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回]在人均疯子的世界当正常人》十三行

19、第 19 章

　　像是擦过呕吐物的抹布一样的味道，令人难以忍受，夏油杰却忍受了无数次。从束缚的角度来看，任何可以得到的力量都是要以失去某一部分来交换的。
　　曾经，作为“幕后英雄”而存在的夏油杰，认为这是强者为了保护弱者而不得不忍受的代价，获得远超常人的力量，就必须承担力量背后的责任和痛苦。夏油杰用大义限制住了自己的行动，同时也以此压抑痛苦。
　　在他失去了大义以后，他也失去压抑了这份痛苦的理由。

　　狂风卷着暴雨像无数条鞭子，狠命往玻璃窗上抽。因为主人的疏忽，窗户没有关紧，雨水顺着窗缝溜进来，沿着窗台稀稀拉拉往下流，在墙壁上留下水渍和一道道濡湿的痕迹。
　　天空骤然一声轰鸣，把沙发上的主人从放空的思绪中拉了回来，如沉睡之人陡然惊醒般关紧窗户，步履匆匆地从卫生间拿了毛巾把窗台和墙壁擦干净，期间不小心撞到了茶几，两枚亮澄澄的咒灵玉从茶几上滚落下来，咕噜噜滚到了地毯边缘，嘎然而止。

　　夏油杰打开水龙头，把毛巾洗干净，拧干水分挂在架子上，双手撑在舆洗台两边，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镜子。
　　因为主人的疏于打理，头发乱糟糟地披散在身后，左右两边各有层层叠叠的炸毛，无论用多贵的护发素也不能安抚下来。额前的刘海略略有些油，焉哒哒地贴在额角，少了平日的飘逸之态，倒显出夏油杰不为人前所见的一面了。
　　人一旦闲下来，就很容易想七想八，夏油杰就是此种状态。他本来就是喜欢动脑子的类型，现在还拥有大把大把的时间，想控制思维，思维都不听他的。
　　处在监禁状态下的夏油杰，只能跟着雪泷才能自由进出高专。雪泷今天恰好有祓除咒灵以外的事，一大早就不见了踪影，夏油杰只能无所事事地待在宿舍里。

　　他把咒灵玉捡起来，擦干净放进口袋里，顺手摸出手机。
　　【夏油大人，明天有时间吗？我和美美子能去看您吗？】
　　夏油杰抿了一下唇，脸上不自觉浮现出真切的笑容。
　　【最近可能不太行，有时间我会去看你们的。】
　　想了想，他不是很放心，眉头微微蹙起，两个大拇指飞快地打出了一长串字。
　　【生活费还够用吗？偶尔也要吃些蔬菜水果，过多摄入甜食没有好处。多和周围人交流，遇到不顺心的事情要和我说，遇到危险一定要通知我。晚上睡觉的时候记得锁好门窗，你们两个都是女孩子，要格外注意安全。做饭做得习惯吗？要不要我找个保姆去照顾你们？有个专门的保姆生活上会方便很多。看到咒灵不要去祓除，你们的等级还是太低了……】
　　细细碎碎说了一大串，夏油杰兀自沉浸在老妈子的思绪里不可自拔。不用对方回答，自己就开始考虑找保姆，最好还要找个可靠的咒术师前辈照看一下他们。

　　美美子和菜菜子是他从枷场小山村救出来的咒术师姐妹。因为身怀咒术的“特殊性”，被普通人视为异类，囚禁来阴暗的地下室里折磨，身体和心灵都受到了巨大的磨损，现在正是需要关怀和重建的时候。
　　在她们的眼里，夏油杰如同天神一样降临，轻而易举地就解决了那些愚昧的村民。在她们的心中，夏油杰即是天平，夏油杰即是是非，只要是夏油大人所说的话，所作的事，那就是“大义”，是“正论”。
　　【夏油大人对我们太关心了，我们会照顾好自己的。期待和夏油大人再见。】

　　“我也期待”几个字才打了一半，右侧的窗户忽然打开，风雨斜飞，刮了夏油杰满头满脸，本来渐油的刘海更加不堪重负，被夏油杰手一抚，和后面的头发融为一体。
　　他一惊，雪泷蹲在窗台上，一手扶着窗框，一手打着红色的伞，身上还穿着同色的滑稽雨衣——胸口一个不知名大头图案，帽子上竖着两个长长的兔耳朵。
　　如此严密的装备，她脸上还滚着雨珠，眼睫轻轻一眨，就有雨珠簌簌地飞落，可见雨势之大。

　　夏油杰艰涩地发问，“你这是干什么？”他心里颇感无语，肯定是雪泷神奇地脑回路作祟，暴雨天来荼毒他的房间。
　　雪泷盯着瞅了半晌，夏油杰坦然地任她看，最后实在忍不住往前走了两步，又被狂风暴雨呼得闭上眼睛挡住脸。
　　好不容易靠近了雪泷，她一个转身作势要走，情急之下夏油杰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你去哪？”
　　“去找夏油杰。”
　　夏油杰险些以为自己幻听了，找谁？找夏油杰？我是谁？我在哪？我——不是夏油杰吗？
　　“……我不就是？”
　　雪泷摇摇头，“你没有刘海。”她表情十分笃定，笃定到夏油杰这个当事人都开始怀疑自己了，难道我不是夏油杰，刘海才是？
　　雪泷挣开他的钳制，扒着窗框，往下一跳，死魂虫环绕着她在雨中飞行，隔着瓢泼大雨，雨幕甚重，很快这一抹红色就模糊不清了。
　　夏油杰“嘭”地一声关上了窗户，迈着比刚才更急切的步伐冲进了卫生间，不一会淅淅沥沥的水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