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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 19 章 ...


  •   裴空青长腿一跳,上了课桌,一只手攀上头顶的窗台,想了想,还是蹲下来,凑到她耳边,轻轻的:“杀人碎尸案。”

      余音回荡在轩敞空旷的房间里,冰凉的发丝浮动在圆润洁白的小耳垂上,时间仿佛就此静止,只是随口编撰的几个字,就足够吓坏单纯如纸的小丫头,阴谋得逞,别人紊乱的心跳,成为他钟情的华丽音符。

      果然,小丫头瞬间跳起来。
      然而裴空青已经一跃上了天窗窄台,居高临下地睨着她,云淡风轻笑着,眼角挑得邪性,昏昏暗暗的,没有温度,叫人看着就害怕。

      “你你你!”她语无伦次起来,恐惧促使她笨拙又迅速地爬上书桌,死死拽住裴空青悬在墙壁上的长腿,用力地咽下唾液,“可以借借借我、借我手机打电话吗?”
      “啊?”
      “可以啊!”他假意温和地偏头,抬手就把手机扔她怀里。

      小丫头双手颤抖地输入号码,还没拨出去,就听他悠哉得意的嗓音在狂野的风声雨声中响:“但是欠费了诶。”

      小丫头要哭出来:“为为为什么欠、欠费?”
      她吓成了小结巴,尤其怕裴空青翻身就消失在阶梯教室,留她一人在这阴森可怖的地方。

      “还能为什么?没钱啊!”他摆出不耐烦的姿态,无情地抬腿甩开她的手,视线也挪至窗外。

      “不要!”眼泪飚出来,小丫头扑上来抱住他的小腿,声音比窗外疯狂摇曳的树枝还抖,几乎要晃下泪水来,“不要走好不好?”
      裴空青酷酷拽拽地回过头,满意地掀起唇角:“好啊,但我要吃蛋糕。”
      小丫头拼命点头。

      挂在窗台上的人果断地跳下来。

      那块蛋糕,后来成为裴空青终生难忘的阴影。
      他不知道世间会存在如此残忍的食物,如果要更庸俗地阐述他的心情,大可以形容为,倒不如真的亲历一场杀人分尸。

      小丫头的哥哥在晚课结束后,马不停蹄地进入视频会议,会议结束已经两点,打开卧室门道晚安,又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被窝里的小山包一动不动,他迟疑地走过去,才发现人不翼而飞。

      所以,裴空青和小丫头直到凌晨三点,才被解救脱困,那时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
      来接她还是那个高高瘦瘦的年轻男人,这次穿着睡衣,衣服一大半都被雨淋湿,狼狈得不像话。

      小丫头依然像只摇头摆尾的奶狗,兴高采烈、亟不可待地扑进他怀里,委屈巴巴地噘着嘴说:“对不起,哥哥,我把给你的蛋糕吃掉了。”
      男人摸摸她的头:“没关系啊,哥哥本来就不能吃甜食。”
      “可是我做的蛋糕没有糖!”

      裴空青被摧残的胃恍然大悟。

      男人轻抚她的背,宠溺地哄:“好了,没关系,明天哥哥陪你一起做。”
      小丫头环着他的脖子钻进他怀里,在他耳边毫不遮掩祝福的心意,声音洪亮地说:“哥哥,虽然已经过了十二点了,但是,生日快乐呀!”

      两人笑着离开,高大的保镖跟在身后撑伞,走出好远了,小丫头拨开遮挡视线的雨伞,朝黑黢黢的走廊大喊:“虽然你编故事吓我,但还是谢谢你祝我长命百岁!”

      裴空青背靠墙壁,微微抬着下巴,笑音从喉咙里溢出,他也大声地回应:“以后,学着在故事开始时,留点悬念吧!”

