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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Hi？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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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瑟缩在角落。
瑟缩这词或许不准确，她并没有害怕。在独处的这段时间，她发现自己胆量不小，没有崩溃，也没有畏惧。
不知道熟悉的环境有多少作用，大概是有安全感的。没有人的回忆，空荡的教室里却摆放着五颜六色的小板凳，高饱和度的色彩总让人不心慌。窗外永远洒落着阳光，就像之前的无数个午后。
但是天黑了。
她在熟悉里找到了撕裂的陌生感——她印象里没见过夜晚的小学。最多黄昏，黄昏之前，孩子们都会离开学校。
突然的变动让她有些不知所措，比起前期的朦胧与迷茫，她终于感受到新的情绪，头脑也更清明一点。
会有危险吗？
这是她所思考的。
从太阳落山后，她立刻回到教室。一年级在一楼，她进不去其它年级的教室，最后在天黑的最后一秒踏进班级，灯却在同一时间亮起。
她惊了一瞬，她明明没有开灯。
教室里也没有人。
她再探头出去，很奇怪，整个学校陷入黑暗，只有她的班级亮着白光。
灯光让她能够清楚地看到每个细节，可夜晚的教室与白天似乎没有区别。除了她使用过的橡皮泥，一切如之前一样。
……。
……一样吗？
她走到某个桌子前，注视着上面放着的习题册。
练习册翻到一半，南国轻易地看懂了内容。
算术题。
一年级的算术题，很简单，没有任何难度。
是用铅笔写的，每个数字都很清楚。她觉得这个字体很眼熟，从自己的抽屉里拿出那封信对比。
同一个人。
南国伸手翻着练习册，正确率特别高，红笔常常在右下角圈出一个大大的“ 1 0 0”。
满分对小学来说并不难，南国想起她也拿到过许多次。
她是个聪明的学生，以至于不太细心；即使题目对她来说不难，常常会犯一些粗心大意的错误，让她与第一名失之交臂。
好认真啊，她总是觉得没必要这么认真。分数只是显摆的一种手段，拿来跟老师，跟家长，跟同学炫耀；然后老师跟其它老师炫耀，家长与其它家长炫耀。
最重要的，是明白知识点。
大部分人不这么想。
南国蹲下身，从同一张桌子抽屉里又抽出几本作业，一如既往的认真，课本里没有任何涂鸦，只有一笔一划记录的课堂笔记。
她又从自己的座位里拿出书对比，语文课本上的人物被改得面目全非，边边角角是和别人写的小纸条，有些字潦草到她也认不出来。
她能看懂的东西越来越多，她不确定这是否是一件好事。从开始的毫无意识的独处，到现在，好像她作为初生儿脱离子宫，终于能睁眼看着世界。
或许是好事吧。
之前本该能读懂的文字图画是乱码与黑影，让人头晕，想要睡觉，一直到永恒的，被太阳照到的午后。
南国将练习册合上，盯着姓名栏。
看不清啊。
明明能看到书里的内容，为什么看不到名字。
妳是谁？
……。
妳在这里吗？
从第一次的黑夜开始，世界的时间仿佛终于有了流动与更迭。白天与夜晚交替，教室的时钟会动，黑板上出现不同科目的板书。
南国会坐在座位上，学生一样看着黑板，桌面上摆着她的文具与课本。
讲台上没有人，讲台下也没有。
南国看着前方的一个座位，除了她之外的，唯一一张放着书的座位。
她觉得那里应该有人，有谁坐在那里。
可她感受不到气息，教室如同她的第一日一样安静。每一个薄薄窗帘被晨风吹起的时刻，她看着落在桌面的细碎阳光，都会恍惚一瞬间，好像耳边喧闹着孩童的嬉笑；等她再抬起头，一切如常。
窗帘吹到了她身上。
薄纱碰过她裸露在外的手臂，她觉得有人和这一样，在轻柔地抚摸。
是谁呢？
她会去做课间的广播体操，盯着某一处似乎有一个黑影的位置。午后的天台空无一物，她会站在上边，朝远处的蓝宝石大厦看。
她开始能看懂贴在黑板旁边的课表，于是她按照正确的时间段去上课，好像真的回到了童年，没有人，但你可以做一个孩子。
每天晚上，只有她的教室亮灯。
直到某一日，她突然有所感应，没有朝熟悉的地方走去，而是上到二楼。
“二年级 （6）班”
南国抬着头，她在看班级牌。
她升到二年级了。
她伸手推开门，原本怎么也打不开的，似乎牢牢锁住的门，轻而易举地敞出一条缝。
没有人。
黑板上用彩色粉笔写着大大的英文字。
W E L C O M E
二年级。
南国找到自己的座位，她的书皮和文具已经新换了一批。小孩子的书具磨损总是很快的，那个年代，她家里算条件不错。
外贸。
她家里人赶上了好时代，踏进了第一批成功的，外贸行业。
文具是崭新的，书皮是有精致印花的。
南国看向另一边。
桌子上的书皮有点泛黄，但是擦得很干净。铅笔是五块钱一大盒的牌子，其中一根已经用得很短。
没有人喜欢用很短的铅笔，拿起来特别费劲，南国一般会直接丢掉。
那根铅笔没有。
她突然觉得这个桌面好认得有些过分，永远都是那一批文具，只是随着时间越来越老而已。
可她为什么在这里呢？
南国思考着这个问题。
没关系，就这样停留着，不会变的时间，不会变的景色，你永远在记忆里最美好最无忧的那个午后。
也许之前如此。
但是学校变了。
她不知道，等她到六年级后，又会如何。
她应该打算一下，即使为时尚早，但早打算总是好的。
大人考虑业绩，孩子考虑未来。
二年级的她想不到未来会是什么样，现在她应该去思考。停留在小学，学校一直都是学校，改变的是她。
南国看着窗外，往远一点就是校门。没有人看守，也不会有谁查她的红领巾。
学校围墙外的树长得很高，不少枝叶伸进校园内，在操场上形成一片阴影，体育课所有人都喜欢去那。
南国站起身。
出去吧。
到学校外。
学校之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