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死番外]临渊》青*

54、三十八章

　　时间过得飞快，很快到了宫门下匙的时刻。乐韫等人在府中焦急等候，惟恐那二人不能及时离开。直到看见他们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才算松了一口气。慕容明珠将遇到的事情简单的叙述了一遍，只是略去了错认和救人的部分。一转眼看到石惊天的身影跟上次一样，远离众人坐在角落里，心下不禁暗自庆幸还好是先把女装换掉了再来见大家。
　　“据她所说，那边有意在祭祀典礼当日动手，只是具体的细节她也不清楚。”
　　乐韫摇着扇子：“果然是他的行事风格，选择出宫远行的时刻动手，派人行刺的话要比在宫内方便得多了。”
　　韩琪赞同道：“人已经在他手中，只要派人做个样子害死替身，让文武百官认为皇上当场遇害，事后再取圣上的性命，当真是容易之极。”
　　慕容明珠急道：“那我们还等什么，赶紧去把人救出来，不就解决了。”
　　“哪有这般简单？”乐韫否定了他的提议，转头问石惊天：“你那边如何？”
　　石惊天淡然回道：“不清楚，因为这些天我都见不到他的人。但府中的一切正常，风平浪静的看不出任何异常。”
　　乐韫自言自语：“这种时候太过平静就是不正常啊……这可怎么好？”
　　慕容明珠不解道：“什么怎么好？既然知道了皇上的下落，为什么却不立即去救他出来呢？”
　　石惊天代为回答：“先生的意思是说，目前的状况救人并不困难，但救出来之后如何瞒过对方的耳目妥善安置才是大问题，一个不妥当反而会打草惊蛇。”
　　乐韫点头：“不错，所以目前当务之急，是要弄清楚石靖当天的具体计划，我们才好随机应变。”
　　几个人沉默了片刻，似在思索接下来该怎样行事才好。韩琪沉吟道：“目前我们只能从太后那里知道石靖想在祭天大典那天发难，只是他究竟如何安排……”明明已经看到了曙光，却偏卡在了这最后一道坎上，难道就没有什么解决的办法了么？
　　慕容明珠听他提起太后，忍不住从怀中摸出那枚钥匙，无意识地搓来搓去。钥匙上刻着奇异的花纹文字，摸上去疙疙瘩瘩的。他随手将那钥匙在手里抛上抛下，忽然觉得上面的纹路隐隐有些眼熟。仔细端详了半晌，愈发觉得似曾相识。
　　“明珠大哥，这东西有什么问题么？”小包看他举动特异，好奇地问道。
　　“奇怪，到底是哪里见过类似的呢……对了！印章上的图案……那副画！”慕容明珠从椅子中跳起来，急忙请韩琪取出那副冷雨之前交付的丝绸画卷，将钥匙上的图案与印章上的古怪花纹对比，的确有些相似，但又不完全一样。
　　其他人都围了过来观察他的一举一动。石惊天仔细查看两者后，取过纸笔，将两边的花字细细地复制在纸上，然后依照纹路对齐合拢，居然形成了几个古怪的文字。原来两边的花字纹路分别是文字的一半。
　　众人脸上都露出了兴奋之色，慕容明珠笑道：“想不到这钥匙还有这个作用。不过这上面写的到底是什么？”
　　乐韫摇头道：“这似乎是契丹的古文字，我也不识得。”他看了看石惊天，眼神中带着期盼。
　　韩琪插言道：“冷姑娘之前说，这是郭放郑重交给她存放的东西。老夫也想过这上面必然有什么重要的秘密，但无论是烟熏还是水浸，都没有任何作用。”
　　石惊天认真辨别了好久，忽然问了一句：“先生博学多才，可能看出这幅画与一般的画卷有何不同？”
　　乐韫微微一笑：“这下可难倒我了。我之前也认真瞧过，这副画色泽凌乱，笔法匠气浓厚，可见不是什么高人之作，但用的布帛却是极上乘的料子，这倒是少见。不过最奇怪的是……”
　　见他卖了个关子，慕容明珠忍不住问道：“是什么？”
　　“这幅画的落款印章的痕迹跟墨迹颜色相比太深了，显然不是同一时期所为。”
　　石惊天静静地道：“这章是后来有人另盖上去的，想是为了给人一个提示吧。”他抚摸着白纸上那几个古怪文字，口中低声念道：“河……山……血染河山。”
　　这算什么意思？慕容明珠正在迷惑中，就见石惊天已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将鲜血细细地涂在绸卷上，混乱的墨色图案竟逐渐消失，上面显现出了清晰的字迹，既有辽文也有汉文。韩琪等人看得分明，那汉字笔迹正出于石靖亲笔所书，此外还有一副潦草的地形图，上面的注释却是辽文。
　　“怪不得你托我查遍了辽宋境内的帮派组织都一无所获，”傅恋诗看了上面的内容，笑着对乐韫道：“他们为了撇清关系，竟然大老远的从西夏招募死士人手。”
　　“想必这就是威远侯与辽人做的交易内容，有了这份物证，再不怕他事后狡言脱罪。”韩琪的声音有些兴奋。
　　乐韫补充道：“不止这个，您仔细看看这幅图，不觉得有些眼熟吗？”
　　“啊，这是……”被问的人细细查看后轻声惊讶道，“这是皇宫到祭园的路线和各处守卫关卡。”说罢抬头与乐韫相视一笑，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了然。
　　“事不宜迟，我立刻着人手去安排。”
　　“不用这么费力，既然这计划是他们早就定好的，应该不会存在临行变更的可能。我们为何不静观其变，做个套子等他自己往里钻呢？”
　　“先生的意思是？”
　　乐韫悠悠地瞟了傅恋诗一眼：“他们既然能用人冒充，我们为什么不行？”

