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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现世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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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梁城府衙内。
只听陈彦之对手下的人吩咐道:“来人,备车,把李聪少爷的尸体挑出来,放到上好的楠木棺材里,我要亲自去向李家赔罪。”
陈彦之虽面目苍老,但声音却很有力量,只是放在眼下这种情境中却显出一丝悲凉。
随即陈彦之转过身,看向江逸尘他们三人道:“各位弟子这几天也是辛苦了,我吩咐侍卫们把你们都送回望安楼里好好休息吧。”
江逸尘忽然有些心疼陈彦之,道:“辛苦倒是不辛苦,一会由我陪您一起去李府把李聪尸体送回去吧。”
陈彦之眼神里充满感激,却又有些受之不得道:“这个倒不麻烦江弟子了,我和俊生去就行。”
江逸尘道:“没事,不麻烦,毕竟也是我亲自把李聪尸体带回来的,该说什么我也明白,更何况有我这个外人在,李老爷应该不会很为难你。”
陈彦之向江逸尘微微鞠躬道:“如此先谢过江弟子了。”
江逸尘对陈彦之微微行礼回谢,在江逸尘身后的顾司年道:“我也陪你一起去吧。”
江逸尘摇头小声道:“你就不必了,这种小场面我又不是应付不来,你还是陪芊芊回望安楼休息吧。”
说完江逸尘便用下巴点了下芊芊的方向,示意顾司年去看她。
芊芊虽然安安静静的站在他俩身后,但已经是一副摇头晃脑昏昏欲睡的模样了。
顾司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江逸尘摇了摇头一脸嘲讽道:“站着都能睡着,在睡眠这块芊芊已经修炼到出神入化的地步了。”
顾司年收回笑容对江逸尘道:“那你多加注意,我这就带芊芊回望安楼休息了。”
江逸尘点点头,顾司年便走到芊芊旁边,扶着芊芊生怕她摔倒,道:“芊芊姑娘,先醒一下,我们回望安楼休息吧。”
芊芊忽然惊醒,茫然问道:“结束了么?”
顾司年笑着回道:“结束了。”
芊芊神情顿时放松下来道:“太好了,终于能好好睡一觉了。”
紧接着芊芊又是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还差点摔倒在顾司年的身上,搞的顾司年还有点紧张,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看来芊芊真的是累到极限了。顾司年在告别了陈彦之后,便扶着芊芊慢慢往门口马车的方向上走去。江逸尘在背后看着这一切,不屑地撇了撇嘴。
李府。
陈彦之的车队在李家大门前停了下来,李家下人看到此情景赶快进门去通知了李大老爷。不一会李大老爷便带着他的夫人急匆匆的出现在门口。
陈彦之缓缓下车,身上穿着一片素净,陈俊生和江逸尘下马后紧跟陈彦之身后。
陈彦之见到李大老爷,先深深地鞠上了一躬,然后语气深沉地道:“令郎我已经带回来了。”
看到陈彦之这副模样,李老爷心中也一沉,想必他也明白了个大概。
李夫人被丫鬟搀着,双眼泛红尽显疲惫,看来已经以泪洗面了很久了,她还有些没明白情况,扯着沙哑的嗓子喊道:“哪呢?我儿在哪呢?”
陈彦之回头望向他其中一个随从点了下头,随从也立刻知其意。便同人一起缓缓从马车上搬下来一个棺材,放到了李老爷和李夫人的面前。
紧接着随从打开了棺材盖,李聪那副像是被吸干了的躯体便呈现在棺材里。
看到这幅景象李夫人当即便昏过去了,让下人们一阵手忙脚乱。
李大老爷沉痛的闭上了双眼,吩咐下人们先把夫人扶回屋里,然后再把李聪尸体抬回院子内。
李大老爷站立在门口良久都不说话,陈彦之也是冷汗直流,他不知李大老爷接下来会干什么,只能先静静地站在台阶下沉默着。
良久,李大老爷叹口气道:“汴梁城也不过如此,一切都是虚假的繁荣罢了,官府都无能到连个人也保不住,还有待下去的必要么?我走。”
李大老爷摆摆手,正想转身回到门里,陈彦之急忙拉住李大老爷的胳膊道:“李员外,你与我也是多年的交情,汴梁城的发展不能没有你,你怨恨我我知道,我现在就回去写辞官信,还请你看在这么多年的情谊分上,留下来吧。”
“留下来?”李大老爷突然瞪红了双眼看向陈彦之道:“陈城主你对这片土地有感情,可我没有,我不过就是个商人哪有利呆在哪,可现在我儿子就损命在汴梁城,那可是我唯一的儿子啊,你辞官能换回我儿子的命么?事到如今我和你还有什么可说的,李某告辞。”
说罢李大老爷便狠狠一甩袖子,令陈彦之险些摔倒。
陈俊生眼疾手快地赶忙扶住陈彦之,他很心疼他这个叔父,他刚想张嘴去骂李大老爷,结果被陈彦之一把拉住了。
