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巷》Flank

16、夜莺

　　签售就要开始了，一群工作人员围着吴丹云转悠，又是准备饮料又是准备纸巾还有人随时为她补妆，俨然把她包装成了明星。
　　时间一到，她穿着白色吊带裙美美出现在大家面前。
　　“芸芸！好美！”
　　“芸芸看这边！”
　　“芸芸比心！”
　　吴丹云全都满足了，她耐心十足的回应着粉丝的要求，脸上始终挂着温柔的笑。
　　签售的时候工作人员递给她一本她就签一本，一边签还一边看着粉丝说话，仿佛判若两人。
　　岑云在她身边帮忙卖物料，当她把亚克力的牌子都倒出来的时候一群人冲上来疯抢，这时她听见吴丹云说：“这个物料是特地为这次签售准备的，过了这次就没有了，物料有限，大家视情况购买。”
　　人们总对限量的东西有很强的占有欲，比如此刻，在看到柄图一般的情况下大多数人都只是观望而不行动，而当归属权方发话说这东西限量，先到先得，便总有人冲着“绝版”“独家”二字买单。
　　东西像是不要钱一般被疯抢，亚克力牌子、无工艺色纸、无工艺吧唧，一箱又一箱。
　　岑云一边在这边卖一边听吴丹云和粉丝们的对话。
　　一个粉丝说：“芸芸我好喜欢你写的沈祺！可以给我们说说当初是怎么构思这个人物的吗？”
　　吴丹云眼眸闪过一丝不自然，低头签完名后只回了四个字：“灵光一现。”
　　粉丝惊叫说：“哇~那你好有天赋，我看你好像并没有写很多书，但是本本精品，真的很厉害！”她竖起大拇指，真诚的夸赞着。
　　吴丹云牵起一个笑容，“谢谢。”
　　下一个粉丝也趁机问了关于文的问题。
　　“芸芸为什么要让林冉出演《琉光传》你能不能不要让他演啊？”
　　吴丹云露出一个歉疚的笑容，“这个我们是掌控不了的哦，你可以向片方反应。”
　　“啊~怎么这样~”
　　“是的，版权出售之后就不归我管了。”
　　“好吧。”
　　吴丹云笑了笑。

　　签售持续到傍晚六点，直到签完最后一个人，吴丹云靠在椅背上长出一口气，方才的温柔与热情全都消散无影，她冷下脸起身走向休息间。
　　物料全都卖出去了，岑云把纸箱子拿出去丢进垃圾桶，没过多久吴丹云从休息间出来看了她一眼说：“你就不用跟了，你被辞退了。”
　　岑云有些诧异，半张着嘴，不知道说些什么。
　　夏姐突然站出来说：“小郭走了，现在好助理不好找，你就先忍忍让小岑再干几天。”
　　岑云低声下气地说：“对不起，云姐，今天的错我已经反思了，下次一定不会再犯。”
　　吴丹云白了她一眼，挣扎片刻说：“算了，先干着吧。”
　　夏姐与吴丹云相熟，是吴丹云工作室的主要员工之一，她比吴丹云好说话多了，等吴丹云走了还在走到岑云身边拍拍她的肩膀，安慰她说：“丹云性子直率，脾气不好，但开的工资高，你忍忍。”
　　岑云点点头，“我知道了，夏姐。”

