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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血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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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道玄手轻,杨萝也不觉得疼,只道:“多谢了。”
司道玄收了药箱,道:“你还未告诉我,同陛下说了什么?”
杨萝道:“左不过是劝陛下开战,他不肯罢了。”
司道玄皱眉道:“陛下忌讳此事,你何苦提起?”
杨萝吸了一口气,道:“危机已现,陛下不肯动兵,只怕越拖越是无法。”
司道玄道:“陛下无意开战,于百姓而言也是好事,一旦开战生灵涂炭,于国于民,都是弊大于利之事。”
杨萝瞥了他一眼,道:“你也不赞同,对吗?”
司道玄道:“并非我不赞同,只是时机未到。”
杨萝默然片刻,道:“时机也是人为,难不成人在家中坐,时机便能从天而降,落到你头上吗?”
司道玄道:“你额头上的伤口还不能叫你长教训吗?”
“同陛下拗着来,便是这般下场。”司道玄遥遥点了点杨萝的伤口。
杨萝想去摸伤口,却被司道玄握住手腕按下了。
“你的伤口半月不可沾水,也不要乱碰,隔两日换一次药。”
杨萝点点头道:“知道了。”
司道玄盯着她的伤口看,道:“婚期在即,既破了额头,十八那日便不要用脂粉了。”
顿了顿,司道玄又道:“你若喜欢,我可以调制些不伤肌理的。”
杨萝摆摆手道:“无妨,我素日也不用那些。”
杨萝掀开车帘,见马车快到家了,清了清嗓子,道:“方才陛下一怒,开了金口,直说我配不上你,按下了成婚之事。”
见司道玄有些愣住了,杨萝摸了摸耳垂,道:“你前些时日送来的三书六礼,如今也用不上,东西太多,你回去之后,遣人来,把这些都带回去吧。”
风扬起窗帘,阳光透进来照见司道玄的半张侧脸,半张侧脸隐没在阴影里。
杨萝道:“你如今年纪还轻,前途无量,没了我,也能配个更好的女子,结个金玉良缘......”
话未说完,就被司道玄一句打断:“你不愿同我成婚,是吗?”
杨萝张了张嘴,并没有反驳。
司道玄道:“你知道陛下不会许出征北燕之事,所以你挑起此事,引发陛下雷霆之怒,拖延你我的婚事,对吗?”
杨萝没想到司道玄如此敏锐,有些尴尬地偏头看向窗外。
“你为何非要在婚期将近之时,再来决裂?”
司道玄只觉得喉咙有些干涩,差点说不出话来。
此事当时是皇帝赐婚,他们二人都没得选。
若她想拒婚,以她当时当日的处境,远比现在更加合适,为何偏偏挑在此时?
杨萝没察觉到司道玄的异样,无奈道:“我与你的亲事,本就是陛下乱点鸳鸯谱,何况以你的出身和官位,前途无量,何必与我蹉跎?”
“你我相识已久,想来你也多少知道我的脾气,”杨萝委婉道:“我们俩凑在一块儿,只怕日后也过不好,你定能寻一个温柔贤惠的妻子,比我......”
剩余的话,皆被堵在唇齿之间。
杨萝瞳孔微缩,司道玄俊逸的脸庞近在咫尺,温软的唇瓣如棉花般贴在她的嘴唇上,轻飘飘地,如羽拂过。
杨萝愣住了,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一触即离,可杨萝却觉得仿佛已历三秋。
司道玄凑得太近了,二人的呼吸交缠在一起。
“县主为何不推开我呢?”
杨萝喉咙动了动,觉得口渴难耐,嘴唇动了半天,一个音节都没说得出来。
“县主不舍得,对吗?”司道玄声音轻之又轻,如同一片花瓣落在耳畔,挠得人心痒难耐。
杨萝道:“我没有。”
司道玄盯着她的眼睛道:“你撒谎。”
杨萝不自觉地挪开眼,“我没有。”
司道玄退开一个身位,道:“你到了。”
杨萝回头一瞥,马车已经停在了县主府外。
杨萝道:“那我先回去了。”
掀开车帘的那一刻,司道玄道:“你不愿,我不会逼你,聘礼我也不会收回。”
杨萝心头乱得很,没有回答司道玄的话,车帘一放,人已经不见了。
杨萝匆匆回到府中,抄起一个瓷杯倒了满满一杯茶,一饮而尽,又倒了一杯饮尽。
足足喝了十七八杯,杨萝才搁下茶杯,坐在榻上,神思不属地靠着靠枕。
玉青一进来见茶壶空空,道:“姑娘,这可是冷茶,你喝了这许多,胃里该不舒服了。”
杨萝慢半拍地抬头,拢住靠枕道:“哦,我没注意。”
玉青奇怪道:“姑娘今日怎么怪怪的,是进宫被陛下训话了吗?”