      百无聊赖的日子过烦了,一点点新鲜事就能让他彻夜欣喜。
      天亮后,裴空青联系幼儿园,买了礼物去道歉,得到一群粉嫩小包子热情洋溢的亲吻和拥抱。

      有个妹妹好像很不错,那是他当时唯一且奇怪的想法。

      -

      一支烟后,屠准洗完澡出来。
      她穿的是裴空青的短袖T恤,宽宽松松的,正好遮到膝盖上,不知是因为高烧,还是因为缺氧,水洗后的芯子好像更柔白了,只有双颊晕着两朵嫣红,两眼空洞地站在薄雾中,漫出一点破碎感。

      他的衣服原本就那么大吗?还是她原来有那么娇小?
      裴空青做贼般匆匆瞥一眼,挪开视线,等屋内烟味散了,伸手关上窗。

      湿漉漉的脑袋歪到他的胳膊边,冰凉柔软的发丝打湿了他闷燥的皮肤,耳边,病态的嗓音柔弱而温淡:“裴空青,我也想抽烟。”
      “发什么疯?”裴空青睨她一眼,转身往浴室走去。

      屠准不是乖巧听话的类型,遭到拒绝,她从身后扑过来,双手滑进他的裤兜,顺利抢到烟盒和打火机,但还没拿出烟,就被裴空青抓住手腕,烟盒砸在地上。
      她垂下的手臂攥着打火机,眼泪跟着往地上掉。

      “你到底想干嘛?”裴空青一手叉腰,一手死死摁住太阳穴,在室内踱步,来回几趟,最后皱眉捡起烟盒,在手上捏扁,停在她面前烦躁地吼出声,“你他妈到底想干嘛?”
      屠准紧抿着唇,只是低着头,默默掉眼泪。

      生活从一潭死水变成了一锅沸汤,不管冰凉还是滚烫,煎熬得只有他一人而已。
      裴空青受够了。

      如果说女人心如海底针,那这支针就非得逮着他一人扎吗?
      他拽着屠准的胳膊把她扔到床上,长腿一跪一压,将她桎梏在身下,从兜里掏出烟盒,抖着手抽出一支,打火机啪啪点燃,他粗鲁地掰正那只娇嫩雪白的下巴,直把烟屁股往她嘴里塞:“抽!给你抽个爽!”

      火星在两人之间闪动。
      屠准被呛得咳嗽,歪着头淌泪,双手抓住那只强势的手臂,尖锐的指甲往肉里陷。
      裴空青甩开她的手,扬手就把烟丢到床下,不管它烧不烧,灭不灭,他本就低劣下作,和晏知许那种高洁君子没得比。

      他重新掰正屠准的脸,一上一下两双眼都通红,凶狠和无辜纠缠厮杀,刹时的迟疑后,是鬼迷心窍,也是克制数年的火山喷发,沸腾的岩浆漫出来,裴空青低头便咬住那瓣冰凉的下唇,吮吸由轻及重,像赴死前不顾一切的索求,焦急又粗笨,舌尖由下而上,往中间,得寸进尺、肆意攫取。

      抵于胸膛的手掌狠狠攥拳,不断敲打反抗,直到血腥溢出唇角——

      裴空青醒神。
      松开唇瓣的瞬间,他被推开,“啪”的一声,被一记耳光扇偏了头。

      “真是狗变的。”他毫无悔意地冷笑一声,翻身下床,抬指拭掉唇角的血,翻出衣服去洗澡,为了避免胳膊和手上的伤口再度碰水引发感染,裴空青一个澡洗了良久。
      洗完澡后坐在马桶上,在云雾缭绕的浴室抽烟,一支接一支,烧尽一整包,辛辣暴烈的烟草灼烧着舌头的新伤,好像会烫出疤一般荒唐可笑。

      走出浴室时,房间里只留下角落一盏暗淡的射灯,屠准重新睡到窗台上,大概是药效起作用了,醒不了,也没睡得多安稳,呼吸声时缓时急,时轻时重。
      水润又粉红的唇畔还留有他发疯的罪状。

      裴空青背靠在窗台,冰凉的石板硌得骨头疼,他低下头,挫败地叹气,又狠狠抓过头发,好笑地掀唇,迟疑片刻,手臂绕过她的颈窝和腿弯,把人抱进怀里,送回床上,给她盖了被,撕了退热贴贴在额头、颈侧。
      别的地方他没碰。