　　众人围坐一处又秘议了许久，眼见天边微亮，这才散去稍事休息，乐韫请石惊天在后院等自己片刻，有事相商，对方点点头示意先去了。慕容明珠望着他的背影欲言又止，经历这些天莫名的冷淡相对，他实在是忍不了了，本想冲上去说说话，却又不敢开口。
　　乐韫察觉他的心思，低声安慰道：“先不要着急，眼下事情多，待救出圣上之后，你们再好好谈谈也不迟。”
　　慕容明珠无奈点头应允，这时候确实没精力去细究自家的私事，只能等日后找时间。

　　石惊天坐在后院的凉亭里发呆，感到身后有人走近，他刚想叫先生，却发现是冷雨。
　　“那人应该没几日好活了，很快就能随主人所愿。”冷雨探视他的脸色，小心翼翼问道，“可我看您，似乎并不开心？”
　　石惊天茫然望着远方，极轻地叹了口气。虽然知道那人是自作自受，自己也早就和他断绝了情分，然而终究是血脉相连，事到临头还是有那么一丝不忍。想到父母一世纠葛，最后竟落得如此下场，不禁颇为伤心。一时联想到自己身上，更是愁肠百转，忽地感到胸口一阵剧痛，登时揪住衣襟剧烈咳嗽起来。
　　冷雨脸色大变，连忙扶他靠着亭柱坐下来，从怀中摸出一枚药丸喂在他口里，又拿起对方的手细细把脉，越把越是神情凝重。
　　石惊天服药之后，气息渐渐平稳。他看着冷雨苦笑道：“最近发作得频繁了，幸亏有你在这里。”
　　“但我的药只能控制一时，治标不治本。”冷雨跪下流泪道：“主人，我们不能再耽搁时间了，尽早赶回宫里集合云叔他们的力量，或许还有办法救您……”
　　石惊天摇头道：“从我用这种办法练功那天开始，就已经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如果有治本的办法，经卷上又怎会不写？更何况眼下这边情势紧张，我们又怎能一走了之？”
　　“可是……”
　　“你不必忧心了，生死自有天命。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至少目前还是无碍的。”
　　冷雨见他固执己见，不敢再劝什么，想了想又小声问道：“那……关于您的情况，慕容公子知道吗？”
　　石惊天扭过头：“他没有必要知道。”