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星天》溟夕魑语

34、远离·回归

　　天气晴朗，碧蓝的天空漂浮着层层叠叠的白云，远山茂密，江河澄澈，生长在河畔的花草郁郁葱葱，附近遍布着各种建筑，林立的高楼中间穿插着一些矮层，其中是一家不起眼的小工厂，里边的人正按部就班的工作着。
　　在它的周围埋伏着一些便衣，天罗地网已经布置好，正悄无声息的一步步收紧，只待一举端掉这个窝点。
　　傍晚6点准时下班，一辆黑色越野车停在门口，工厂的三名负责人上了车，坐在副驾驶的人不停的回复微信，处理工作上的事，后边的一个沉迷在游戏里，双手捧着手机玩的不亦乐乎，另一个手肘撑在车门上，拿着根烟放在鼻子下边闻。
　　一路往市区开，最后在比较热闹的一个街区停下，四个人下车走进一家烤肉店，不是他们经常去的那家，恒霄先进了门，后边三个对视一眼，也跟着进去。
　　圆桌上摆满了各种蔬菜菌菇肉类，烤盘上的肉流着油，在高温下滋啦作响，散发出阵阵肉香，四个人边吃边聊，这时响起敲门声进来个服务员，换了油纸打开排烟开关，等人出了包间他们才继续刚才的对话，恒霄简单嘱咐几句，拿出提前准备好的银行卡身份证分发给三个人，又拿出三部同款的老式手机，他继续说：“到了地方报个平安。”
　　烟雾漂浮在空气中，排烟机发出噪音，三双眼睛都看向恒霄，不舍的情绪写满面庞，气氛下降到冰点，恒霄指尖的烟缓慢燃烧，掉下一段灰烬，这时阿杰端起面前的一杯啤酒，举起来：“跟着老大混不后悔！兄弟们等着老大回来！”
　　四个人碰了杯子，一饮而尽。

　　市区一家知名酒吧，灯光绚丽歌声阵阵，一部手机被遗留在座位上，卫生间窗户翻出去一个人，他的身影隐藏在黑暗里行色匆匆。
　　宽阔整洁的马路蜿蜒着通往前方，一排排笔直的路灯映照着，显得前路那么的灯火通明。
　　一路过了市区交界换了车继续往前开，一周前他就在策划了，事无巨细的安排好所有，看着大家宁静快乐的生活，而自己每一天都在默默的告别。
　　他不明白为什么有些人喜欢漂泊不定，极端的追求金钱放弃了所有的一切，比如他故去的父亲，最后被枪毙父子俩也没见上最后一面，因为他自己也走了父亲的老路，子承父业说的就是如此吧，终生也摆脱不掉了……
　　他看向旁边的人，深夜时分她此时应该在睡梦中，等待开始安稳普通的第二天，而此时，她和自己一样望着前方，迷茫无措。
　　昆明机场，两个人坐上飞往柬埔寨的航班，周围乘客大多数是东南亚面孔，皮肤略黑五官深邃，空姐在中间穿梭，端来餐食饮料，送来一张毛毯盖在旁边的陈辰身上，她的脸贴着他的胳膊睡着了。
　　两个多小时跨越了一千多公里，穿过灰蒙蒙的乌云，天空逐渐放晴，脚下大团的洁白的云朵缓慢流动着，仿佛穿梭在神话天宫之中，耀眼的光照进双眸，他想：家乡的天是不是也是这样的……

　　林所问她：“小夏啊，想不想家乡？”
　　车窗外景色很美，一片浓绿迅速的向后退去，凉爽的秋风吹进来。
　　夏麟双手放在方向盘上，想想才回答：“我其实祖籍是北方人，有几个远房亲戚住在市内，前几年还回来探亲。”
　　林所面上略带惊讶，夏麟笑着说：“我这个大体格子您还看不出来吗？”
　　两个人都被这句话逗笑了。
　　她接着说，“公职人员不可以在家乡任要职，会派遣到很远的外省，很小时候跟着我爸爸就去了云南，你要说我们的家乡在哪里，我也说不出来，但是现在回来生活的这段时间，我觉得只要是中国的土地，哪里都是我们的家乡，都是我们为之奋斗的土地，”她停顿一下，说了句，
　　“您觉得我说的对吗？”
　　这最后一句是湖南方言，是林所的家乡话，他听了这句笑的脸上的褶子都堆在了一起，笑够了才说：“你这个娃子，小小年纪想法还挺多，不过说的对！讲的很好！”

　　医院，宋昭百无聊赖，等着人来接他出院，他起身走到窗边，住院部的楼很高，他一眼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楼下，正往台阶上走。
　　夏麟脸色有点白人也瘦了一圈，看着她警服上的肩章，他眼睛亮了一下，“真精神！”宋昭从心底里替她高兴。
　　夏麟不好意思笑笑，“不都一样嘛，你听说啦，我调回去了。”
　　那是遥远的一千多公里外的边境。
　　“嗯，你保重身体……注意安全啊。”他语气很郑重，望着夏麟。
　　两个人站在宋昭家的小区门口，
　　“夏麟，我……”
　　“我这次任务很危险，要出国，很可能回不来了……”
　　“我等你。”这郑重的三个字，曾经无数人说过，都没有此时此刻打动人心。
　　夏麟眼睛微红，一言不发转身就走，一刻不停顿的启动车子，直到开出很远才哭出来。
　　宋昭站在门口，看着他挂念的人消失在视线里，还是一动不动，直到保安出来喊他，“宋先生，外头太阳大，我先扶您回家吧！”

　　浓重的水汽缭绕着这架自中国昆明飞往柬埔寨金边的客机，此时它正置身于云雾之中，她睁开双眼，和恒霄一起，静静的看向窗外，满目灰白能见度很低，无数的水蒸气在冷热气层之间往复运动，凝华成水滴集结在底层，它们吸收光向外散射，最终被地面上的人们看到。
　　广播里先后传来三国语言播报着下降安全提示，飞机缓缓的盘旋几分钟，接着减速，逐渐降落，接触地面的一刻短暂的失重感之后，是无比的心安。
　　沿着桥廊走到到达大厅，抬头看显示屏都是柬埔寨语，周围人讲着本国语言其中语夹杂着英语，人们都是皮肤黝黑个子不高，现在不是旅游旺季，外国人很少，所以人群里一对皮肤白皙的亚洲男女格外显眼，恒霄牵着陈辰，找到出站口号码走过去。
　　门口一股热浪袭来，阳光明晃晃的，映照着建筑物格外的洁白，一排商务车早已恭候多时，最前边的是辆保姆车，周围站着几十个端着枪蒙面的雇佣兵，中间的中年男人穿着直领多扣上衣，看见恒霄摘下墨镜，上前双手合掌于胸前，指尖举到鼻尖，稍微俯首，行了个合十礼，恒霄立刻学着回了个礼，笑着说：“万叔，别来无恙！”
　　对面的人也笑着回答：“阿霄，别来无恙！”
　　两个人上前拥抱，年长的拍了拍青年的后背，他看向旁边的站着的人，陈辰抬头和他对视， “万医生，你好。”
　　万医生点点头，面上没有任何惊讶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