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语》晓幺九

4、第四章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叮咚......”

　　文心翻了个身，从被窝里慢悠悠地伸出一只手，在手机屏幕上随意戳了几下，闹钟停了。她没有急着起来，等了一会才睁开眼睛。

　　拿起手机。

　　八点零二分。

　　打了个哈欠，缓缓地钻出被窝，下床，打开房门，走向客厅。

　　“起来了？快去洗漱，吃早餐。”有个声音从厨房那头传来。是个女声。

　　文心没有回应，走到那个女孩背后，抱住，撒娇似的把头落在她的肩膀。

　　只听对方轻轻笑了一声：“乖，快点去洗脸刷牙，不然可要迟到了。”

　　“嗯。”不太情愿地走开了。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叮咚......”

　　‘今天争取早点去，不然又没车位。’

　　‘不知道要不要去公司附近买早餐，还是在家带瓶牛奶去就好。’

　　‘今天冷不冷啊，还下不下雨，穿什么衣服啊！’

　　现实中许多亟须解答的问题一条条加载进文心脑中，把她从美梦中拉了出来。

　　又做梦了！意犹未尽啊！

　　这样甜美的梦，文心时不时会做。可在现实里，却未曾让她如愿过。

　　她看了一眼时间，八点半，今天起晚了十分钟，都怪那个美梦误事，让她留连忘返，醉生梦死在温柔乡。

　　那还是带早餐去公司吃吧。能省点时间。

　　匆忙洗漱完成后，打了个底妆就出门了。等电梯的空隙，她打开微信，才想起来昨晚的那场美梦。但好在，这一场，不是梦。

　　是真真切切发生了的，看得见摸得着，有呼吸有体温有互动，还有需要偿还的人情。

　　看到温语没有回复。互动终止了。

　　她有些失落，但很快就没放在心上，她知道，那样的人间尤物，怎么可能跟人家做朋友，有过一次短暂邂逅，已是上天赏赐的最大荣幸。

　　那人情，还需要还吗？

　　程子遇：【明晚周五，要不要把昨晚的局重新组起来啊？】

　　向理附和：【必须】

　　文心；【我可以，明晚应该没什么事】

　　她俩怎么这几次都很同步，每次程子遇发完，向理就立刻回复。

　　连下了几天的雨已经停了，潮湿的风逐渐散去，好似就要放晴。雨过之后气温回升了几度，可依旧灰蒙蒙，把这座城市覆盖得病怏怏，软绵绵得像刚失恋的少女，在等待那轮久违的太阳，驱赶心病，焕发生机。

　　然后牵着少女的手，在新生里起舞，曼妙翩翩。

　　‘要是明天不下雨，我就不开车了，天天找车位真的很痛苦。’文心计划着。可突然想起来，刚刚跟程子遇他们约了明晚吃饭，确实不用开车了。为了这一桩称心如意又两全其美的巧合，暗自欢喜。

　　同事们陆陆续续到了公司。文心打开电脑，吃着早餐，在心里慢条斯理地规划着今天的工作流程。

　　“心心姐，你今天喝咖啡吗？”方彤拿着刚泡好的茶，笑嘻嘻地走到文心身旁，带着二十出头小姑娘的稚嫩和朝气，小声地问道。

　　方彤是去年大学毕业的新人，一进来公司就跟着文心。初出社会的牛犊，只身来到异地谋生，文心理解这种不容易，加上小朋友机灵能干，能为她在工作中分担许多，于是对她甚是喜爱，在工作中、生活里都比较照顾。

　　比如在她工作出错被部长严厉批评后，文心便带着她去自己家里，给她做一顿并不丰盛的晚餐。晚餐虽简单，家常便饭，但对于不会做饭、每日三餐都是外卖的小朋友来说，已经满足，何况还是心心姐亲手操持的。小朋友胸怀宽广，有了好吃的好玩的，很快便把不开心抛之脑后。

　　比如在她家节日抢不到票回家，文心就会开车带她去周边城市玩两天，有时候也会叫上其他要好的同事一起。

　　比如在一起出去外勤工作的时候，路过好吃的甜品店，在不耽误工作的前提下，带她进去喝个下午茶。

　　文心犹如一道温暖的光，投射在方彤的身上，让她在这座陌生的城市被温暖笼罩着，活得闪亮。

　　她很珍惜这道光，也很仰慕这道光。

　　然后在悄无声息中，情不自禁地打开心窗，让这道光照进心里，给予了那片花园能量。

　　“嗯，下午再喝。”文心继续做着手里的事情，没看她。

　　“那我下午去买，还是加浓冰美式、双份奶可以吗？”方彤经常给文心买公司楼下的咖啡，方便，而且看到心心姐喜欢喝。

　　方彤比同龄人更懂得为人处事之道，会在日常相处中，以自己力所能及的方式去回报文心对她的照顾有加。

　　这也是文心对她更加关爱的原因之一。

　　“嗯，好。”