陈彦之摇了摇头,要他不必多说,陈俊生也只好生生忍住到了嘴边的话。
陈俊生转头带着点求助的眼神看着江逸尘,江逸尘也立马知会陈俊生的意思。
对于陈城主和李家的恩怨,江逸尘作为外人也许还能说些理中话,他之所以跟着陈彦之来到李家,也就是为了这个来的。
只见江逸尘略微清了清嗓子,对着李大老爷的背影,声音洪亮地道:“李员外,恕在下直言,李聪的死,纯粹是活该。”
话语一出,震惊满园。
陈彦之被江逸尘这话震惊的久晌回不过神来,陈俊生也是瞪大了双眼,他不断拼命的跟江逸尘暗示。他本以为江逸尘会说些理性中间调和的话,可现如今看起来完全是火上浇油。
李大老爷听到此话先是一怔,然后便愤怒的转回头看向江逸尘这个毛头小子,他已经压不住满腔怒火,大步流星的走到江逸尘面前。
李大老爷也顾不得自己的形象了,只见他拽住了江逸尘的衣领,怒目而视道:“你说什么?有本事你再说一遍。”
江逸尘眼神平静,带着些许威严,镇定地将刚才的话又复述一遍道:“我说,李聪的死,纯属活该。”
说罢江逸尘便握住李大老爷握着他衣领的手,狠狠的向下一甩。
李大老爷被眼前江逸尘的表现也是震惊的说不上话来,虽然江逸尘看起来也不过二十岁左右,但他的眼神里却有着超乎年龄的镇定。即使刚才李大老爷心中满腔怒火,此刻也被江逸尘的沉着冷静压下来一半。
李大老爷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江逸尘,仿佛像是在看一只即将盛怒的狮子,居然让他自己内心都颤抖了三分。
江逸尘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即使他什么都未做,却让在场所有人汗毛倒立。
只见江逸尘缓缓地张口道:“李聪的死,就是现世报的结果,这一切都是上天的安排,他死的并不冤。”
李大老爷被江逸尘的气势震惊到忘了说话,只听见是陈俊生率先打破了这份宁静,他微微颤抖地问道:“江……江兄,何……何出此言?”
江逸尘道:“若要细究起来,这就要从李大老爷开始说起了。”
江逸尘略微低头,带着点鄙视和戏谑的眼神看向李大老爷道:“李家家大业大,李大老爷妻妾美女如云,可为啥只诞下李聪这一个独子?若要说起来,这李聪,是李大老爷发家前跟正妻生的吧。”
李大老爷只能茫然的点点头,江逸尘便继续道:“李大老爷很厉害,靠赌场白手起家,积攒第一笔资金后又在短短数年间发展其他产业,将家产遍布整个大唐,积累无数财富,在这点,在下是佩服您的。”
“可是在您发家的过程中,让多少人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又让手下强买强卖,巧取豪夺,这些一桩桩一件件,几乎每天都在发生吧?您的发家可离不开这些肮脏的交易,您信不信,您每做一件这样的事,你的福报便减少一点,日积月累,可是损了极大的阴德。”
“李家如此大的产业,按理来说应多生出几个后代来继承,可为何在您发家后却再也没有子嗣诞生?这便是您自己的报应。”
“你非但没有弄明白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反而因为李聪是唯一的嫡子而更加娇惯。这便把李聪宠的更无法无天了,伤天害理,奸淫掳掠,这些本该被判死罪的罪名也都被你威胁陈城主而不了了之。”
“人们常说‘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这猫妖便是终结这一切的结果,若是李聪是个安分守己的,猫妖自然也找不上他。要说李聪的死,怨不得猫妖,怨不得陈城主,要怨就怨这位一切的根源,李老爷你自己。”
李大老爷虽然感到浑身无力,但是仍然冷笑一声道:“我凭什么要相信你这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孩说的话。”
江逸尘也冷笑一声回道:“李老爷大可不信,反正丧失独子的又不是我。”
随即江逸尘目光寒冷的盯着李大老看道:“你,敢赌么?”
李大老爷低头不说话,内心在强烈的挣扎。
江逸尘扔了一个白眼转身就走,李大老爷突然在背后叫住江逸尘道:“等下,我……该怎么做?”
江逸尘头也不回道:“该积德积德,该行善行善,修建寺庙也好,广施善粥也好,把那些吃进去的不义之财全吐出来。”
“你要是做到这些,我保证你两年内便又有子嗣诞生,若不应验,你找人到苍穹派打死我我都不还手。切记下一个孩子不可再像李聪那样放任,否则上天还是会收回的。”
周围的人纷纷都离开了,陈俊生也扶着陈彦之上了马车走了。李家门口只剩下李大老爷一人仍站立在原地。
李大老爷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狼狈过,脑子里反反复复地思索着江逸尘刚才那番话语,最终只凝结成胸中一口闷气,仰天长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