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语》晓幺九

101、第一百零一章

　　万籁俱寂的深夜，星月交辉，万家灯火的繁华退却成星星点点的萧索，有的人在相爱，有的人在分离。

　　所幸的是，她们还在相爱。温语抱着文心，抱着她心里的全世界。文心抱着温语，稳稳地占有着真实的厚重感。

　　这两晚两人都各自睡各自的，半夜有时醒来，手臂空荡荡的，在几平方厘米的被窝里，找不到舒适的姿势。手臂也是有记忆的，会替主人习惯性地依赖那一种熟悉的体感。

　　终于可以睡一个好觉。

　　闹钟又是在八点二十分，分秒未差地响起，文心忘了关掉闹钟了。她条件反射般地摸着手机，眼皮掀开一条缝，把闹钟关掉。

　　温语靠过来，可能睡得太沉了，不像往常那么清醒，还在睡梦中，恍惚地把手架在文心脖子上，头往颈窝蹭。

　　文心被她的头发顶得发痒，往旁边躲了一下，她也把头挪过来。

　　反复了两三次，文心醒了，她睁着眼看温语歪曲的睡姿，很少见她这么没形象，像极了小孩子，不忍吵她，可是又怕她这样的姿势睡久了会不舒服，凑到她耳边低语：“温语，睡过去点，这样等下难受。”

　　“嗯。”温语从气息里带出一个气泡音，答应着但身体没动。

　　文心又叫了她一次，轻轻推过去，温语却醒了。

　　她清了一下干燥的喉咙：“几点了？”

　　“应该八点半了吧。”

　　温语动了几下肩膀，有点麻：“那起来吧，送你去上班。”

　　文心趴到她身上，像只柔软的小猫，慵懒而软糯地说：“我今天不上班。”

　　温语懒散的神情突然精神起来，她拎了拎眉头问：“怎么了？”

　　“我年假还剩下四天，再不用要清零了，我就想一次性用完，反正年底了也没有项目，刚好也可以去做个检查，让你放心嘛。”

　　“那你再休三天，连着周末，不是要到下周才去上班了？”

　　“是哦！”

　　喜提小短假，又和温语和好了，在这个突然不用上班的早晨，对于爱睡懒觉的文心来说，幸福乘以无数倍。

　　“那有什么想做的？我陪你。”

　　“没有，我就是想要好好休息一下，而且这阵子很少给你做饭，我想你白天去排练，我可以睡懒觉，晚上给你做饭。”想到这里，文心忍不住笑了，很开心。

　　温语也很开心，她要的幸福很简单，就是这样，结束一天的工作后，跟心爱的人一起逛超市，买菜做饭，饭后一起发呆，或者看个电影，或者听一下音乐，或者......有无数可以做的事，只要是和文心，做什么都不重要了。

　　她满足地亲了文心：“今天能不能成为一个纪念日？”

　　文心疑惑地问：“什么？”

　　“纪念第一次吵架。”

　　“啊？这是什么好事吗？还纪念。”文心笑她。

　　温语附和笑着说：“铭记教训啊。”

　　“不要不要不要。”文心撒着娇果断地拒绝，从她身上滚到自己的位置。

　　“那，和好纪念日？”温语用手指背部蹭她的脸，柔声征询道。

　　“为什么今天一定要是某种纪念日啊？”

　　温语抿了一下唇，而后认真解释：“因为我们的爱情似乎经历了一场风暴，但它又完好无损地降落回我们的怀抱，所以这几天也很有意义，我想要记住它，跟你在一起的所有瞬间，无论好的坏的，我都想记住它们。”

　　亲密无间的相处，是爱情盛宴里呈上的一道美味佳肴，一开始色味俱佳，回味无穷，但在日复一日的朝夕相对里，精品细尝过彼此的全部后，敏感的味蕾逐渐吸收到乏味，最深层的缺陷也将无所遁形。

　　因此，磨合就是一个将误解抽丝剥茧的过程，让自己更能读懂对方，让彼此接纳彼此的缺点。

　　磨合是一场考验，也是一场促进。在热恋期里磨合，在磨合期里热恋，它可以把喜欢变成合适，也可以把合适变得深爱。所以它特别特别重要。

　　这个说法说服了文心，她答应：“好。”

　　“那我们再睡会。”温语用被子把文心裹紧，难得地想赖床。

　　“你不用去排练吗？”

　　“今天不去了，可以在家里练，需要修改的谱子他们发我邮箱了。”

　　文心在她怀里伸着懒腰：“那等会你必须起来吃早餐，你昨天还胃痛呢，必须养好了。”

　　“不痛了现在，我们中午再吃。”

　　不知道是不是赖床的习惯也会传染，还是人在身体脆弱的时候，会想要获得更多的关爱，今天的温语实在很柔弱。

　　“不行，”文心挣开她的手，坐起来，“你这几天必须按时吃饭，没得商量。这几天中午你就回家吃饭，我给你做，或者我给你送去公司，反正我也没事，你自己选吧。”

　　温语又拉过来她的手，捂在胸口：“那这几天我早上在家练琴，吃了午饭后再去公司，因为有时候会出现一些需要重新编曲的地方，在公司方便跟编曲老师随时沟通调整。”

　　“好，你安排，”文心给她掖好被子，“你再睡会，我去做早餐。”