      低廉的旅店、狭窄的房间连个带软包的椅子也没有,他干脆学她跳上窗台,曲着腿,望向天空。
      直到雨停风止,直到天亮……

      -

      疯狂的大雨浇灭了大地的火热,也涤清了花朝的灰尘。
      天空变得清澈湛蓝,太阳出来后,鲜花绿叶都在发光,地面还淤积着泥泞和湿润,沿街的商铺都在清理雨后的狼藉,但也照常是热热闹闹地开张。

      日式烤肉店外,兔子和熊仍在招揽顾客,兔子也依然在欢快地卖弄舞姿。

      早晨离开前摸她额头,烧是退了,但不知道还有没有别的不舒服,裴空青掀着窗帘,目光落在楼下一上午。

      “哥,你这爱意深沉啊!送你一首歌,爱在心头口难开?”窦豆一边弹吉他,一边取笑他,“舍不得就不要离啊!小姑娘多哄哄就好了!”
      裴空青回头,意味不明地看他一眼,放下窗帘。

      电话铃声响起,是墓地打来敲定碑文事宜的,李奶奶无儿无女,也没有亲戚朋友关心她埋骨何处,葬礼办得冷清寒酸,如今甚至连立碑人都不知道该刻上哪些名字。

      有的人生来坏骨,少有遭受道义谴责的羞耻心,比如裴空青,而今感觉无力的,也不过是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

      李奶奶下葬的那天,天空下起了绵绵雨,但乌云不重,甚至有明亮阳光,如今墓区管制烟火,鞭炮不让放,纸钱不让烧,只有香烛一点点火光,总是缺点祭拜的仪式感。

      屠准弯腰,将一捧红玫瑰放在墓碑前,意图代替鞭炮纸钱燃烧。
      碑上李奶奶笑得慈祥灿烂,好像对她的安排很满意,碑文除了逝者的生卒年月,便都是些老生常谈的内容,而立碑人的位置,除了裴空青、屠准,还有另一个名字——
      谢获。

      “他会来祭拜奶奶吗?”这是那荒唐的一夜后,屠准对裴空青说的第一句话。
      裴空青蹲在墓碑前,往蹲坐两侧的小石狮身上系彩色飘带,声音慵懒而低淡:“他来过了。”
      屠准“哦”了声,没再追问。

      盛夏步入尾声,她在花朝的生活也即将画上句点。
      在日式烤肉店最后一天工作结束后,屠准领到了这辈子第一笔实实在在的血汗钱,店内临时服务生90元一天,店外穿玩偶装跳舞发传单300元一天,哪怕是在夏季,她也毫不犹豫选了后者。
      终于,赚到了回雍城的机票钱。

      买了机票后,还剩下一点钱,本想买个蛋糕和裴空青一起吃,但两人之间的氛围着实尴尬,所以最后去商场,买了一对耳钉,是小狗和骨头的样式,小巧而精致,其实还有骷髅和骨头可选,还更符合他颓懒厌世的调性。

      但不知道为何,结账后屠准才发现,她选的是小狗和骨头。
      她是无意间发现裴空青有耳洞的,当时两人近在咫尺,她被烟呛得飙泪,还来不及好奇,便被他掰正了视线。

      要么是烧糊涂了,要么是彻底疯了,在那样荒唐的情况下,她有一瞬间竟然给予了他冲动却正向的反馈,哪怕只是一秒、半秒、瞬息,也像霹雳闪电刮过头皮,叫她肌骨麻寒。

      原来人心真的会那么突然的、轻易的,发生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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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推下专栏呀,求收藏: 正在更新现言《俘虏太阳》,带球跑破镜重圆,高岭之花×腿残糙汉(全文存稿不会跑路) 正在更新未幻《苟命?狗怂人类在异世杀疯了》,星际冒险,成长型女主 另有言情小短篇: 《海王栽进萝卜坑》,《杨花落尽》,《少妇金不换》 来看我吧,来看我吧,来看我吧……念咒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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