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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3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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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宁震惊地回头,迎上他幽深的眸子。他的身上带着外面凌冽的寒气,见她看清了他的模样,他放开了捂住她嘴的手,扳过她的身体让她面对他:“为什么要躲着我?”她看着他,满眼都是惊惧。他慢慢眯起了眼睛,有些生气:“你在怕我?”
安宁看着他,嘴唇翕动着,一时间却不知道说什么。她看着他,又惊又怕,再无往日半点见到他时的惊喜和欢娱,他眼里浮起了不耐:“你还在因为那个小丫鬟的事怪我不成?”
幔帐狭小的空间内他紧紧拥抱着她,怕被外面值夜的丫鬟听见,他刻意压低了声音。室温化掉了他身上的寒气,他身体本身的热力透过衣物传过来。她准备安寝穿着单薄的寝衣,他为了行动方便同样穿着单薄的夜行衣。如今这般拥抱着,体温渐升,热力交汇,氤氲出了别样的压迫。
“阿宁。”他沙哑亲昵地唤着她的名字,抵着她的额头轻声解释,“我是为了你,才对旁人下了狠手。我想保护你。”
他的指尖顺着她的寝衣边缘碰触到了她的肌肤,她按住了他的手腕:“不行。”
往日她在他怀中,只要他一碰触,她就似化作了一泓春水。今日的她却始终僵硬着身体,带着戒备和抗拒。这反而激起了他的征服欲,他的手落在她的腰后,将她按向自己怀抱的深处,他的唇落到她的唇上,含糊不清地问:“什么不行?”
“不……”她想要开口反对,反被他趁虚而入。
“你别……”她在他略微放开她的间隙挣扎着,她用力推着他的肩膀,这才发现两人天差地别的力量对比,她的拳落在他身上不痛不痒,他却压制得她无法动弹。
她剧烈地挣扎反抗终于让他停下,他贴着她的脸颊:“你不想我?”
他放松了对她的禁锢,却仍亲昵地摩挲着她的唇。她看着他,身体微微地颤抖着,声音也带着颤音:“我怕。”
“怕什么?”她这般惊恐疏远让他越加的烦躁和不耐,他强压着内心的情绪,“你说那丫鬟是国公府的下人,无论如何都能让她守口。她是国公府的下人,却非你的心腹。她撞见了你我,她不会去告知你祖父祖母?”
安宁僵住。
他接着道:“便是她一时因为害怕,没有去国公夫人那里。她才多大?心里藏得住这么大的事?若是她说与了她亲近的人听,你可知一传十,十传百,世上没有不漏风的墙。到时候满城风雨,我去国公府提亲也挽回不了几分。”
他定定地看着她,“于我而言,只有你才值得我去保护去考虑,旁人皆为蝼蚁。杀了她能保全你,你觉得我狠毒,我也要这么去做。”他问她,“阿宁,就因为这个,你要一直怕我怪我不成?”
她没有说话,心里的惊惧却在他的话语中消散了大半。她心绪复杂地慢慢抬起手轻抚上他的脸:“我……”
他沉着脸拉下她的手翻身下榻,不发一言越过后窗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在广宁寺小住数日后,安宁回了国公府。
顾珂柔听说她回来,一早便来看她。见安宁气色虽然好转了许多,眉宇间仍有忧色。她坐到她身旁:“你这些日子心事颇重,可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安宁抬头看向姐姐,她的眼里是毫不掩饰地关怀之色。安宁上前搂住姐姐的脖子靠在她的肩头:“姐姐,我心里憋得慌。”
“怎么了?”她轻声安慰,“是在家里拘得太久了?要不要同国公夫人说一声,这些日子我陪你出去逛逛?”
安宁缓缓摇头:“姐姐,那日我落水……”她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伯言的事情开始是让她想起来便止不住暗地里偷笑的小秘密,可如今渐渐变成了压在她心头的一块巨石,沉甸甸地让她喘不过气来。
小丫鬟只因撞见了她与伯言私会便无辜枉死,可他说的也并非没有道理。说到底,他是为了她才动手杀人。可是……可是即使是为了她,她仍觉得心头堵得慌。她原本觉着他做的是错的,他一番辩解后,如今她已经分不清对错。
顾珂柔耐心地等待着她继续往下讲。安宁却转了话头:“姐姐,你说,一个人会为了另一个人去杀人吗?”
顾珂柔有些意外:“你怎么这么问?”
她撒娇地轻摇姐姐的胳膊:“我想知道嘛。”
“你说的这种事,倒也不少。”顾珂柔想了想,“我听闻江湖侠义之士,有的为了承诺、有的为了情分,甚至有的人只为了恩人施舍的一顿饱饭,便会替他们动手杀人。”
安宁抬头,无辜地看着姐姐:“我不是说的那些侠士,我说的,会有人为了自己喜欢的人去杀人吗?”
