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白日黑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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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横行边境十几年的毒枭，那个被判死刑缓期执行的恒志霆，现在改头换姓，成了一个祖籍华人的柬埔寨人，中文名林向南，别名Tork Borany，活跃在东南亚几个国家，做‘小本’生意。
中年男人微笑一下，拍拍自己儿子的肩膀，接着那双鹰一样的眼睛扫向他身旁的人，她的目光更加的冰冷，他伸出手：“欢迎你。”两只手掌相握，脸上却没有一丝友善的表情。
万医生站在中间，他眼里是死里逃生的一对父子，在这异国他乡聚首，不过气氛没有那种久别重逢的激动，他笑着打圆场，“好了，各位落座吧。”
大门再次敞开，一辆辆餐车推进来，片刻各式精美的生鲜佳肴就摆满了圆桌，两名侍应生斟过酒之后站在一边。
气氛有些微妙，酒过三巡，主位上的中年男人拍拍手，门边的侍应生立刻会意，打开对讲吩咐几句，不多时，房间里又推进来一辆餐车，不同的是食盒上堆满冰块，撤掉几个空盘，每个人面前摆上食盒，盖子同时被揭开。
竹编的食盒里边放着白色陶瓷盘子，紫色花瓣中间放着一只小巧的纯金勺子，勺子里有一颗粉红色冒着血丝的‘核桃’，表面褶皱重叠形成一道道沟壑，因为80％都是血液所以质感像豆腐。
这道菜古早的制作方法，在桌子中间挖一个洞，2到4人围成一桌，中间这个洞刚好容下一只年轻猴子的头。把猴子牵出来，猴头从洞中伸出，用金属箍锁住。接下来厨师用锋利的刀，快速削掉猴子的头盖骨。然后往猴脑中倒入滚油，撒上葱花，食客用勺子搅碎猴脑，接着倒油，食客们在一声声惨叫中，享用美食。
不过这种方法过于残忍，不被多数人接受，所以近几年边境走私团伙开始自己建立屠宰厂，加工好再冷冻运送到人们的餐桌上。阴暗潮湿的加工厂，拥挤狭小的笼子里，关满了一只只前腿被打断的猴子，屠宰人员用夹子把猴子拎出来，手起刀落一颗头就滚落到箱子里……他们本是自由的精灵，却受尽折磨，最后被残忍杀害，只为满足富人们的口腹之欲和猎奇心理。
而眼前这么小的猴脑，正是中国一级保护动物蜂猴的，极为名贵，他们全身只有巴掌大小，猴脑也是格外的小只能装满一只勺子，所以在东南亚这边叫一勺万金。
这时餐桌主位上传来威严不容置疑的声音，“试试！”
听到这一声三个人神色各异，陈辰面上表情没有变化，还是冷冰冰的，万医生已经拿起面前的黄金勺子，劝着对面的两个年轻人，恒霄没说话，脸上的表情是显而易见的拒绝，还伸手把旁边的食盒换了下位置。
那双鹰眼明显的出现了几丝不悦，他在强压着心头怒火，几年不见，听说大儿子在边境做出来不小的成绩，本以为他经过历练变成熟了，没想到还和以前一样不成气候，要做大事必须心狠！
他皱紧了眉头，自己可是费了很大力气，才把这个唯一仅存的儿子从边境搞出来，他其余的四子二女，有的狠辣毒绝，有的头脑灵活，都很对他的脾气，但是每个无一例外沾上了毒品，死的死坐牢的坐牢，只剩这么一个最年长的儿子，他天性少言内敛，又过于仁义讲规矩，这两个特点，正是他这个亲生父亲最不能忍受的。
一场豪华酒店的顶级晚宴，不欢而散。
别墅区几公里外，湄公河沿岸，遍布一排排外观陈旧的独栋住宅，走进里面别有洞天。其中一栋里面装修豪华，所用材料和设计全部是时下最新款，一楼是台球室、KTV、健身区，二楼三楼是员工宿舍和就餐区，隔壁那个占地面积较大的平层，是员工们平时工作的工厂。
这块地皮是一个华商姓林的老板的，这边一众建筑都涉及地下产业，每天为这些投资商带来大笔收益，是很稀松平常的事。
今天是周一，正常应该是工作日，可是员工们都挤在一间实验室窗外，周围几支枪对着他们，哪个低头就会立刻挨上一枪托，里边惨叫连连，血腥似乎透过落地窗弥漫到鼻端。
房间正中央那个被刑罚的人，浑身上下血肉模糊，一只眼睛被生生捣碎，膝盖以下白骨森森，身上更是不计其数的伤口，他已经被整整折磨了两天两夜，只剩下一口气了，这时对面的摄像机里出现了两个人影，都戴着口罩穿着白衣。