　　文心虽然觉得自己比方彤年长，也算她半个领导，于情于理都得由她来付款，但是方彤跟她说过因为一直接受她的帮助，却无法为她做点什么而感觉自己很没用，所以后来她就会在一些小恩小惠上，交给方彤去发挥。

　　她理解这种礼尚往来，她也是这样的人，所以才会在温语请她看了电影、喝了咖啡之后提出请温语姐吃饭，作为答谢。

　　文心计划着早上先把下周公司旗下的美术馆要举办的展会流程再梳理一遍，下午再跟方彤外出一趟，去拜访此次办展的画家徐沐川老师。

　　温语：【文心，昨晚看到你的信息已经很晚，怕你睡了，就没回你，谢谢你关心。】

　　温语边吃着早餐，边打着字。

　　文心今天很忙碌。可能是最近忽冷忽热的天气导致许多人感冒发烧，文心的好几个同事都请了病假，那么热心助人的雷小心自然大包大揽下他们的工作。一个人干着好几个人的活儿，忙得不可开交。

　　终于在上午结束前，完成了所有事情，打开微信。

　　温语的那条消息，安静又夺目，文心很意外，甚至有点雀跃。迫不及待点进去看。

　　怎么会？温语姐怎么是这般贴心的？怎么跟平时幺幺零口中描述的人设大有不同？她以为温语不会回复了，自己发去的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信息，怎么还会特地来解释一遍，可字里行间处处礼貌，亲切又疏离。

　　文心猜不透，但也没必要猜，以社交礼仪处理就行。这点她还算擅长。

　　文心；【温语姐，不用谢，我早上挺忙，现在才看到信息】【调皮.jpg】

　　她怎么也解释了一下。不过她总是习惯如此，害怕被人误会，害怕自己哪里不周到，害怕麻烦别人，害怕别人不高兴，可却很少想过自己会不会不方便，自己会不会委屈。

　　温语：【午饭时间了，吃饭了吗？】

　　温语才不是这么体贴的人，更不会关心别人吃没吃饭。

　　‘怎么还关心起我来？可是，我怎么有点开心。’文心的今天心情本就不错，此时更是欢欣鼓舞了。

　　文心：【准备去吃，我们十二点下班，和同事去食堂吃】【温语姐吃了吗？】

　　温语：【还没有，在处理一点工作】

　　文心：【那你忙完赶快去吃饭哦，我听一瑶说过你的胃也不是很好，我以前就总是不按时吃饭，把胃搞坏了，现在可不敢了】

　　温语：【嗯，好】

　　原来文心胃不太好。原来文心记得自己也胃不好。

　　聊天的同时，文心和同事来到了食堂。

　　文心：【午餐.jpg】

　　随手拍了一张工作餐的照片发过去。她总是习惯热情，尤其是感受到对方也同样热情，她就会以更大的热情回馈。

　　可是，她的热情回馈不得不中断了。在她分享完午餐照片后，温语再无回复。

　　顿时感到失落。但是她经常遇到这种情况，好朋友聊着聊着就没有回复，一开始她还会等，等了一天，等了一次两次，第三次她就不再等了，也逐渐不太在意别人有没有回复她。

　　后来她也变成经常忘记回复别人的人。她本身记性就很差，但以前总是会努力去记得去回复每一个人，她总觉得不回复别人是挺不礼貌的事情。可是大家都这么做啊。如果一个行为成为约定俗成，那么就是道德允许的，属于正确的事情。于是她照做。

　　只是对方可是温语啊。很难不在意吧。但是她也清醒地知道，温语太优秀了，自己却很普通，如果只是普通朋友，那还是不应该有过分的期待。又或许，朋友都算不上。

　　没回复也挺好，保持一些距离，就可以停止一些不切实际的奢想。而且是明一瑶喜欢的人，更不该走太近。

　　幸好她记性不好，越来越多的事情并没有存放在记忆的储存条里太久。有时候睡一觉醒来都不记得了。

　　现在的豁达坦荡，也得益于那段差点要了她半条命的过往。所以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虽然福在哪，暂时还没见到，但总会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