杨萝道:“没有。”
玉青道:“那姑娘怎么魂不守舍的模样?”
杨萝手指动了动,放到唇边又忽觉不对,一转弯拿住了茶杯。
一低头,恍觉茶杯里没有茶,道:“玉青,去倒壶茶来。”
玉青摸不着头脑,只好去了。
杨萝原本想见过皇帝之后,向汾阳侯府递拜帖求见汾阳侯,却不想汾阳侯却先一步来了,而且还是在月上中天之时突然来访。
杨萝一整日都想不进事情,听闻汾阳侯到才恍然回神,赶去见客。
汾阳侯身高八尺,虎背熊腰,鹰视狼顾,一个眼神便足以慑人。
杨萝拱手道:“见过汾阳侯。”
汾阳侯对杨萝十分客气,道:“县主多礼了,在下深夜来访,只怕惊扰县主,还望县主勿怪。”
汾阳侯虽然长得凶恶了些,说话倒是和缓有礼,让杨萝颇感意外。
杨萝为锦衣卫时,汾阳侯已隐退不见生人,虽然在朝为官当年,却从未打过交道,今日倒是头次相见。
杨萝道:“侯爷客气了,请坐。”
杨萝和汾阳侯分别落座后,汾阳侯才道:“在下今日前来,是为了小侄长平郡主一事。”
“听闻今日县主为郡主求情,还触怒了陛下,县主待郡主情谊深厚,在下铭感于心。”
杨萝道:“侯爷不必如此说,雍王谋反,本与长平郡主无关,如今郡主身陷牢狱,我也于心不忍,只是看如今的情形,只怕谁劝陛下,都无用。”
汾阳侯自然知道杨萝所说之言不假。
“在下今日已递了四份折子进宫,请求面见陛下,只是陛下,并不肯见在下。”
皇帝回避的态度已经给了汾阳侯答案,杨萝道:“只怕还有一事。”
汾阳侯问道:“何事?”
杨萝道:“侯爷觉得,此时我大梁与北燕关系如何?”
汾阳侯并没有思虑多久,道:“势同水火。”
杨萝赞同地点头,“我亦是如此觉得,但陛下只怕还未察觉此事,亦或是察觉了,却不肯承认。”
“还有一层理由,不知侯爷是否想得通呢?”
汾阳侯思忖片刻,道:“雍王已然谋反,陛下担忧我领兵势大,威胁他的大位。”
杨萝惊异于汾阳侯的通透,颔首道:“大梁若与北燕开战,侯爷是当仁不让的挂帅人选,陛下自然害怕,侯爷军权膨胀,他大权旁落,养大了另一个雍王。”
汾阳侯叹道:“我并非皇室中人,即便兵权在手,也是名不正言不顺,何况我避世多年,就是希望能避免陛下猜忌。”
杨萝道:“侯爷所想,与陛下所想截然不同,陛下不愿开战,也是不愿意让将军坐大。”
“领兵作战,保家卫国是我应尽之责,只是,我如今连我妹妹唯一的亲生女儿都保不住,何谈保护天下人呢?”汾阳侯落寞道。
杨萝道:“听陛下的意思,只怕雍王一脉,无一能够幸免,若想救郡主,得看北燕的本事了。”
汾阳侯皱眉道:“你的意思是?”
杨萝道:“如今,北燕两位皇子公主音讯全无,只怕已沿路逃回北燕,不日,两国必有交战,即便大梁不主动开战,也避免不了纷争。”
“只要能拖到侯爷挂帅那时,郡主便还有一线生机。”
汾阳侯闻言沉默了下来。
“此事谈何容易?若北燕一直不发兵,难不成就没有旁的办法,能救得郡主一命吗?”
杨萝摩挲着指尖,灵光一闪道:“若此事行不通,想来,只有另一条路可行了。”
汾阳侯问道:“是什么?”
杨萝道:“陛下身旁有一位青山道长,十分得陛下信重,只要他金口玉言,陛下必然会放了郡主。”
汾阳侯皱眉道:“你的意思是,收买青山道长?”
杨萝点点头道:“只要这位青山道长给长平郡主一个福星的名分,陛下为此,必然会放了郡主。”
汾阳侯沉思了下来,似乎在思考此事的可行性。
“青山道长一直在宫里,如今更是听闻闭关不出,我如何能寻得到他,说服他帮忙呢?”
此事若要操作,非得司道玄或是张淑妃来开口不成。
但司道玄才与杨萝闹了别扭,张淑妃远在宫内,杨萝无法联系到她,一时之间,竟然也找不到可以用的人。
“陛下的丹药快用完了,青山道长应当不日就要出关。”
汾阳侯道:“既如此,我寻上时机,见见这位大名鼎鼎的青山道长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