椅子上的人已经坐不住了，因为被粗重的绳子牢牢捆着才没有滑落到地上，他仅余的一只眼睛有些外凸，是内伤体内压力攀升加上血氧缺乏导致的，眼皮沉重的耷拉在眼眶上，里面流露出一丝渴望的神情。
女护士拿出注射器，排出空气，男医生在一旁指导，一针的混有100mg的安非他命注入静脉，是标准剂量的5倍，可以让人清醒72小时，痛感放大数倍。他的期望落空，来者并不是拯救他的天使，是恶魔。
卷帘门打开，走进来一行人，工人们自动让出中间的位置，工头立刻搬来椅子，对带头的人点头哈腰，用略生硬的汉语说：“林老板，请坐！”
这时里边的两个医护人员出来，也和其他人一样站在林老板旁边，林老板坐在椅子上翘起二郎腿，悠闲的点燃一根雪茄，呛人的烟草味飘散在空气中，他的眼睛满满得意，他侧过头对旁边的恒霄说：“这个条子，一路从国内跟过来，居然让他摸到了这里。”从口腔里吐出一口浓重的烟，表情带上些恨意，接着慢悠悠的说道：“那老东西想杀人灭口，我就要灭一灭他的威风。”话音刚落，他举起手打个响指，旁边一个彪形壮汉马上走进房间。
铁棍抽打在已经塌陷的肋骨上，被打的人咬着牙忍着剧痛发出几声闷哼，几个人围着他发出讥笑，窗外那一排看客都是面无表情的，仿佛对这种场面习以为常了。
其中最矮那个，黑漆漆的瞳仁剧烈收缩几下，这一幕很熟悉，铁棍抽打在肋骨上，断骨会扎进内脏……那久远的的痛感突然占据了大脑，一瞬间仿佛和椅子上的人交换了位置，那个老妇女尖呖的咒骂声围绕耳边，她不可置信的轻轻摇了摇头，想摆脱掉这些声音。
第二轮惨绝人寰的折磨就要开始了，房间正中间一直在录制的摄像机被拿起来，对着那张满是鲜血的脸，一个人拿起棍子狠狠戳向剩下的一只眼睛，在极度的疼痛中，世界陷入黑暗，从此再也见不到任何光明了，震耳欲聋的惨叫响彻整片厂区，有人嫌太吵了，上前拿起枪托，几下就砸碎了整个下颌，血水立刻从口腔里翻涌而出，叫喊声立刻变得含糊不清，只看表情都知道那是剧痛难忍的，窗外的人有些实在看不下去，不自觉闭上眼睛。
里边的暴行还在继续，恒霄转身捂住旁边人的眼睛，她的脸色微微发白，眼睛被手掌覆盖住，连眨都没眨一下，走出一段路，忽然身后一声枪响，浑身不受控制的抖了一下，满目苍白，她伸出双手，双眼紧紧盯着手掌，好像是自言自语：“有血，是不是血。”
地上躺着的人有进气没出气，还在艰难的呻吟着，面上已经看不出任何表情了，因为五官尽毁，看起来已经临近死亡，实际上在强烈的化学药剂作用下，他的大脑依然处于极端的兴奋状态，忍受着极端的痛苦却不得解脱。
恒霄特意返回来，一众看客早已散去，被处以极刑的人像块被撕碎的抹布一样随意被丢弃在原地，地上到处都是断肢，身上的骨头明显的变形断裂，任何轻微的一个动作都能带来巨大的痛苦。
这名警方卧底，到死都没有任何一句求饶的话，每一分每一秒熬着，他最后的期盼一定是回归故土吧，这是每个海外游子的夙愿，中国传统文化讲求落叶归根，它深深地刻进每个中国人的心底。
他起身在角落找到把布满黏腻血迹的斧头，紧紧握在手中，蓄力，闭上眼，准确敲击在头骨上，血浆喷溅，颅骨凹陷，大脑彻底碎掉了，这具身体上所有的痛感瞬间被切断。
他一边擦手上的血污一边走出厂区，很多工人见了，都忍不住产生惧怕的情绪。
开着车在陌生的国土一遍一遍的兜着圈，窗外美景落进眼底却没走进心里，直到红霞漫天才回去。他的父亲坐在会客厅的沙发上，刚吃完饭后水果，旁边放着半杯红酒，一个女佣跪在地上端着痰盂，他漱了口，招呼他过去。
看着眼前气息熟悉长相却不同的人，恒霄观察片刻，对面的人继续说，“换张脸天眼就没法识别了，你看我现在，国内外想去哪里去哪里，新身份更逍遥啊。”说完他意味深长的看了眼自己的儿子，“早晚你也一样。”
恒霄垂下眼，烟雾慢慢缭绕在指尖，他越来越不认识自己的亲生父亲了，他想起小时候，父亲自从做上这个行当后，家里的吵架声就没断过，后来，他们渐行渐远。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白日黑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