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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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早上十点，周叶挣扎着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计划今天上午先买好晚上直播要用的酒，这样可以预留出时间休息一下，做好心理准备。
虽然隔着一层网线，周叶能和人侃侃而谈，但那也只是隔着一层网线的情况，在现实生活中，他可是一枚实打实的社恐。
自从奶奶去世后，他再也没有与人亲近交往过，之后就愈演愈烈。
这到不了影响身体和生活的程度，不过是与人对视会迅速转开视线，和陌生人对话会紧张到心跳加速，如果要让他在公共场合演讲更是会呼吸紧促的程度每次出门都要在家做足心理准备。
周叶洗漱完毕，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深吸一口气后，脱掉了身上印着垂耳兔的、明显有些幼稚和短小的睡衣，开始对自己进行全副武装。
他先是穿上简单的T恤和短裤，然后在带上鸭舌帽和口罩，鸭舌帽上面还压了一个头戴式耳机，就这还不够，他穿上了外套后，还把连帽衫上的帽子套到了头上。
这套出门的装扮准备完成后，周叶才狗狗祟祟走出了家门。
他身材纤细，身上的衣服松松垮垮的挂着，连帽衫的袖子有些长过手腕，裤管也显得空荡荡的，因为腿很痩，风一吹，裤管便左右鼓动起来，显得有些兜风。整个人像一根笔直的竹竿，在人群中显得格外单薄。
去往市中心的公交总是人声鼎沸，周叶上车时，只剩了一个直对着阳光的座位，他坐了上去，侧脸被阳光照得有些发烫。
与周叶隔着一条过道，公交的另一边烟火气息相当热烈。大爷大娘眉飞色舞的谈论着自己的儿子孙女，听着张大爷的孙子要考高中，一周补习班要花好几百块钱；李大娘要赶回家给孙女做午饭，这次出来是特意去了远一点的菜市场给孙女买新鲜的蔬菜……周叶侧过身，拿起手机打开x站，点开了昨天里奥尔读得《格列佛游记》，试图转移注意力。
做了大约四五站公交，终于到了商场入口。
入口的安保狐疑的看了一眼周叶的着装，有些犹豫不决。打量了两眼后，还是把人放了进去。
……
商场里人来人往，喧闹声此起彼伏，叫卖的声音更是不绝于耳。
周叶被这操作的声音弄得有些心慌，垂着头加快脚步，想要赶紧找到酒类货架的所在，先把正事解决掉，速战速决。
不远处隐隐约约传来说话的声音，仔细听来，竟和耳机里的声音极为相似。
周叶在公众场合里过于紧张，虽然在耳朵里断断续续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却也只是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并未引起他的警觉。
“裴女士，你儿子非得闹着要买零食，我正带他逛商场呢。”陆行舟放下推着购物车的手，拎起兜里的耳机，放到耳畔，无奈的出声道。
手机里传来一道优雅又有些活泼的声音：“你就带他几天嘛，你薛姨的孩子马上要上学去了，她特意和我请了几天假想要给儿子做几顿好吃的。”
陆行舟有些嫌弃的看了旁边的小胖墩一眼。这小胖墩长得又胖又圆，像个小肉球，虽说胖了一点，但他长得白白嫩嫩，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忽闪忽闪，透着一丝调皮捣蛋的机灵劲。这正是陆行舟同母异父的弟弟陈小船。
陈小船撇了撇嘴，不安分的双手悄咪咪摸到了购物车的推杆上。
陆行舟揉了揉眉心：“你们年年都要出去度蜜月，陈叔的公司一直是我在管，现在公司里都在谣传我要篡位。”
“哦，你陈叔就在我旁边，他问你什么时候篡，他好抽时间回国去办理一下手续。”陆行舟的妈妈，裴文秀女士淡定的回复。
陆行舟一时被堵得说不出话。
裴文秀说：“这样，你要是觉得小船太麻烦，我可以让你薛姨把他捎回家，你正好去见见我们千挑万选帮你找的相亲对象。”
"各个都是书香门第，知书达理，你陈叔叔舔着脸拜托别人才介绍给你的，平时打着灯笼都找不到。”
饶是陆行舟，在这种时候性命攸关的时候也是一声不吭，唯唯诺诺。
他捏了捏眉心，一手拖着胳膊一手举着电话，不由自主的侧过身，靠到后面的货架边缘，翘首以盼裴女士什么时候絮叨完。
他这一靠，没留意陈小船，让陈小船离开了他的视线。
“总之，你必须得去见一见，你家里别说人了，连个微生物估计都难。找你老不接触别人自己待着，迟早会待成变态，我特意让小船去陪陪你你还不高兴。”
陈小船并不是没人管，裴文秀把他放在陆行舟身边，只是想让陆行舟身边有点人气。
陆行舟沉默了两秒，还是忍不住回了一句：“妈，我在家也能跟人说话，而且白天还有工作……而且并不是所有人都喜欢热闹，想要呼朋唤友吵吵闹闹的。”
