。”
　　江黎不知道他要干什么，拿钥匙开了门，底层往上看，我勒个鬼楼啊。
　　楼道漆黑没有半点光，生锈的细栏杆，这栋楼不会只有他一个住户吧。
　　陈桉打开手电筒，微弱的光仿若水滴投入大海，一点屁用也没有。
　　江黎谨小慎微地跟在他身后，还好他住的楼层低，就在二楼，站定的时候还能听见楼上有男女的嬉笑声。推开门里面还是能看的，但环境也算不上多好，又小又闷，还没窗户。
　　陈桉扫视一眼，看得出江黎的东西不多，只有几件衣服随意的塞在打开的行李箱中，“收拾东西。”
　　“啊？”
　　“我说，收拾东西，带你去别的地方。”
　　江黎也不傻，有更好的地方干嘛住破烂，三两下把东西塞进行李箱，拉上拉链。
　　“明天记得跟房东退房。”陈桉接过行李箱，提溜两下，轻的要命。也是，一个刚出来闯荡社会的孩子能有什么东西。
　　车上江黎一直都在观察陈桉的表情，他的观察说不上光明正大，不过是用余光不断瞄他而已。
　　陈桉突然说：“别看了，不会卖了你。”
　　“我不是怕你卖了我。”
　　陈桉侧目补充，“也不要钱。”
　　“可是，老师说不要钱的东西多半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没说话，踩了一脚刹车，“到了，下车。”
　　他家住六楼，上下有电梯，快十二点楼道里一般不会有什么人。
　　开灯之后整个屋子都呈现淡淡的暖色，他说：“我家，你可以住这儿直到开学。”
　　江黎环视四周，“我住……不太好吧。”
　　陈桉揉了一把他的头发，把钥匙丢在玄关处，“有什么不好，你不是喊我哥吗，房子分你一半。况且我又不常回来，我这一思量就感觉买的不是特别值。”
　　“为什么不回家？”
　　“有案子的时候睡警局是常有的事。”陈桉早就累了，此刻躺在沙发上，“对了，你明天几点上班，我送你？”
　　“不用。”江黎双手撑在沙发靠背上，低头看他，“这里离奶茶店还挺近的，我明天自己去。”
　　“行，注意安全。”陈桉从沙发上起来，指了指房间，“这边是我住，右手边还有两间房，你选一间。”说着走过去开门，“这间有厕所和浴室方便点，另一间是客房。”
　　江黎点头，“行，那房租……”
　　“不……”陈桉刚到嘴边一个急刹，“等你发工资再说。”

　　江黎看着陈桉回房的背影关上门，房间陈设很简单，黑白灰，符合大部分直男的审美。
　　他把自己摔进柔软的床里，恍然举起右手对准了灯光，它就顺着指缝照进自己的瞳孔里。
　　一夜无梦，等他醒来的时候陈桉已经出门了。
　　开门饭桌上留了一张字条，隽秀的字写着：早饭在微波炉。
　　江黎拿了早餐，慢慢吃完，九点才动身去上班。
　　刚到奶茶店就听孙琴说今天有大单子。
　　“什么大单子？”江黎一边换工作服一边问。
　　孙琴说：“今天会有两个新员工，老板交给我一项培训任务。”
　　“培训什么？”
　　“联名，我们奶茶店推出的新品冰暴葡萄跟林冉联名了。”
　　“林冉是谁？”
　　孙琴一挑眉，“一看你就不追星。”
　　随后解释说：“林冉就是最近拒演了《琉光传》的那个男明星，最近热度很高嘞。老板想借他的热度销售一波，就跟他联名了新品，买新品可以获得他的周边哦。”
　　“哦~”江黎似懂非懂地说，“就是赚粉丝钱呗。”
　　孙琴马上捂住他的嘴，“实话不能多说。”
　　江黎一双小鹿似的眼眸无辜的眨呀眨，孙琴后知后觉放开他，“等会儿我会教你这么做这款饮料，她们来齐了还有一些规矩要说明的，十点开门看着点时间啊。”
　　十点一到，江黎戴好口罩等待出餐，叮的一声打单机疯的吐出单子，长条的很快坠在地上，他愣住了，盯了一会儿，孙琴说：“快做呀。”
　　江黎这才蹲下去找第一张单子，之后店里的投影机上吊着不少单子，跟个门帘似的。一番寻找后终于成功找到第一张，噔噔噔，百货商场门口突然涌入好多人，她们冲到前台大喊：“来两杯暴冰葡萄，明信片贴纸款！”
　　“哦。”他手上点着单，孙琴在背后使劲儿摇。
　　十点一刻，新来的员工才姗姗来迟，差点连门都挤不进去。
　　来不及介绍，孙琴简单给她们交代了注意事项之后，两人火速上岗，一人负责点餐，江黎也加入了制作。
　　三十分钟两万杯不止，孙琴实在顶不住了，暂停了线上接单，于是店门外等满了顾客，有的排单有的在楼上买东西，买完顺道来拿饮料。
　　江黎终于在做完第一百杯的时候得到了片刻的休息，四人轮班制，他坐在里面吹了一会儿空调，摘下帽子脑门上全是汗，赶巧不巧刚坐下电话就来了。
　　“上班了吗？”
　　听到熟悉的声音，江黎下意识诉苦，连说话都染上了几分撒娇的味道，“好累啊～好多奶茶，我做了一百杯，就半小时。不是我说，追星人战斗力这么强吗，热死我了，还有……”本来想掰着指头数数还有多少，结果粗略一算更难过了，哼哼唧唧地说话：“好多啊～”
　　电话那头轻笑了一声，“嗯。辛苦了。”
　　“不辛苦，命苦。”
　　陈桉能听到那边嘈杂的声音，然后有人喊他了，“快去吧。”
　　江黎欲哭无泪，“那我先挂了。”
　　“嗯。”
　　韩明突然拍他，“干嘛呢？给你家小朋友打电话？”
　　“啧。”陈桉微皱了下眉，“什么我家小朋友，江黎。”
　　“哦～那可不是嘛。”韩明揽着他的脖子，凑近问，“上面怎么说？”
　　提到这个陈桉就笑不出来，关于Z的线索已经上报几天了，上面跟啥事儿没有一样，“还能怎么说？没声了。”
　　“我就知道。”韩明撇撇嘴，“没次都是，遇见大事绝不让我们知道。”
　　“你待在这儿吧，我走了。”
　　“你去哪儿？”
　　陈桉没答，上车联系了医院的人，之前他约过贺诚和乔青峰的亲子鉴定。对于Z，他的好奇心没有那么大，既然上面不说那自然是有别的安排，再说了这种大案子最后多半会落到“特案调查处”，里面精英云集那就更与他无关了。
　　医院是熟悉的医院，找到也是熟悉的人。
　　宋祚把报告拿给他，他只在上面看到了最明了的几个字“无亲属关系”。
　　贺诚不是乔青峰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