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星天》溟夕魑语

41、浮出水面

　　陆峰回来了，人黑瘦了不少，一头黄发有点毛躁，整个人都阴郁得很。他带回来了一份骨灰，是派往柬埔寨的卧底，代号“风筝”的战友。经法医鉴定，他死前48小时受到非人折磨，并且被注□□神亢奋物质，无法晕过去，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都在忍受着极端的痛苦。
　　烈士陵园里长眠着一批这样的人，没有姓名没有照片，生前他们凭借超凡的勇气与智慧，深入虎穴，破获一起又一起大案要案。每一次卧底，都是没有重来机会的冒险，一个人倒在了前线，后继无数人又会冲上去。

　　几天后，一份录像在警局内被公布，是上层收到境外毒贩的威胁视频，视频内容正是折磨虐杀警方卧底的全过程。
　　一时间警局内部情绪高涨，大家拼了命的加班加点的打击毒贩。
　　上膛！破窗！还原一个直击真实的缉毒现场，那是一幅无法轻易描绘的画面，充满了未知与紧迫。
　　现场抓捕不需要安排，战友们互相有默契，一个眼神就能沟通明白，大家一齐冲进屋子，没有一个人退缩，这不仅仅是武力的比拼，更是心理上的较量，警察的眼神会让毒贩惧怕，最后给罪犯戴上手铐，从人群里走过，这才是真正当警察的感觉。
　　无形的魔鬼侵蚀着社会的肌理，它破坏健康、拆散家庭、泯灭人性，诱使人们踏上罪恶的深渊。在这场无声的战役中，缉毒警察站在了最前线，直面生死，与时间赛跑，与毒贩竞速，在夜色中追逐，不惜一切代价阻止毒品的蔓延。
　　缉毒现场，远比想象中更为凶险，缉毒警察们，他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行动，面对的可能是冰冷的刀锋与致命的枪火，每一次出击都可能是生与死的较量。他们是最容易受伤甚至牺牲的群体，每一次破案的背后，都是无数次的付出与牺牲，他们的生活没有电影中的主角光环，只有无尽的挑战与危险。

　　抓捕行动前期的布控非常重要，需要化妆侦查，这一项任务对心理素质要求极高，90后云南边境缉毒警尚家伟每次都冲在最前，他有自己的一套跟踪术。
　　每名警察身上都有股正义的肃杀之气，而化装侦查则是要把这种特质隐藏的无影无踪，他通过不断的训练，不穿警服站在大街上不会被认出来，要做到忘记自己的身份，把关键的电话号码记在脑子里。
　　罪犯再高明，自有这些不断涌现的正义之师将其绳之以法，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2019年边境公安系统年终总结大会，可容纳千人的礼堂灯火辉煌，灯光下一片深蓝制服人头攒动，每个人都是各自科室的代表，老少齐聚一堂，享受着短暂的放松时光。
　　连续高强度的工作了一个月，夏麟和胡菂并排坐在一起，胡菂眯着眼睛，眼睛下挂着两只眼袋，旁边的台阶上走过一个人，她的眼睛里立刻发出光：“快看！是厅长！”等夏麟抬头的时候，人早已经过去了只留下一个背影，但是她眼力极佳，又加上长期的职业素养，十几米外的细节都落进她的眼睛里，那个人脊背挺直步态端庄，十分有气场。
　　她忽然想起来那条来自境外的短信内容：50岁左右，方脸，右耳后一颗痣。
　　头顶的天花板是一个巨大的红彤彤的五角星，讲台上的人万众瞩目，正慷慨激昂的发表着演讲。

　　3天后是元旦，全世界都在欢庆节日，柬埔寨金边的一隅，一座巨大庄园，张灯结彩，举办着盛大的酒会，莅临的都是当地政界精英商人巨贾，庄园周围里三层外三层围着雇佣兵，做着全方面的安保工作。
　　宴会的邀请人是新起的华商，林老板，他手上结合□□和毒品两个暴利行业，生意做的很大，在短期内辐射了整个东南亚，下一步要往中国进军，众所周知那是块大蛋糕，每个人对这块富得流油的土地都垂涎欲滴，在不久的将来这位林老板极有可能会富可敌国，做到第二个坤沙。
　　林老板举起酒杯简短致辞，旁边是他的长子和各位生意合伙人，每个人都西装革履贵气十足。
　　陈辰穿着黑色短款蓬蓬纱晚礼服，一头卷发披散着，银色的镜框亮晶晶，整个人像个精致的洋娃娃，手里端着酒杯，和周围的人交谈，几个月过去，她已经能熟练掌握本国语言了，这对于她来说并不是多难的事，语言只是一个工具。
　　穿过人群，一道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另一边恒霄端着杯红酒，她虽然和从前一样经常发呆，但是眼神不再空洞，似乎有了些忧虑，只有非常熟悉的人才能洞悉到这种微妙的变化。
　　不远处父亲被一群人围在中间，语言不通但是连比带划的互相吹捧着，过了一会儿满面红光走过来，拍拍恒霄的肩膀，示意他到另一边，他喝尽杯中酒，转身离开。

　　露台上，夜风凉爽，父子二人都是瘦高的个子，从背影都能感觉到那种摄人的气场，杀伐果决不怒自威，但是两个人的气质却是明显相反的。
　　唯利是图的富商，正得意洋洋的谈论起自己的英勇过往，从儿子出生那年他接触到这一行，生意越做越大，经历两次东山再起，到最后逃脱法律制裁……他头脑十分精明，即使醉酒逻辑也很清晰，把自己的前半生概括简洁明了的陈述一遍。
　　旁边的恒霄只是听着，没插话也没有任何的情绪，背后的灯光璀璨人声鼎沸，他只专注在指尖的那一点红光上，蓝色的烟火慢慢上升，灰烬堆积，静静掉落。
　　异国他乡的这几个月相处，恒志霆也习惯了儿子这样的性格，他伸出手捏了捏恒霄的脖子，像小时候那样，看着这张十分相似的侧脸，那双冷酷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罕见的柔情，说道：
　　“把你从边境搞出来可是费了好大的劲。”他转了个身后背靠着围栏，伸手跟恒霄要了根烟，向上空吐出一个眼圈，酒劲又回来了，醉醺醺的吐槽：
　　“什么社会上层比我们还黑心肠啊，居然要给我百分之一的利润，剩下的他都拿走，真是搞笑！”
　　父亲是真的醉了，一向注重仪态的他打了个响亮的酒嗝，听着他絮絮叨叨的说起过往，把他也带进回忆里，童年的记忆就是两个大人背对着他，气势汹汹的争吵，每次都是父亲摔门离去，之后母亲抱着他哭着说不要做伤天害理的事……他自己都忘了是什么时候，踏上了这条路，可能是那个夏天，高考后，母亲离开人世，他被追得到处躲避……父亲的几句话打断他的回忆，让思维专注在另外的一件过往上。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我后来找到了他的对家……只要上面的人互相争斗，我们就有生存的空间，等到有一天我们越来越强，把他们踩在脚下！”狠狠的把剩下的半截烟按灭，恒志霆大步走回那片灯火辉煌里。
　　漫天繁星下，只留一个高大的背影，他双臂搭在围栏上，脑海里继续思索着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