他这一回，裴女士更加来劲，像是给烈火填了一把柴，气焰燃烧的更加热烈，她拔高声音道：“行了，我还不知道你？”
“你天天做那个什么主播？网络上聊天能算和人正常交往吗？只有工作才和人接触算是正常和人交往吗？”
“……”
裴文秀轻而易举让陆行舟再一次闭上了嘴。
一间豪华的酒店海景套间内。
裴文秀正一边絮絮叨叨的教育儿子，一边感受迎面而来的海风。忽然，后面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她立马皱着眉头，带着一丝嗔怪的向后方瞪去。
后面正是陈小船的亲爹，裴文秀的老公陈建海。
陈建海憨笑着对她道：“公司有个报表需要对接，你先聊，聊完别挂，换我和行舟谈一下工作上的事。”
裴文秀立马松了眉头，缓和了神色，表示理解道：“哦，工作上的事啊，我这边也已经说的差不多了，你们先聊吧，那件事情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过两天咱们就可以去看看。”陈建海回着，就这样接过了夫人的电话。
陆行舟松了一口气，带着些感激的语气，抱胸的手不自觉的放了下来，离开了后背倚靠的栏杆：
“陈叔，您可算来救我了。”
见着夫人拉上阳台的落地门后，陈建海才敢回话：“你妈妈也是为了你好。”
迟疑了两秒后，他才继续：“陈叔不催你，不过你也该到了找对象的时候了。要是像你爸那种猪狗不如的畜生一样……”
听到这话，陆行舟下意识拧起了眉头。
这倒不是介意陈叔骂他的亲爹。
不可否认，陈叔骂的没错，他爹确实是一个猪狗不如的畜生。
那已经是快十年的事情了。
……
十年前，陆行舟就读于h市一中，还是一个即将高二的学生。
那时他们一家还住在学校附近的一片老旧小区内。
那一天因为考试，学校晚上不用上早自习，提前下了课。
微风拂过，茂密的常青藤如同绿色的帷幕般摇曳着，遮住了小区楼栋的编号。陆行舟心情不错，悠然地漫步在小区内蜿蜒的过道上。脚下的路面微微起伏，砖砌的路面在来来往往的车辆长期挤压下，出现了一些坑坑洼洼、难以修复的裂痕。
但在裂痕的缝隙中，有几颗小草顽强的探出脑袋。
通过蜿蜒的小道，陆行舟来到回家必然会通过的小区健身广场。
此时已然到了晚饭时间，那些吃得比较早的街坊邻里正聚集在小区中央的健身广场上，一边闲聊一边消食。
见他走来，街坊邻居忽然全都用异样的眼神看着他，小声谈论着什么。
那眼神中带着八卦，怜悯、好奇、同情、幸灾乐祸和落井下石，他能感觉那些目光像针一样扎在他的身上。
彼时还年轻的陆行舟多少有些不自在，加快脚步想要逃离这种环境，可是那些窃窃私语还是不断地钻进他的耳朵里。
“这个就是八栋陆家的孩子。”
“这孩子真可怜，怎么摊上这么一个爹。”
“哎，好好的一个家啊，就这么毁了。”
“我听说这事是遗传的，你说这孩子不会也……？”
“我回头让我家小鹏离他远点吧，别被带坏了。”
也有不明情况的围观群众：
“这是发生了什么？”
旁边立刻有好事又八卦的人搭话：“那个是三栋陆家的，他爸爸跟人跑了！”
不明情况的围观群众依旧很诧异：
“跟人跑了至于让大家热火朝天谈论成这样？我记得去年六栋的薛嫂子，男人出轨了她举着菜刀闹了很大一通，上半年李家小子脚踏三只船还被人找上门来，大家也没见得这么热络啊？”
“嘿，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旁边的好事者探出头，神情有一丝兴奋的八卦，他压低声音道：
“他爸爸，和男人跑了！”
听到这话，陆行舟只觉脑袋“嗡”的一声，他的瞳孔微缩，眼神中闪过一丝惊愕，不由自主的放慢了脚步。
这是在说谁？
在说的是他的爸爸？
爸爸一直在s市工作，平时不常回家，但是和妈妈也能称得上相敬如宾，从没动过粗，这是怎么了？
不，他不信！
年幼的陆行舟心中思绪飞转，这时候他还辨别不出和“人”跑了，与和“男人”跑了有什么区别，只是觉得自己的父亲肯定是做错了事，不知怎的，脚步却越发沉重，像是被铐上了语言化做的镣铐，走起路来在身后噼啪作响，甩也甩不掉。
新来的围观者了解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也加入了话题：“和男人？”
“是呗。”楼下麻将馆打牌的李大娘因为没凑够手，出来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她搭腔道：“你们知道吗，最近外面还建了一些叫什么‘第三方卫生间’，就是给他们这种人使用的。”
“这人明明不是男的就是女的，上厕所不是要去男卫生间就是要去女卫生间。却非要建另给这些人单独修一个，这说明什么？”
“说明这种人不男不女，根本就不是人，只能当成畜生！”旁边另一个人叫嚣着搭腔。
忽然，有一个胎毛有些泛黄的头颅从这些爱嚼舌根的人群身后挤出来。
这个人穿着初中的校服，因为还没窜个，还是一副小孩的样子。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