　　准备放开她的手，却反被握紧，她歪着头看着温语，似在问“干嘛？”

　　温语有些触动，文心那么那么爱睡懒觉，却愿意早起给她做早餐，她在文心不以为意的付出里，看到了满满的在意，想多看两眼这份贵重的在意，突然舍不得放她走。

　　但还是轻轻捏紧了一下她的手心后，又松开，勾了勾嘴角，摇摇头。

　　文心伸出手触摸她的脸颊，轻声哄道：“乖乖睡，等会叫你。”

　　她走进浴室，一边刷牙，一边想给温语煮个什么粥呢？想到了昨晚冰箱里还剩下一些鸭肉，正好能搭配生姜，可以温胃止痛。

　　在厨房切姜洗肉的时候，阿姨来了，但她还是要自己做，总觉得亲手做的饭菜会更入口一些。

　　一个多小时后，文心煮好了姜丝鸭肉粥，去房间叫温语起床。

　　温语已经在洗漱，看见她，含着泡沫就笑了，文心把毛巾递给她，她吐掉了漱口水，用清水洗了个脸。文心上前环住她的腰，是一个白白净净的温语，是一个神清气爽的温语。

　　她好喜欢，贴在她脖子上使劲猛亲了几口，留下了几道浅浅的痕迹。

　　温语的嘴唇在她耳廓上碰一下，悄声提醒她没关门。

　　阿姨还在家里，她知道文心被撞见了几次，羞愧得要死。

　　文心恋恋不舍地放开温语，嘴唇嘟嘟地撅着。

　　温语捏一把她的小脸：“这么久了，还是不自在吗？”

　　“嗯。”

　　“那，以后不让阿姨来了，我们每个月请一次家政公司做深度保洁，好不好？”

　　文心明显对这个提议感到惊讶，她怔怔地说：“不好吧？阿姨不是在这里干了快十年了，就因为我不舒服就把人辞了，那她不是失业了？还有，你那么爱干净，我可没有办法每天把屋子给你打扫得一尘不染，我懒死了。”

　　温语温柔的眼神里盈着笑：“不用你干，以前让阿姨每天来，不止是打扫家里，还有做饭，但现在有你了。”

　　“而且，你没听过东家不打打西家吗？阿姨专业能力那么强，不会失业的。”

　　文心晃着脑袋：“我不想你的生活习惯，为了我有太大的改变，不想你总是迁就我，也让我迁就一下你好不好？”

　　“阿姨在这里也干习惯了，再换新的人来，未必能做得让我们满意，不要麻烦了，我也不想阿姨一把年纪还要出去找工作，而且你不是说她从你读书的时候就在你家里帮忙了，我还是觉得因为我在意，就把她辞退了，我会过意不去。”

　　她抚摸着温语的腰，央求似的说：“温语，你不要把她辞退了好不好？”

　　温语突然表情变得严肃：“心心，其实我们没有义务负责阿姨的人生，我们更应该考虑如何让自己更舒适，不是吗？

　　“这么说或许对你来说有些无情，可是如果把‘道德感’放到所有人身上，会给我们自己徒增很多烦恼。所以，我们要在自己舒适的范围内，去做对自己有利的选择，而不是为了每个人委屈自己。”

　　文心一直都是那么负有压力地活着，她没觉得过于沉重，但跟温语在一起的这些日子，她逐渐被温语身上的坦荡感染，其实自在一点，随心所欲一点，也不见得就会对别人产生伤害，也许在别人的角度，他们也能够坦然地接受这些安排。

　　想通了一点，她偏过头，柔声柔气，咩咩地撒娇：“我知道我知道，我没有委屈自己，真的，再过段时间好不好？我再适应看看。”

　　温语对这只小羔羊没有一点办法，叹着气，还是答应道：“好，你是我最重要的人，我只想你舒服、快乐，至于其他人，我没法都照顾周全。”

　　她有时候希望文心不要过分善良，可是又有些自相矛盾了，自己不就是因为她的善良，才被吸引的吗？自己喜欢的，也只能成全了。

　　文心雀跃地拉着她去吃早餐，看着她喝下第一口粥，问她会不会太辣了，没有下太多姜，但是还是要放一点点，对胃好。

　　温语眉眼弯弯地说：“还好，可以吃。”

　　文心就更开心了，胃口变大了许多，吃完饭，立刻又去把昨晚买的零食翻出来，继续抱着吃，在沙发上给叶锦发消息。

　　温语吃完早餐后就进去书房练琴，文心没打扰她，只是时不时进去给她添热水，叮嘱她记得喝。

　　时间流逝的快慢是相对的，不用上班的时间，甚至感受不到时光在溜走。

　　一转眼功夫就到了中午，阿姨做完午饭回去了。文心吃了太多零食，扒拉了几口饭就不吃了，坐在一旁陪温语，等她吃完去洗了碗，然后拉着温语要去午睡。

　　温语怕睡了起不来，就哄着她说：“我不睡了，等你睡着我再出去，好不好？”

　　“好，”文心笑眯眯，享受地慨叹，“这天气好舒服啊，好适合睡觉，我要睡到地老天荒！”

　　她被温语圈在幸福里，安心进入美梦中，应该会是一个有花园，有蝴蝶，有温语的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