　　荀暮咖啡厅
　　陈桉推开咖啡厅的门，一阵叮叮当当的脆响，他一抬头，哪有人这样挂风铃的，直接把风铃粘在玻璃门上。这咖啡厅是荀暮柯开的，看这装扮不知道的以为开奶茶店的。
　　之前听过她想开咖啡厅，奈何在警局工作没有时间，这回辞职了也算是如愿以偿。
　　咖啡厅的人不是很多，陈桉坐在前台的高脚凳上，问店员，“你们老板呢？”
　　新招的店员叫小婕，她边擦杯子边说：“马上，还有一会儿她就来了。”
　　果不其然下一秒荀暮柯踩着高跟鞋风风火火地推开店门，一眼望去她手上全是大大小小的袋子，累的满头大汗，像去超市疯抢鸡蛋的大妈。
　　荀暮柯把袋子放在桌上，接过小婕手中的凉水，一饮而尽。
　　陈桉从纸袋子里看到了一张熟悉的人脸，心下了然，“又去见你的哥哥了？”
　　荀暮柯灿烂一笑，“当然，今天去接机了，这是机场姐妹换的物料。”
　　陈桉皱了皱眉，“接机？你身为公职人员不知道接机有多危险？发生踩踏怎么办？”
　　荀暮柯当即脑袋一疼，“我已经不是公职人员了。”
　　“怎么，难道辞职了就代表你的过去也被抹除了？”
　　“没有。”荀暮柯知道说不过他，马上转移了话题，“你这一趟有什么收获吗？”
　　陈桉看穿了她的心思，但也没继续说教，“到那边去说。”
　　两人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小婕为他们送上咖啡，陈桉说：“你有听说乔老师有过孩子吗？”
　　荀暮柯蹙起眉，“没有，也没听原老师提起过。”
　　荀暮柯是原平江的徒弟，原平江曾担任过部队的心理诊疗师，从部队请辞后调到了省厅继续从事心理治疗工作，接触的第一个病人就是乔青峰手下的警员，与乔青峰算相熟的。
　　陈桉花了几分钟把从蕃泉乡调查到的转述给了荀暮柯，连同自己的猜测。
　　信息量太大荀暮柯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等贺诚的鉴定结果出来就知道他是不是乔老师的孩子了，如果线人真的来自蕃泉乡我更倾向于仇克。”
　　陈桉点头，“我也这样想。”
　　荀暮柯突然说：“罗严的家人还在吗？”
　　陈桉说：“在，但警方内部行动都是保密的，罗严不太可能告诉家里这些事情。”
　　荀暮柯说：“也对。”
　　外面的阳光照了进来，覆在荀暮柯右手的伤疤上，陈桉想了想还是说：“这件事你还是不要管了，一来你现在不是公职人员不便插手，二来我想你应该也不想再接触这些了，既然辞职了就好好生活吧。”
　　荀暮柯抬起眼眸，“好。”
　　她离职的时候陈桉曾问过她为什么，她说，她十八跟着师父学习人心、学习犯罪者的心理、学习怎样安抚心理创伤的警员，走到今天已经十一个年头了，在人生即将迈入三十岁之前她想换一种活法。
　　陈桉表示理解，带着她的离职书陪她去了局长办公室。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她庆幸的笑笑，说：“幸好家里还有些积蓄，我打算开个公司，然后把林冉从那个破公司里搞出来，签入我名下，然后我再花钱给他砸出一条路来！”
　　陈桉赞许地说：“好想法。”举起咖啡，“祝你成功，荀总。”
　　荀暮柯腼腆一笑，“说什么呢，还早。”
　　放下杯子，街道外突然多了好多行驶的车辆，等接送的大巴路过他才猛然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事情。
　　荀暮柯也看向窗外，感慨道：“我当年高考的时候也是跟大巴车走的，没有爸妈接送，那时候乘这么一小段路的车都要抢座位，生怕自己因为哪处不顺影响高考，结果再过一年我甚至能做到考前半小时还在睡觉。”
　　陈桉问：“今天几号？”
　　荀暮柯说：“八号，下午就考完了。”
　　几分钟后，陈桉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你考完也是父母来接的吗？”
　　荀暮柯觉得奇怪，“是啊，怎么了？”
　　陈桉没说话，半晌，他突然起身，“我先走了。”

　　长平一中
　　随着最后一道考试铃声打完，江黎的高中生涯彻底落下帷幕，走出考场的时候他没什么感觉。
　　老师收完卷子离开考场，他拿着东西顺着人群往下走。
　　小小的楼梯间里许多人与他擦肩而过，大步跑下阶梯，他知道他们在憧憬什么，越过大门他们会扑进接他们回家的父母怀中，会迎接早就等候在外的记者，而江黎只是打算回到复习教室卖掉书本减轻回家的负担。
　　他走的比较慢，不知道是不是累了，四层楼走到最后只剩下他一个人。
　　日落的光辉洒在楼道里，江黎低头看路顺着楼梯拐弯，下一秒视线里多出一双休闲鞋。
　　他脑子宕机了一瞬，然后抬起头，那人站在他面前。
　　很近，近到连眼睫他都能数得出来。
　　他们对望，久久无言。
　　突然陈桉感觉气氛有点怪，开口说：“不用收拾东西吗？”
　　江黎眨了下眼，把眼底的浊光擦去，“你怎么来了？”
　　陈桉转身下楼，“路过。”
　　江黎低头一笑，从身后追上来又越过陈桉，“渠安到长平四个小时，从这里路过，厉害。”
　　陈桉听出来他话里的反讽，笑了笑说：“明知故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