“倒也有……”顾珂柔迟疑了一下,“但是都并非什么好事。为了情爱动手杀人,多是爱而不得或怀恨在心,你怎么突然问这个?”她又追问了她一次。
安宁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垂下眼眸:“如果一个人为了保护他喜欢的人,不想她受到伤害犯下了杀孽……”
“虽看上去是个痴情种子,却十分可怕。”顾珂柔察言观色,回想起安宁说的第一句话是她那日落水,再联想到那个溺毙的小丫鬟,她不由得暗暗心惊。她稳了稳心神,“这样的人十分极端,他喜欢你的时候,能为了你动手杀人,若有一天他变了心,再为了他心爱之人,你是否也会变成他的刀下亡魂?说到底,他为的不是他喜欢的人,不过是为了他自己罢了。”
安宁欲言又止。她想将伯言的事情和盘托出,若说有人能让她倾诉心事并且十分信任,也唯有顾珂柔一人。
看着她迟疑的样子,顾珂柔的心跳得更快,她握住了安宁的手腕:“你……你那个丫鬟……”她的声音有些发抖,她抬头看了看四周,房间里只有她们姐妹两人,门窗都紧闭着,白蔻沉香还有她带来的丫鬟都在外间候着,她压低了声音,“不是意外?!”
安宁抬头看着姐姐,两人四目对视,空气一时间凝滞,片刻后,安宁缓缓点了点头。
顾珂柔的心猛地一沉,她握着安宁手腕的手不自觉地用力,她又气又急:“他是谁?!”
“姐姐。”安宁往后抽自己的手,“你弄疼我了。”
顾珂柔放开手,深呼吸一口气。她觉得整个身体都在发麻,那种麻痹感从心口一直传到嘴唇。她握紧了拳头强自让自己镇定。到了杀人灭口的地步,必然是撞见了了不得的事情。
“你?!”论到了她欲言又止,她毕竟是未出阁的黄花大姑娘,实在问不出口,“和他可有犯下大错?”
安宁摇了摇头:“虽不曾犯下大错,却也……却也十分亲近。”她的声音越来越低,低下了头。
顾珂柔霍然站起身。她看着眼前乖巧美丽的妹妹,想要骂她糊涂。可事已至此,如今骂她又有何用?
她追问妹妹:“这事情,有没有旁人知道?!”
安宁摇头:“再没有他人知晓。”
这世上哪儿有不漏风的墙?
顾珂柔快步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这件事可大可小,若是闹将出去,太师府和国公府的名声尽毁,就是她也会被牵连。最好的法子不外是趁着没有走漏一点风声,让安宁远避,弄清楚对方的路数,再做旁的应对。
她坐到安宁身旁:“他是哪家的?”
安宁看着姐姐,眼里露出了几分迷茫。她在开阳时初遇他,只知他来自京城。如今她在京里住了一段日子,在长兴侯府见过他,听人叫过他世子,可是他到底是哪家的世子,她却全然不知:“我只知道,旁人叫他世子。”
顾珂柔叹了口气:“平日里倒也觉得你机灵,怎么却在这件事上犯了这样的糊涂。他同你这般亲近却还隐瞒身份,何以见得他诚心?他若真心爱护你,又怎么做的都是置你于万劫不复之地的事情?!”顾珂柔细细盘问,“你日日都在府里,你们是如何相见?”
安宁便将伯言如何寻她的事情从头到尾讲了一遍,顾珂柔越听越心惊,这人好大的胆子!竟然就在国公府的眼皮子底下犯下了这么大的事情!
她按住安宁的手背:“你不要再同他相见。”
安宁低下头:“我若是出府,他总能想到办法来见我……”
“那你就留在府里,闭门不出。”顾珂柔打断了她的话,“宁儿,你既然将此事告知我,可见在你心里,是十分信我的,对不对?”
安宁信任地点点头:“我也不知能同谁讲,在心里压得厉害。”
“那你就听我的,老老实实待在府里,不要再给他可乘之机。”顾珂柔叮嘱妹妹,“此人狼子野心,所图未必仅仅是你的美色。”
“姐姐。”安宁有些着急,“你不要告诉大伯母和祖母。”
顾珂柔沉思片刻:“你若答应我,从今日起闭门不出,我便先不告诉她们。若你能干干净净同他至此断了往来,此事我便当不知,就此揭过。”
安宁看着姐姐的眼睛,迟疑稍许,点头应下。
安宁痊愈后,严嬷嬷恢复了授课。几姐妹又开始了规律上学的日子。顾珂柔冷眼旁观妹妹,那日她同她倾诉心事之后,倒也守住了对她的承诺,每日里安安静静地呆在国公府,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为此曹婉还很是担心了一阵,但见安宁同两个姐妹平日里说笑,严嬷嬷也夸赞她上课专心了许多,慢慢也就放下了心来。
这般到了十二月,眼看着便要过年,宫里突然传出消息,年后要增开一次选秀补充后宫。顾珂柔十一月就满了十五,安宁的生日在一月。这一次顾家两姐妹都落在了选秀的名单之上。
苏婉仪备了重礼托到严嬷嬷手中,请她好生教导顾珂柔宫规和礼仪,顾珂柔似乎早就做好了备选进宫的准备,听说增开选秀的事情,心绪并没有太大的波动。
安宁却十分不愿。
“祖母。”安宁求到曹婉面前,“我不想进宫,求您上个帖子,为我报个病退行不行?”
曹婉放下手中的书信。李月桦写了家书用猎鹰送了信到京城,顾林书并不愿意女儿进宫,便想借着此前落水的由头,给安宁报一个病退免选。如此倒合了这小妮子的心意。
“好。”曹婉安慰地轻拍安宁的胳膊,“你父亲也是这个意思。让你祖父上个折子给你报一个免选,你且安心等着消息。”
安宁眉开眼笑:“祖母真好!”
岂料安宁抱病的帖子送进宫没几日,宫里便指派了一个太医到保国公府替她问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